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无头公案

    “呵呵，老夫倒是羡慕狮......呵呵，马老五兄有这么一个贤侄，贤侄是性情中人，老夫喜爱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见怪呢。·”

    叶宁对李斯这个故弄玄虚的老鬼没什么好感，但李斯却不然，他被困了两千年才又遇到叶宁这个“翻天一星”，早就下定了决心要跟在叶宁身边见证历史了，连个弯都没拐，直接也认下了叶宁这个“贤侄”。

    “不过马老五兄怕是有所为而来吧？老夫还在纳闷，秦王地宫两千年来从无外人能入，今日却如此热闹，不说马老五兄与贤侄，那卢东华又是何方神圣？”

    “听通古兄话中的意思，通古兄似乎一直在地宫之中？”马老五神色洋洋不变，开口笑问，“那卢东华又岂能躲过通古兄法眼？通古兄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在马老五兄面前，老夫可不敢相欺，老夫的确远远见了卢东华，可马老五兄与卢东华冲突甫起，贤侄处就有了变故，老夫匆匆赶过来，却没料到卢东华竟能与马老五兄打个旗鼓相当。”

    “通古兄何必替马老五遮羞？”马老五哈哈大笑，双目斗然精光暴射，“马老五九死一生让人打得奄奄一息趴在地上起不来又何止这一次了？难道还在乎这一点儿面子吗？”

    “呵呵，鬼心狻猊狮龙子的狂态重现人间，若是两千年前，李斯只怕要为天下苍生揪心不已。只是今日却又不同，马老五兄，咱们都老了......”李斯长叹。

    “老？”马老五刚要讥笑李斯几句，却见李斯一脸正经，不禁默然，心中跟着李斯长叹了一声。

    自从隐居灵妖界之后，马老五和他的兄弟韬光养晦，却从来也没有忘了要对天庭复仇，说“老”，马老五首先是不承认的，只是他也知道包括他在内的众家兄弟似乎都对某些事物莫名地厌倦起来，否则灵妖界中也不会有什么“贤王恶黑”了。·前些日子叶宁进灵妖界，紧接着卢东华也来了，鹰老二却又死在了凡间，事态忽而明朗忽而迷离，马老五处事不得不小心谨慎。可被李斯这么一提，马老五突然觉得自己的确是有些老了，当年自己虽说也是个狡计百出的人物，可依旧是豪气干云，行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过；就是刚才，自己已经认定要对付卢东华，却下意识地想了许多，连是否回灵妖界都踌躇起来，而这竟然不是为了自己已经定下了什么计策。

    “难道真的是老了？连胆子也变小了？”马老五心头突然掠过这么一个念头。

    “前辈这话错了，”叶宁见马老五不答话，插嘴反驳，“别说我五叔不老，就算是真的老了，这般豪气又有几个年青的能及得上？前辈自家感慨，可不要扯上别人。”

    “贤侄！”马老五一惊。

    “五叔，”叶宁不让马老五说话，又接了下去，“五叔说的是，我这个做小辈的是有点儿不象话，放着眼前名满天下的秦相李斯，都认出一次来了竟然心里还犯嘀咕，装着翻白眼不认识，岂不是有眼不识华山？只是做长辈的却也该知道给小辈一个榜样，老是感慨伤怀可怎么叫小辈知道什么叫义薄云天？”

    “好，好，好，”李斯微笑，“马老五兄，听到没有？老夫可是久久没有听到过如此豪气的言语了。”

    “通古兄就不要再品评我家贤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了，马老五腹中有个苦思不解之谜，不知可否请通古兄为我开解一番？”

    马老五把话题叉开了，但望向叶宁的目光中除了欣赏之外又多了几分温情。·

    “马老五兄客气了，有话请讲。”

    “通古兄既然知道马老五当年的匪号，那我家二哥......”

    “不错，”李斯坦承其事，“当年泛天君是与老夫结下了一段缘分，只是老夫与泛天君心中各有所忌，彼此都没有揭破。”

    “如此说来......”马老五有些激动了，马老五和李斯不算初遇，但两千年前却没有料到李斯有这么深的海底，从刚才的应对中，马老五隐隐发觉，也许李斯能将自己心里闹不清楚的线头给一一理顺。

    “不过......马老五兄，陈年旧事没有什么好说的，当年老夫与泛天君各自立场不同，见到的事情也就不同，更何况那之于老夫来说又何尝不是个迷啊......”

