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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下 颇刺淑兵败斡绀水

    第十回劾里钵奇袭邑屯村

    颇刺淑兵败斡绀水下

    说来也巧,在他的眼中,出现了一条从南向北的小路,一行六骑沿着小路翩然而来。劾里钵见了,不由大喜,疾驰下岗,吩咐盆纳前往问路。盆纳奉命,催马前行,赶在六骑之前,横马立于道路之中。他见六人来到面前,高声叫道:“何处来的小毛贼,胆大包天,见了爷爷也不参拜。也罢,爷爷也不怪罪,赶快告诉爷爷这里是什么地方,去邑屯村该如何走?”六人闻言大怒,其中一人骂道:“哪里冒出来的狼崽子,我看你是瞎了双眼,吃了豹子胆了,竟敢挡住我等马头。这且不说,还要出言不逊,恶语伤人。且慢,让我先在你身上戳几个血窟窿,请你到西方极乐世界去抖威风吧。”说罢,挺枪就刺。其余五人,也是刀剑齐举,欲图来围盆纳。盆纳手中未带兵器,无法抵禦,掉转马头,拍马而逃。六人扬鞭催马,紧紧追赶。劾里钵遥遥望见,只怕盆纳有失。遂张弓搭箭,“嗖”地一箭射去,追在最前头的那个人中箭落马,其余五人吃了一惊,遂一齐勒马而立,观望不前。冶诃驱兵而出,远远包抄过去,将五个人团团围住。五人见众寡不敌,也就不再逞强,一个个下马投降。

    冶诃带着五人来见劾里钵,劾里钵以礼相迎,问道:“素不相识,偶有冒犯,请不必计较。”五人同声说道:“哪里的话,是我等有眼无珠,冒犯了虎威。幸蒙不杀,已是感恩不尽。”劾里钵问道:“敢问勇士从何处而来,又欲向何处而去?”其中一人说道:“我等实为完颜部落的百姓,我叫石骨,和这位兄弟同住阿鲁绀出村。他叫巴的懑,和其余两人住在撒阿拉村。只因桓赧、散达正在和颇刺淑大战,两个村的首领撒骨出孛堇和卜灰孛堇派我等前往助战。”劾里钵闻言,灵机一动,笑着说道:“哈哈哈,这叫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实不相瞒,我们也是去为桓赧、散达助战的。只因为人生地不熟,走迷了路,不知道邑屯村在哪个方向了。”石骨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同路而行。”劾里钵说道:“那就多谢了,多谢了。”于是,为那位中箭者敷上了药,包扎好了伤口,相随而行。

    正行之间,遥见山脚下出现了一个村庄,石骨对劾里钵说道:“那就是邑屯村了。”劾里钵说道:“多谢兄弟引路,总算到了。不过,也真是走累了,打算歇息歇息。你们呢,打算如何?”石骨说道:“我们哪敢停留,要尽快赶往斡鲁绀出村。好,在斡绀水再会。”石骨等人走后,盆纳、冶诃说道:“这些人虽为完颜部族人,却又助纣为虐,何不杀了他们?”劾里钵说道:“他们都是无辜之人,要杀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但又于心何忍?”遂传令诸军潜身密林之内,安营休息,次日天明之时,奇袭邑屯村。

    拂晓之际,众人纷纷起身,在营帐中点燃篝火,烧烤野味。忽然有兵卒来向劾里钵禀报道:“主保及其所部三人不在营帐之内,去向不明。劾里钵闻言大惊道:“我料主保必然前往攻袭邑屯村了。若是真的如此,凶多吉少。”话音未落,忽然听得邑屯村内杀声大起,急令盆纳和冶诃各率本部人马,分别从村南和村北杀入。亲统所部人马,从正西进军。

    原来,主保欲夺头功,彻夜未眠。五更时分,叫醒了三位随从,悄悄离开了营寨,潜入村中。入村之时,却被守夜人暗中发现,召来十多名丁壮,远远追随在他们的身后。主保等四人潜入村子中心,来到一座寺门前,欲图纵火焚寺。邑屯村人见了,挥刀拿枪,包抄过来。等到主保发现之时,已经晚了。他们被围在核心,众寡不敌,难以突围。主保挺身与斗,肩膀上中了一刀,忍痛不住,翻身倒地。邑屯村人刀剑齐上,将主保砍为rou泥,其他三人也都受伤而死。

