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家庭悲剧
灵胎吞掉了小鬼之后立刻安静了下来，就算我试探性地向它送去意念，它也没有半点反应。 这感觉，就好像一直戴在身上的定时炸弹被暂时拆除了似的，简直让我一身轻松。 而杜少陵吞噬了另外的半只连体婴之后，便只是懒洋洋地缩小了身形趴在我身边，黑色的蛇身像是围墙似的绕着我走了一圈。 他吐着蛇信子，嘶嘶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然后，就见阿金威风凌凌地游在前头，带着张泽和方玉两个人上来了。 张泽看着我，神情非常复杂：“杏雨已经被救护车带走了。妈……刚刚醒过来，现在医生正在照顾她。” “醒了就好。”我哦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用下巴往床上的张泯那点了点，“他应该也快醒了。” 我的话音刚落，床上的张泯便哼了一声苏醒过来。他的脸色很苍白，体力也明显不足，坐了两下没能坐起来，第三下才成功更多支起身子。 方玉连忙冲了过去，体贴地拿了一个枕头垫在他的腰后。然而，张泯却对她不加颜色，甚至一句谢谢都没有说，完全不是张泽平时口中所说的那种夫妻相敬如宾的模样。但方玉也不恼，给张泯垫了枕头之后，又温柔地替他倒了一杯水，然后还说要下楼去厨房里热一碗粥。 不过，张泯的心思明显没有放在方玉的身上：也难怪，他的两只眼睛瞪着我身边招摇得不得了的蛇版杜少陵，眼珠子都快要弹出来了。 “大哥，小之她昨天救了你的命。” 也不知道张泽现在的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居然开口来帮我说话了。 我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张泽，又看了看明显做贼心虚一和我视线接触的方玉，笑着道：“方姐，麻烦你下去准备食物的时候，帮我带两块生rou上来好么？我的蛇饿了。” 我一边说，一边还特地抬手指了指盘在门口的阿金，免得她误以为我说的“蛇”是身边的杜少陵。 方玉唯唯诺诺地应了下来，转头便下楼去了。 张泯此刻也总算把张泽的话消化完了，看我的视线复杂而又古怪。 我冷笑：“顺手救的而已，不用太往心上去。” 我算是看清楚了，这兄弟两个都是一票里货色，功利虚伪得令人作呕。张泽恐怕是想清楚了我的能力简直就是无条件医疗保险加平安保险，所以现在想要挽回我了。 他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一点，还真以为我是一往情深死心塌地脑筋转不过弯来的方玉么？不论怎么被男人对待，都只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和张泽这个恶心的渣男复合，我还不如真的嫁给杜少陵这条蛇呢！一想到我大学以来的花样年华都白白给张泽这家伙糟蹋了，我就恶心得像是吞了一把苍蝇！ 张泯的视线在我和张泽之间来回移动，慢慢地从迷茫变成了了然。我一看他们两兄弟挤眉弄眼“暗送秋波”的模样就知道，张泽和梁蝶有一腿的事情，张泯十有八九是知晓的！ 这时，方玉却刚好回来了。她的左手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右手则拿着一只塑料袋，袋子里是两块血淋淋的生rou。 我有意要刺激面前这两个男人，所以特地将袋子接了过来，然后忍着肚子里的翻江倒海，直接用手抓起滑腻腻的rou块，远远地往阿金抛了过去：“来，开饭了。” 阿金很给面子，蛇尾在半空中灵巧地卷住rou块，然后大快朵颐起来，血腥的场景看得屋内三人不约而同地脸色煞白。 “方姐，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我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将藏到背后的尸罐拿出来往前咕噜噜一推，“这是什么？” 不等方玉回答，满嘴滴血的阿金先一步直起了身子，“嘶嘶”地朝她吐了吐蛇信子。 方玉的身子瑟缩了一下，脸色很快灰败下去。 我看得不忍心，放缓了语气问道：“方姐，你不是有歹心的人。你老实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你的错，我保证没有人动你。” 方玉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我真的没有养小鬼……” “你这个蠢娘们——”张泯听到养小鬼三个字，瞬间就炸了。可惜他要想在我面前打人可没有那么容易，只见他的手才刚刚抬起来，阿金就嗖地一下卷着没吃完的rou块窜了过去，直接在他的身上安家落户了。 张泯脸色惨白，眼看着就能再晕过去。 我朝着他展颜一笑，道：“阿金脾气不好，大哥你可不要乱动，否则后果自负哦。” 张泯一脸尴尬，想要发作却又不敢，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容：“弟妹啊——” “谁是你弟妹？”