    “通古兄既然是当事者，自然比马老五知道得要多，我家二哥也已经过世，当今知晓旧事的只怕也只剩了通古兄一人了，还望通古兄有以教我。”

    “呵呵，马老五兄，似乎就是这几句话激得那卢东华与马老五兄动手吧？”李斯微微一笑，“老夫如今只是个孤魂野鬼，自然不会顾忌什么，马老五兄若想知道，那老夫就将所知尽数告知就是了，只怕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让马老五兄满意呢。”

    “多谢叶兄。”马老五一躬到地。

    “当年之事错综复杂，一直牵扯到了今日......”李斯、马老五、叶宁三人席地而坐，李斯也不多卖关子，从天庭派乌龙转世开始讲起，一直说到了鹰老二之死，只是隐瞒了“翻天一星”。李斯虽然早早被封入秦王地宫，没有事事亲历，但他凭着卜筮得出的结论，竟将事情一点点都串了起来。

    说完，李斯长叹一声，“当年泛天君，哦，鹰老二兄不知从什么地方听了风声，在老夫处潜身二十余年，他那一双天鹰神目无所不窥，应该差不多把所有的事情都收在了眼中，比老夫所知只怕更为详细。两千年前，鹰老二兄也曾来地宫找过老夫一次，当时似乎有话要说，却让赵高那厮得知......后来鹰老二兄与赵高在地宫中大战一场便即离开，却是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出。从那以后，地宫的禁制更加严密，不要说外人进不来了，老夫在这地宫中也要处处小心，至于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老夫实是一无所知......不过，马老五兄刚才提到天庭以百万天兵追杀灵妖界八老，只怕最终还是天庭得了利，而赵高与天庭似敌似友，他死在乱军之中的说法怕也不能尽信。至于之后卢医门出世和灵妖界的建立......那也无非是在这往事中一个无人料得到的插曲罢了。”

    听李斯说到这里，饶是马老五经多见广，也不由得心动神摇，至于叶宁，更是整个人都痴了。

    秦始皇是天庭派在凡间的代表，统一六国以后居然还扯起了反旗与天庭作对，这是什么样的秘密？那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乱世？李斯说的简单，可又包含了多少烈烈扬扬的生命意志？天大的权术，地大的阴谋，混乱的无序之中隐藏着一双妄图cao纵一切的巨手，而在历史的暗角里又有多少悲怆与壮丽悄无声息地灰飞烟灭？震慑、崇拜、窥测、兴奋、瘫软、迷顿、暴躁、混沌、暧昧、肮脏、紧张、尴尬、凶险、黯淡、紊乱、荒唐......无数的情感无数的才华无数的惨痛与恐怖无数的宏图远谋与巧合在一个短命王朝上空飘忽不定地徘徊......

    这竟是一桩从两千年前持续到今还没有结束迹象的，将人、神、妖，三界俱都牵涉其中的无头公案！

    叶宁忽然发现，自己以前写的那些所谓的“大历史散文”其实只不过是小孩子的家家酒。

    “多谢叶兄了，”良久，马老五长出一口气，决心已经下定，“马老五心中的这个谜团今日多亏了叶兄指点，虽说不是完全水落石出了，至少也明白了一半，我家二哥......咳，只能说死得不冤！这个秘密，原不是一个人能承担得起的。两千年了，让马老五和众家兄弟也把这条命卖出去吧！”

    “明白了一半？”李斯苦笑，“马老五兄，只怕是远没有一半吧？老夫思忖，若是老夫认了卜筮第二，天上地下无人敢认第一，可到现在却还是无法洞彻将来的变化，就连赵高的下落也是一团迷雾，说句不中听的话，时至今日，泛天君之死不过是个序幕，今后五百年间，天上人间只怕再无安宁。”

    “这是通古兄卜出的？”

    “若是老夫卜算得出，那就是升平盛世......天下事，又岂是我这一个小小的卜师能算得了的？连天庭也在天下啊......马老五兄，你那灵妖界又何尝不是？”李斯喃喃地说。

    马老五默然。

    “前辈，五叔，”叶宁费了好大的劲才从震惊当中回复过来，这时他已经诚心诚意地称李斯为“前辈”了，“这些往事固然惊心动魄，但暂且放下它，小侄不明白，为什么前辈方才不让小侄去找那卢东华，卢东华又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些事情与他又有什么关联？”

    “贤侄，”马老五正色说，“卢东华要拿的东西已经拿到，他现下在不在地宫之中也很难说，即便他在，你经脉被他封了，只怕不是他的对手......五叔以前对不住你，可就算再加上你五叔这一把老骨头，他那口屠神剑一剑破万法，这胜负之数......贤侄，你也知道。”

    “那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卢东华猖狂？五叔，你还说连灵妖界你暂时也不打算回去了，小侄不信以五叔和众位叔姨的本事还对付不了卢东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