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做人要光棍

    “怪了，”卢东华好整以暇，双手一抖，收起盘古开天斧与驱山铎，环视一周，问，“宗主已死，天下灵气失其所宗，人间天上，定有无数大乱生出来，几位怎么还如此镇静？”

    “卢东华，”元始天尊缓缓地开口道，“你也知道，天下唯一不能出事的，便是宗主，你竟......也罢，话也不必多说，今日，你请与宗主共死。·”

    “我好怕哦！”卢东华哈哈一笑，忽然神色变得无比郑重，“卢某有件事要告知诸位，就在此刻，无敌子已在神农谷中！”

    卢东华一言既出，众人的脸色又是大变。

    神农谷中，实在有一件不得了的东西。

    那便是神农崖。

    神农崖钟天下灵气，是世间绝不可有失之地。否则难免乾坤混乱，人间天上，陷入万劫不复境地。

    只是开天辟地以来，无人能加一指于神农崖，而神农崖既为天下灵气宗长，也有化身存世――不用多说，时至今日，世间早无任何秘密可言，那神农崖的化身，便是矮胖老人。

    ――但凡知晓矮胖老人身份的，都以“宗主”称之，这是尊他为天下灵气之宗主。

    早先，天庭大军围攻灵妖界时，矮胖老人在屠神大阵中救下了玄武执明神君，执明神君与那位青龙孟章神君也对矮胖老人言听计从，这不过是因为玄武、青龙同属四灵，乃天生灵物，自然份属矮胖老人管辖而已。

    再者，矮胖老人俯仰不愧天地，唯独曾为乌龙化身的秦王嬴政立下誓言，又收了叶宁为徒，个中关节都归到了驱山铎上――说穿了，矮胖老人的本体乃是峭壁一座，驱山铎正是他的克星。

    至于矮胖老人说过他欠浑沌的一个人情，在浑沌化成的无敌子面前不好自称“老夫”，其实是因为浑沌于他有塑体之德，天下灵气归他一身所有，正是浑沌从旁出力。·还有逆天邪功，也是浑沌刻在神农崖上的，不论浑沌本意如何，矮胖老人能通晓逆天邪功并能与之相抗，根源也在于此。话说回来，矮胖老人与逆天邪功近乎一体两面，也不怪他对卢东华偷学从秦王地宫里得到的抄本嗤之以鼻。

    矮胖老人并无元神――他本身就是元神之体，而躯壳，却是神农谷中的那座峭壁。

    矮胖老人其人是天地间的一大玩笑，当年浑沌也不曾料及将天地灵气聚集一处会生出他来，却偏偏就有了他。

    如果不是浑沌所图非小，矮胖老人说不定还算得上是浑沌的第一个手下，也不会一直与他分庭抗礼了――天下灵气宗主，这份实力，几乎能直接与浑沌颉颃不败。

    所以，无敌子更是想尽办法，非要先结果了矮胖老人不可！

    第一次，他借卢东华与矮胖老人相斗之机偷袭，眼见成功之时被鬼母从中斜插一杠；第二次，心魔界中再次偷袭，矮胖老人却早有防备。

    两次均未得手，无敌子心中忌惮更深，纵然与矮胖老人当面相逢，未回复全盛期实力之前，也不敢当真出手――却在今日，盘古开天斧出世之时，一方面借了卢东华的手段翦除强敌，一方面却亲赴神农谷，要斩草除根！

    这其中种种，有卢东华的一句话便都清楚了。

    “卢东华，你也不必故作狂言。”观音蓦地开口道，“今日之事，宗主早有感应，你当盘古开天斧出世如此大事，为何只有我等数人前来护法？神农谷中，早严阵以待！”

    “哈哈，卢东华，你造孽太过。我虽然不讲因果报应，可要是让你一句话就打发走了，那......”灵宝天尊哈哈地笑着，脸上却殊无笑意，语气阴冷，“那我岂不是对不起你？”

    “我师父早有感应？”叶宁听着众人交谈，忽然从观音话中听出了什么，暗自喃喃。ＷＷ·

    观音说得不错，现下神农谷中确是严阵以待。叶宁知道，本来在清灵洞天取盘古开天斧一事有太多人自告奋勇前来护法，到头来却被矮胖老人都轰走了。

    神农谷中早有太乙救苦天尊，三官大帝中的清虚、洞阴，和天尊随侍的三千精锐，叶宁暗自揣度，如果无敌子真的去了神农谷......

