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孤独者的互相依靠
夜晚赶山路是少年最痛恨的事情，因为这通常也代表着一大堆妖怪。 但是今天少年身边跟着一个小尾巴————山中的狸仙山狸。 这山路不知还要走多久，至少现在来看应该还没过半。 “山狸，你还记得你的母亲吗？”少年突然问向山狸。 山狸的脚步停止了一下。接着又继续踏出。 “……嗯，我很爱我的mama。”山狸似乎在追忆过去的往事。 “我mama很温柔，她是原本的云峰山神。云峰上的大家都很喜欢她。” “mama她教会我术法，教我怎么样与自然相处，怎么样做一个善良的好妖怪。” “当时我天天被山中的小妖精给捉弄，每次哭着回家都是mama笑着帮我拍去身上的灰尘。” 少年默默地倾听着，倾听着山狸那珍贵回忆的一点一滴。 “过去我最喜欢mama抱着我看夜晚的星星说故事。我mama说，夜晚的星星都是代表着希望的。传说只要对星星许愿，愿望就能实现。”山狸望向空中，今天的夜晚没有什么星星呢。 “我问mama：‘这样的生活能永远持续下去吗？’，mama微笑着回答我：‘永远、永远……’” 山狸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他抹了抹湿润的眼角，继续说道：“mama骗了我。” “当时有一只很强大的千年大妖怪闯入云峰，杀伤劫掠无数。山里的生灵被屠戮了大半。我的mama作为云峰的守护神出战，最后与那只千年大妖同归于尽……” 山狸望着已经完全看不出以前样貌的云峰，啜泣道：“失去了守护神，云峰从仙山变为了废山。从此云峰一蹶不振，现在更是被区区一只般若给霸占……如果我mama还在世的话，一百个般若算得了什么？” 山狸的眼泪不断流过那稚嫩的脸。就算他是山中的狸仙，但同时也是一个小孩。 “呜……我太弱小了……整天就只会哭……现在更是……连自己mama的遗物都拿不回来！” 山狸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少年默默地倾听着，虽然这样可能会引来妖怪，但是少年却不打算阻止。 多么似曾相识的场景啊，如同一年前的少年和大岳。 只不过如今的角色换了一下，少年变为了山狸，大岳却变为了少年。 少年有些惆怅。 山狸停止了哭声，他的脑袋被少年的手搭上了。 少年揉了揉山狸的头，向他说道：“想听我的故事吗？” 少年望着山狸，如同望着过去的自己。 “嘛……我比你倒霉一点点呢。” “实话不瞒你说，我已经失去一些过去的记忆了哦。” 山狸望着少年，有些疑惑地问道：“失去一些过去的记忆？” 少年叹了口气：“是啊，我忘记了我的名字，关于我的一切。甚至我的家在哪都记不清了。” 少年停止了脚步，望向了夜空，一片黑暗。 “很讽刺吧，我知道我很爱自己的父母，也知道自己的父母很爱我。但是我却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 “我又是谁呢？是失去回家道路的可怜人，还是只是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孤魂野鬼？” 山狸望向少年，他虽然痛苦，但是还曾拥有美好的回忆。 但是少年，却连一丝的回忆都不曾留下。完完全全只剩下痛苦。 “我失忆后醒来时独自躺在乌黑的森林之中。完全失去一切依靠，我那时才十六岁呢。没有当场哭出来已经是很伟大的事情了。”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膝盖。 “后来，我在森林里被魑魅魉魍给袭击了，那时我第一次见到妖怪，也是第一次受到这么重的伤。很害怕，我那时害怕到心脏都要停止了。当时足足有20多公分的石锥完全贯穿了我的膝盖。喷涌而出的血是我自己的血。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多血。” 山狸有些触动地问道：“后来呢？后来你怎么样了？” 少年笑道：“还能怎么样，我拖着濒死之躯砍死了魑魅魉魍，不然你现在就看不到我了。” “后来我被大岳首领救了起来，我认识了源泽木，大河内柘也。这是我在这个陌生之地第一次感受到温暖的感情。” “但是因为我的不成熟，泽木被百年大妖月狼王残忍地穿胸致死。柘也为了救我，也被月狼王撕裂胸口。” “做错了事呢，当时我和你一样哦，也哭了鼻子。大岳首领不但不追究我的责任，而且还鼓励我呢。” 少年把自己的故事述说了出来，这些憋在他心里的感受终于经他的口说了出来。一直以来沉闷的心情终于有些改善。 “熏大哥真的好强……要是我的话肯定早就死了吧。我这个只会哭鼻子的臭小鬼……”山狸有些消沉地往少年说道。 少年却笑着对山狸说道：“我却不这么认为哦，山狸也很坚强呢。在我看来懂得哭的人都会是非常坚强的人。不同于那些强装坚强的人，会哭的人能够直面自己的情绪并战胜它。这不是最坚强的表现吗？” 山狸有些惊愕，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很坚强。 少年摸了摸下巴，笑着说道：“我也哭过鼻子呢……哭是没关系的，但最重要的是每次哭泣都能不断战胜自己的懦弱，使自己变得更加坚强，而不是不停地一边哭一边软弱地怨天尤人。” 山狸还是有些担心：“我真的能变得像熏大哥一样强大吗？” 少年用力地揉了揉山狸脑袋上的两只狸耳，令山狸不由自主地把手护在耳朵上。 “一定可以的！我相信山狸的mama也是这样想的吧，山狸你一定可以成为了不起的山神的！” 山狸破涕而笑：“嗯！我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山神的！” 望着已经浮现出璀璨星光的夜空，少年不禁呆住了。 一旁的山狸顺着少年的目光望去，不禁痴痴地望着夜空。 华美的夜空闪烁着无限的星光，如同最华美的天幕嵌上最耀眼的宝钻一般。 这美到令人窒息的夜空，是少年以前从未看过的。 山狸则看到了他生命中最美的夜空。 良久，山狸提出一个提议：“不如我们相互做彼此最好的朋友吧！” 少年不顾山狸不断的反抗，笑着捏着山狸的大狸耳说道：“这是什么语气啊，我们不就是最好的朋友吗？” “别捏我的耳朵！” “我就捏！手感真好！” “糊你一脸泥巴！”“哎呦！” 夜空下不断传来嬉闹声，少年在这次短暂的旅途中又收获到了一段弥足珍贵的友情。 或许单独一个孤独者会很孤独，但是只要两个孤独者相互依靠在一起，也一定会变得热闹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