我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将视线移到方玉的身上，“方姐，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你养的那个东西就是小鬼。而且，这小鬼还是一只连体婴，所以不管你之前是怎么喂的，肯定都不够两个躯体的营养分量，所以才会出现小鬼害人的事情。” “可、可是——”方玉一下子被抽走了力气似的，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不可能啊。那个高人不是这么说的啊！他明明说这是泰国的古曼童，可以招财进宝、还可以——” “还可以什么？” “还可以保夫妻和睦、白头到老……”方玉原本就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被我这么一追问，立刻就将隐藏在心中的一切都说了出来，“我只是想要一家人能够开开心心的，没有想要害人啊！我、我放学喂它的时候，是抱怨过几句，可是，我没有想要害任何人！” 听她这么说，我总算明白了过来。泰国的开过光的古曼童，听说的确是可以保家宅平安财运亨通，是一种供养类的灵器，前不久还有一个淘宝店家专门就如何供养古曼童写了一大堆的博文，连带着还有大笔收入的资产证明，一时之间可谓是红透了半边天。古曼童是无害的小孩子灵魂，就算供养不当，也只会导致灵体自行离开、古曼童的庇护失去作用而已，并不会有任何的副作用，至于放血喂养这种邪门的事情就更加不需要做了。 可惜方玉自以为养的是古曼童、加上张泯的公司也的确一夜之间收入暴涨签下了好几个大客户，她当然愈发对这“古曼童”深信不疑了。可实际情况却是小鬼吸了方玉的血所以为她招了财，但同时，也将她夜半无人时的抱怨全部听了进去：抱怨婆婆的、抱怨小姑子的、抱怨自己丈夫不忠不顾家的…… 其实，小鬼营养不足，最后总是会害人的。方玉将所有的责任都拦到自己的身上却是有些在钻牛角尖了。 但恐怕，最让方玉心寒的还是自己一番好心，却没有得到家人们一句话的辩护。 哪怕只是一句“这不是你的错”，或许也能让此刻的方玉轻松许多吧。 这一刻，我深深地同情着方玉，也庆幸自己及时看清了张泽的为人，没有一抹黑走到底。张家的女人们都是独当一面的女强人，可男人们却好像自动继承了某种奇怪的渣男体质，只要自己的女人有什么事，他们的第一反应绝对是怀疑质问和撇清关系。 方玉的头深深地垂着，身子一瞬间仿佛佝偻了许多。 事情进展到这里，已经没有我在场的必要了。小鬼已经除去，剩下来的事情，是张泯和方玉两人的家事。 我站起身来，拍了拍杜少陵凉凉的身子：“你消化好了没啊？一起走？” 但张泽却忽然开口叫住了我：“小之，等一下。” 杜少陵抬起头来，尾巴尖儿不耐烦地甩了两下。虽然他没有开口，我却理解了他的意思：他这是嫌弃我身边的麻烦人太多，准备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我看着他巨大的黑色身影从窗口钻了出去，自己便也走向门外。张泽狗皮膏药似的贴了上来，在我背后“小之”、“小之”地叫个不停。 我一直来到走廊拐角的位置，这才转头问道：“你想干嘛？” 张泽舔着脸，带着我所熟悉的忠厚温润的表情微笑着说道：“小之，你看我妈才刚刚醒过来。她年纪大了，现在身体又虚，一时之间肯定不方便再受刺激。所以……我们能不能暂时一块儿在这里住几天？反正我们两个都在公司里请了假，稍微逗留一下，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我瞪着张泽，冷冷地一挑眉头：“住一块儿？我们很熟么？不如找梁蝶来住吧，别折腾我了。” 张泽几个箭步窜到我的前面，朝着我低下头去请求：“小之，妈对你那么好，你为了她做这么一点事总可以吧？我知道你恨我，不会原谅我，但是我妈一直都待你很好，你就当是看在她老人家的面子上，不要这么快与我撕破脸。” 我看着张泽，深深地被他的无耻给震惊了：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自信，才可以这么义正言辞地要我“配合”他继续与他交往下去？ 可是张泽搬出伯母来做借口，我还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毕竟，张泽的母亲老来得女，现在已经高龄六十了。这一次昏迷让她伤筋动骨，如果再受到刺激，说不定真的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我料想有阿金在，张泽就是有那个胆量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便点头应了下来：“我就陪你多留几天照顾伯母，你情我愿，我们两个做一场戏。希望，你到时不要又整出什么求我原谅的戏码来，我怕我隔夜饭会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