    邑屯村中的丁壮兵卒几乎都被桓赧、散达带走,留在村中的丁壮也就是这十几个人。他们误以为仅仅是几个入室盗物的小寇,未加戒备,还沉醉于刚才的胜利之中。正在这个时候,忽见村南、村西和村北三面同时起火,刹那间变成了三条火龙,向村中心滚了过来。又听得人声鼎沸,杀声连天。这十几个守夜人还没有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都成了刀下之鬼。邑屯村人从梦中惊醒过来,抱头鼠窜,欲图夺路而逃。那些打算从南、北、西三个方向逃命者,都为所杀,只有从村东逃走了区区可数的几个人。不到半日之间,邑屯村内尸骨如山,血流成河,所有房舍被焚毁殆尽。劾里钵祭奠了主保等四人的在天之灵,遂率兵离开了邑屯村,急赴斡鲁绀出水来援颇刺淑。

    再说颇刺淑奉了兄长劾里钵之命,分兵来拒桓赧、散达。大军进至斡鲁绀出水,颇刺淑传令依山向川安营扎寨。当晚,召集诸人商量破敌之策。首领失束宽说道:“愿统所部为先锋,生擒桓赧、散达献于帐前。”盆纳孛堇说道:“不可,不可。临行之际,节度使以策相授道:可和则和,否则决战。当今之计,应先遣人往见恒赧、散达兄弟,表明休兵罢战之意,如能不动干戈就可罢兵,岂不更好!”颇刺淑说道:“我意本在于此,但遣何人为好?”盆纳孛堇说道:“我与桓赧、散达交情不薄,情愿毛遂自荐。”颇刺淑说道:“首领若肯前往,我颇刺淑还有何忧?”

    盆纳孛堇只身一人,来到桓赧、散达大帐。二人听说是故人相访,急忙迎入帐中。互相见面,又惊又喜。桓赧笑道:“故友屈尊降临,但不知为何风吹来?”盆纳也笑着说道:“好说好说,其实是来当说客。”桓赧说道:“既是来当说客,且请先饮清茶一杯,以润三寸不烂之舌。”盆纳闻言,笑着说道:“首领此意,但不知是留客呢,还是逐客?若是逐客,我便告辞。”桓赧说道:“故友休得疑心,刚才只不过是戏言而已,何必当真?”盆纳说道:“我从斡鲁绀出水路过,看到四处战旗密布,愁云低垂。细心聆听,就连水流也在呜咽。上上下下,不再有往日和洽宁静的气氛。不知有何难解之冤,而要以刀兵相见?”桓赧说道:“先父作了几十年国相。谢世之后,其位本来应该由我兄弟继承。谁知却被劾里钵用jian诈之计夺去,是可忍,孰不可忍。”散达说道:“若将国相之位还我兄弟,所结之冤就可冰消雪化。否则,嘿嘿,就要叫劾里钵兄弟死无葬身之地。”盆纳说道:“国相之位,只有德才兼备者方能居之。”桓赧说道:“劾里钵何才何德,却要据于此位?他既以诡计取去,我当以武力夺来。”盆纳说道:“劾里钵兄弟智勇俱全,岂能束手就擒?”散达说道:“哈哈哈,现在,北有乌春大军,南有我们兄弟之众,劾里钵、颇刺淑已经成了瓮中之鳖,还想有何能为?”盆纳见桓赧兄弟已是铁了心,料难说动,无可奈何地说道:“人言利欲熏心,今日方信其真,还望三思而后行。”桓赧、散达兄弟听了此言,一笑而已。

    盆纳起身告辞,桓赧、散达将他送出帐外,只见空中来回盘旋着一只苍鹰,桓赧望着苍鹰对盆纳说道:“今与故友相约为誓,如果一箭不中,我兄弟即当休兵罢战,遁迹隐居。如果一箭射中苍鹰,则天意难违,誓与劾里钵兄弟决一死战。”盆纳听言,暗中祷告道:“苍天保佑,使桓赧一箭落空。”

    从人奉命取来了宝雕弓,羽翎箭,桓赧用手指将弓弦轻轻地弹了两下,只听得弓弦铮铮有声。之后,便张弓搭箭,拉弓如满月之状,对空作发射之态。屏住气息,以待时机。须臾之间,苍鹰升到最高之处,又乘风俯冲而下。弓弦响处,箭如流星,只听豁喇喇一阵声响,苍鹰收住双翅,直落马前。那支箭不偏不倚,正射中了咽喉要命之处。众人见了,齐声叫起好来。桓赧掷弓于地,仰天大笑道:“此乃天命,岂能有违?等我灭了劾里钵兄弟,夺了国相之位,必邀故友来作座上之宾。”盆纳说道:“首领射艺高超,令人叫绝。但以天意相论,难以服人。兵家之事,胜败难测,首领未必稳cao胜券。如果兵败势困,进退维谷之际,我当不忘故交,来解首领一时之厄。”桓赧笑道:“两军交战,不胜即败。你我之言,不久即见分晓。今日一别,后会有期。”

