第九十九章 心猿意马
不少人冷汗涔涔，握笔的手不停颤抖，像是在抽搐，而稍微好一些的，也都憋的面红气粗，只有少数人能保持相对轻松的仪态。 前排的叶凝霜等人自然都在此列，北王府叶安、南王府叶红莲，也表现得较为轻松，像叶浩宇、叶成武这些人就差一些，一个个神色变幻，似惊似恐。 反倒有些洞玄境武者，看起来倒比某些飞天武者更加镇定，看来这场考试应该与修为境界没什么关系。 “这一场考的是心念、定力。” 握住狼毫笔的一瞬间，叶星魂心中就有了结论，这狼毫笔也不知是由什么做成，一握上去，就感觉到体内有一股躁动的火焰燃烧起来。 这太奇怪了，考试之前众人都已摒除杂念，心宁气静，而这种状态却在执笔的一瞬间被打破。 一握住这支笔，心境立时为之一荡，恨不得像猿猴一样抓耳挠腮，原本宁静的意念一下子就变得散乱无比，心意散，种种欲念就爆发出来，像脱缰的野马，在失去控制之后骤然狂奔。 叶星魂心中微荡，神念一转，便猜到了因由。 “这支笔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笔头沾染的墨水，里面掺了迷心散，能激起人意识深处潜藏的欲望，驱动‘心猿’和‘意马’，坏了人的心境，若是控制不住，很可能会yuhuo焚身，当场发疯。” “皇上到底想做什么？竟让天子试变得如此凶险……也许是我多想了，御林军在左右看着，就算有人发疯，应该也会及时救治。” “罢了，先写字。” 定住心念之后，叶星魂刚要落笔，脑海中忽然一晃，只听仙音阵阵，一位位轻纱蔽体的美貌女子，摇曳着曼妙的身姿朝他走来。 这些女子眼中媚色流转，看人的眼神仿佛一道道春波，神情挑逗不说，口中还发出一声声婉转的娇吟，让人忍不住想扑上去将她们按倒…… 看到这一幕，叶星魂眉头一皱，微微张口，声音不出嘴巴里发出来，而是于脑海中如洪钟大吕一般响起： “观自在菩萨，行深波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一段经文念罢，叶星魂识海中佛光阵阵，那些美女仙音如遭雷劈，立时发出惨叫幻灭而去。 很快，幻境中的场景便消散无形。 破除这些幻象，叶星魂心中一片清明，同时也暗暗警醒： “这‘心猿意马’当真厉害，竟寻到了我心境中唯一的弱点，我一身国术早已大成，拳意之盛，能塞苍冥，心念之坚，能定乾坤，寻常欲念根本乱不了我的心境。” “唯有男女之情，始终未曾经历，没有切身体会，难以看破幻境，只能背上一段《波若波罗密多心经》，镇住这颗道心。” 佛道两家源远流长，在演变过程中交融甚多，到了后世，常有“佛道不分家”的说法。 这是因为佛道两家的文化精髓有很多相通相融之处，佛中有道，道中有佛，若要强行摘除一些东西出来分辨清楚，反而会破坏各自的理论体系。 所谓万法归一，佛也好，道也罢，为的都是超脱红尘苦难，脱离苦海，只是两家的侧重点不一样。具体如何，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简而言之，佛门以修心为主，道门以修身为主，两家各有所长，又相辅相成，所以修道之人也要修佛，修佛之人也要修道。 叶星魂自小在武当山修行，在老道的威逼利诱之下背了不少佛经，背个几百上千遍之后，想忘也忘不掉，随着他年龄和阅历的增长，这些佛经的玄妙之处也就逐渐明晰起来。 这部《波若波罗密多心经》是大乘佛教出家人必学的经典，也是叶星魂最喜爱的一部佛经，悟透《心经》，能定的不止是色相之欲。 “色”不是“美色”，而是一切有形的物质，这些物质所引起的一切烦恼困苦，都是“色”，别说他看见的只是一副美女图，就算尸山血海也不过尔尔。 破除幻想之后，叶星魂心清眼明，开始执笔写字。 这一枚玉简展开之后大约有两尺长，叶星魂挥毫泼墨，写下一行草书，写完之后他便将毛笔放上笔架，朝四周看了一眼。 看过之后，他心中便是一愣，因为在场这些武者当中，无论洞玄也好，飞天也罢，竟没有一个恢复清醒的，全都神情惊惶，似置身于某种可怕的场景中，唯有前排的叶怜儿等人还算镇定，但也都满头大汗。 不过，还有一人例外。 却是一袭蓝裙的叶凝霜，她此时已经收笔释卷，正静静地坐在那里，如一座千年雪山般，幽静而冰冷。 “奇怪，霜儿生性活泼，天真烂漫，若被激起‘心猿意马’，绝对不可能如此冷静，反而会面临比常人更难破除的幻境，我以上乘佛教的《波若波罗密多心经》镇住识海，才能这么快醒过来，她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叶凝霜的背影，叶星魂心中疑虑顿生，短短两个多月，叶凝霜的心性变化太大了，从一个率真可爱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位生人勿进的冰山美人，这期间一定发生了某些事情。 “功法能影响人的性格，霜儿一念之间就能破除幻境，很可能是因为修行了某种强大异常的功法，传闻大司命叶千娇美如仙子，冷若冰山，霜儿现在的情况，倒和叶千娇很像，看来是叶千娇将自己的功法传给了她……” “如果是这样，那我也不好多加干涉，毕竟这是霜儿自己的选择，可我不能放任她成为一个无情之人。” “人无情，道无根，无情之道乃是歪门邪道，久练者迟早会泯灭人性，成为一个为了变强而无所不为的煞星，须得找个机会让她警醒……” 一番思忖之后，叶星魂猜出因由，决定天子试结束之后，再找叶凝霜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