    叶宁立刻把自己的想法否定了。无敌子何等本领？数千年来，从天庭到西方佛土，人人闻之色变，要在神农谷设计对付无敌子，再怎样，三清中的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也不会缺席——换句话说，观音提到矮胖老人早有感应，那该是假的。

    否则矮胖老人怎么会就这么轻轻易易地死在了清灵洞天里头？

    顺着这些念头，叶宁慢慢思考下去，忽觉得好像哪里很不对劲，一种极奇妙的感觉冲淡了矮胖老人之死带来的悲愤，似乎便在这一刻，想到了某件万分重要的事情。

    叶宁的某些想法，同时也被卢东华看破，所以他对灵宝天尊的话只是轻蔑地一笑，手持盘古开天斧，在众人中间傲然一立，并不作答。

    “众位前辈，”叶宁突然向四周施礼，道，“众位也都知道，他跟我原本是一体两面，因为种种事故，闹得不共戴天——今日他又杀我师父，我为人弟子......”

    叶宁苦涩地一笑，心里暗想：“自从稀里糊涂地入了卢医门，再到现在，别的不说，这满口半文半白的腔调早弄得烂熟了——这，或许正是在说我所应在的世界，也还就在这里吧？”

    叶宁把话接了下去：“便是这个时候了，该让我跟我自己、这位所谓的‘卢东华’，来个了断。”

    话音未落，叶宁转身向卢东华道，“卢东华，你我之间，今日只能有一个活下去——我知道，那不会是你。”

    叶宁的语气并不坚定，他仿佛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目光甚至还有几分游移不定，但却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在了众人的心上，又似乎单单是这话音就力若千钧了。

    众人不由自主地都惊异起来。

    “开玩笑。”卢东华看着叶宁冷笑，“如果卢某能确认你死之后卢某还能无恙，叶宁......你尸骨早寒！”

    不仅是个人修为，便连心性手段都算在一起，自卢东华在岭西市现身以来至今，他都比叶宁高明了何止一筹？叶宁屡次三番坏了他的事，按理来说，卢东华早该把叶宁挫骨扬灰了。

    他之所以没真这么干反而处处迁就，无非是因为他与叶宁一体两面——即便卢东华有把握杀了叶宁后自己不会有事，非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冒险。

    这事儿谁能说的准？万一叶宁一死，卢东华跟着也就完了呢？

    所以卢东华听叶宁说出“不死不休”的话来，心中先升起的便是鄙夷。对别人，卢东华还能保有风度，可对叶宁，卢东华却真有些恨他不成器。

    但叶宁比卢东华所想的更加“不成器”了三分。

    叶宁居然伸手撤出口宝剑来，直接比划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一副要自杀的架势。

    “卢东华，你逃不掉。”叶宁哈哈一笑，“今日你既然敢来，我知道你必定留了后手，自信能逃出去——我不管你那后手是什么，你如果敢逃——”

    “奶奶的老子死在这儿给你好看！”叶宁一声大吼。

    全场错愕。

    叶宁这番举动，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叶宁竟然以自杀来威胁卢东华与他一战！

    这还有法打？

    卢东华的鼻子被叶宁气得朝一个异常诡异的角度偏了过去。

    说穿了，这一场架叶宁立在不败之地——如果他能狠狠心，也不用打，直接抹了脖子，大家一起死个干净。

    只听着叶宁不依不饶地与卢东华斗嘴，众人渐渐地都觉事局似乎开始变得荒唐，观音第一个忍不住，合十插口，“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两位却不用争执——卢东华，你杀宗主，夺开天斧，便是不愿给个交代出来也是不成。”

    “菩萨。”卢东华总算可以不用去理叶宁，冲观音一呲牙，“卢某早先就说了随心所欲，所以就算感激菩萨，也不会听菩萨的话。”说着，卢东华似乎发觉了什么，微微皱起眉头，道，“何况，今日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怎么个不了了之？”叶宁却又插口，“卢东华，做人要光棍。”

    “叶宁，你能知道我留了后手，”卢东华微笑，“可你知道我的后手是什么？”

    卢东华的话音未落，蓦地一声龙吟！

    众人全都忘了，在清灵洞天之中，还有一条乌龙！

    乌龙从无字碑中出来，先是受了元始天尊一掌，紧接着又挨了灵宝天尊一脚，威势全失，跌落碧波洪涛之中，再兼卢东华现身夺开天斧，矮胖老人身死，事局风云突起，早没人去管它了。

    卢东华却似事先料到了什么，语气之中，竟像是在说他那所谓的“后手”是在乌龙身上。

    众人自元始天尊以下，都不把乌龙放在眼中，听得龙吟也只是微微一惊，照旧困着卢东华，连目光都不斜上一斜。

    乌龙便从波涛之中现身出来了。

    这一下，众人不得不斜眼望去——乌龙身上，确切说是乌龙的头上，两支嶙峋的龙角中间，居然卧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