    盆纳告别桓赧兄弟,返回颇刺淑营寨,颇刺淑焦虑不安地问道:“此行结果如何?”盆纳连连摇头,说道:“和议难成,且请决战。”失束宽闻言高声叫道:“桓赧老贼,有何能为?我当生擒活捉,献于帐前。”颇刺淑说道:“敌强我弱,不可轻敌。”失束宽说道:“明日请国相临阵督战,我率精兵,直逼敌人营垒,看桓赧兄弟意向如何?再伺机破之,这叫投石问路,先入为主之计。”

    次日,众军饱食,准备撕杀。颇刺淑传令留一半人马守寨,一半人马出战。失束宽头戴铁盔,身穿铁甲,骑一匹乌骓马,挥舞狼牙棒,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在桓赧、散达营寨之前来回驰骋,高声叫骂。叫骂半日,见桓赧、散达兄弟紧闭寨门,只不出战。便率领所部人马,直冲敌营。只听得敌营之内鼓声大起,一面大旗迎风招展。寨门大开,冲出数百名兵卒,各执强弓劲弩,分左右两列鱼贯而出,摆开雁翼之阵,向前猛射。失束宽之军受逼,不能近前,只得后撤。敌兵也鸣金收军,返身入营。

    双方相持两日,桓赧只不出战。颇刺淑与诸人商议道:“桓赧坚壁不出,如之奈何?”盆纳说道:“桓赧整兵而来,却不出战,只怕其中有诈,宜加提防。”失束宽说道:“不,不。依我之见,未必如此。桓赧外强中干,惧敌畏战。甘当缩头乌龟,挨骂受辱。正当乘此时机,一举剿灭逆贼。”颇刺淑说道:“贤弟此言,足使人心振奋,但不知有何破敌良策?”失束宽说道:“近日我遍观四周地形,已是成竹在胸,胜券在握。此处面临村墟,非驰骋交战之所。桓赧兵败之后,可退守村中。我军虽胜,却不能尽歼敌人。当今之计,可以假作退军之状,将敌诱至开阔之地,与其野战,聚而歼之。”盆纳说道:“桓赧若乘机来攻,岂不危险?”失束宽笑道:“桓赧若来,岂不正好中了我们的诱兵之计?”

    颇刺淑为失束宽之言所惑,正要传令移军,只见裨将赛罕来报,在东西两处山谷密林之内发现有敌军旗帜。失束宽说道:“此乃桓赧的诱兵之计,如此伎俩,岂能骗人?”颇刺淑听了,深以为然。于是,大军拔寨而起,向西移动数里,兵未成列,只见桓赧、散达兵分两路,冲杀过来。颇刺淑、失束宽慌忙分头迎敌,鏖战一处。这时,又听得东西山谷中鼓角齐鸣,敌人伏兵齐出,颇刺淑所部被冲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失束宽亦抵挡不住,率兵突围。在混战之中,恰好与颇刺淑、盆纳诸人相遇,遂合兵一处,夺路而走。正行之间,忽听有人高叫:“颇刺淑向哪里逃,赶快下马受缚。”举目看时,原来却是桓赧率兵挡住去路。颇刺淑回兵欲走,又见散达统兵来追。他看到前有阻敌,后有追兵,仰天叹道:“不想今日命丧于此。”正在危急之际,忽见一人率兵杀来,高声叫道:“国相休惊,我来也。”抬头看时,却是族人罕赛。罕赛拍马舞槊,挡住桓赧。失束宽掩护颇刺淑、盆纳杀开一条血路,冲出重围。而罕赛却抵不住桓赧、散达的夹攻,死于乱军之中。桓赧、散达得胜,纵众大肆抄掠。

    颇刺淑诸人冲出重围,溃奔二十余里,不见有追兵来袭,这才下马休息。颇刺淑说道:“一败如此,有何面目去见兄长。”失束宽闻之,默默无言。盆纳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如此丧气。当今之计,应当收拾散亡,凭借山川之险,以阻敌军,使之不敢深入。”颇刺淑说道:“我在此等候,你二人可分头招抚溃散之卒。”

    二人走后,颇刺淑偎依马身,闭目而卧。忽听一人怒声喝道:“颇刺淑,我哥哥为了你等几个无能之辈而死于非命,今天我要割下你的脑袋,为哥哥伸冤。”颇刺淑睁眼看时,只见一人圆睁怪眼,满脸杀气。手握长剑,直指自已的咽喉。原来此人不是别人,乃是罕赛的弟弟豁罗。颇刺淑长叹数声无言以对,只好紧闭双眼,听天由命而已。阵阵凉气,直透脑门,他的心中充满着愧疚与绝望。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又听一人怒声喝道:“豁罗不得无礼,伤了国相。”原来,却是族人习不失护送罕赛的遗体而至。豁罗一见,插剑入鞘,抱尸而哭。颇刺淑说道:“你的哥哥为我而死。此情岂能忘怀?你二人可将罕赛遗体送往村中安葬。大敌当前,应以大局为重。”习不失闻言,遂扶起豁罗,护着灵柩,相辞而去。

    颇刺淑等了半日,所有败亡之卒也都相继而至,军势复振。他又得到消息,说桓赧、散达率部沿斡鲁绀出水两岸烧杀抄掠,不由大怒道:“桓赧目中无人,相欺太甚。”失束宽说道:“桓赧虽得一时之利,志满意骄,必然无备。如若出其不意,定能致胜。”颇刺淑说道:“果能如愿,也可一雪前耻。”遂下令即速从原路进军。

    桓赧、散达击败颇刺淑之后,纵兵大掠,抢夺财物无数。散达说道:“哈哈,颇刺淑已无能为,我们兄弟也可以过几天舒心日子了。”桓赧说道:“颇刺淑虽遭一时之败,但其元气未伤。如果收集散亡,再乘我劫掠之机,前来进攻,如之奈何?”散达说道:“哥哥所虑极是,但又如何应敌?”桓赧说道:“只需如此如此,定叫颇刺淑束手就擒。”二人商议已定,依计而行。

    颇刺淑行军途中,刚刚绕过一个山头,忽见山脚下的村落之中烟焰冲天,哭声不断。扬鞭指道:“桓赧之众又在血洗村落,不能放过他们。”诸军听言,飞骑而下。冲进村落之后,却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村中并不见桓赧的一兵一卒。急忙传令退军,却又为时已晚。鼓声响处,桓赧、散达各率一支人马,冲杀过来。失束宽在前开路,颇刺淑紧随其后,冲杀而出,落荒而逃。桓赧、散达统率所部兵卒,穷追不舍。

    正在危急之际,从正西方向杀来一支人马,原来却是盆纳奉了劾里钵之命,率军前来救援。盆纳让过失束宽与颇刺淑。勒马挡住桓赧、散达兄弟。大战多时,盆纳终因长途跋涉,人困马乏,渐渐招架不住。

    这时,又听得南面山林之中喊杀连天,原来却是劾里钵率军赶到。劾里钵遥望盆纳将败,对冶诃说道:“你我兵分两路,直冲桓赧所部之腹背。”冶诃会意,遂率众冲杀而出。桓赧见救兵大至,传令收军。劾里钵也选择近水险阻之地,安营扎寨,两军遂成相峙之势。

    颇刺淑满面羞愧,来见劾里钵,又向他请罪道:“小弟连败两阵,有负兄长重托,甘愿领罪。”劾里钵说道:“军中之事,岂能随意而行?败军失将,几误大事。”其后,又传令失束宽进帐,责备一番。失束宽口虽唯唯诺诺,心中却不服气。

    劾里钵见桓赧、散达兄弟士马精强,军容雄壮。深知遇到了强敌,决非轻易就能取胜。权衡利弊,思谋再三,与颇刺淑相商道:“我想遣你出使辽国,谋求辽国的援助。此行关系重大,贤弟万勿误事。”颇刺淑问道:“兄长是否主意已决,打算投靠辽国?”劾里钵说道:“辽国为我世仇,岂能忘怀!此乃一时权宜之策,是不得已而为之。”颇刺淑闻言,点头称是。

    颇刺淑走后,劾里钵将冶诃唤入帐中,对他说道:“内有隐忧,外有重兵,腹背受敌,令人堪忧。”冶诃说道:“内有隐患,除去为先;外有重兵,以和为上。”劾里钵闻言大喜,即遣盆纳前往求和。

    盆纳见了桓赧、散达,说明来意。散达闻言大怒道:“劾里钵袭我村居,杀我族人百有余口,此仇不共戴天,岂能不报?”桓赧沉吟许久,说道:“劾里钵、颇刺淑兄弟如此之行,我们也可以不计较。但我有一个条件,只要劾里钵答应送给我两件东西,我即休兵罢战,决不食言。”盆纳闻言,问是何物。桓赧一笑,一一说出。不知桓赧索要哪两样东西,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