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漏网之鱼
澳大利亚一号公路，是一条环绕整个澳洲大陆的巨大项链，全长14500公里，是一条算不上特别宽阔，但却常年奔跑着巨型卡车的物流大通道。 距离昆士兰州首府布里斯班约150公里的某个路段上，一辆三节拖挂大卡车轰隆驶过，路面上立即卷起了漫天黄土，整个地面仿佛都在颤抖。 这时从卡车后面的尘土当中穿出一辆皮卡，突然猛地一踩油门，皮卡车顺利超过了前方的大卡车。 “呦，伙计，你上哪儿去？”大卡车发出低沉的汽笛声，卡车司机挥动手臂朝皮卡车打了声招呼。 不过皮卡的驾驶员卢克却没有任何回应，他死死抓着方向盘，又是用力踩下了油门，将大卡车远远甩在了后面。 “真是一个无情的家伙……”络腮胡的卡车司机嘟囔一声，摇摇头开启了音乐，在极富金属感的摇滚声中，驾驶着他的卡车沿一号公路继续飞驰。 在下一个路口，地图上显示有一家汽车旅馆，卢克看了看阴暗下来的天色，准备先在那里驻留一晚。 “哐当”的铃铛声响起，汽车旅馆的工作人员，一名相貌普通，身材像是水桶的中年妇女抬头望了一眼，看到卢克风尘仆仆的提着包走进来，面无表情地问道：“是就餐，还是食宿？” “食宿。”卢克走到吧台前，打量了下四周，问道：“你们这里有网络吗？” 中年妇女回答：“只有电话、收音机、电视，没有网络！” “那行，给我准备一个房间。对了，你们这里的生意怎么样？”卢克登上椅子，顾左右而言他。 “还行，算上你一天有四五个客人……”中年妇女一边擦着玻璃杯，一边瞥了他一眼，“当然，每天中午过来吃饭的卡车司机有十几个。” “你是记者？”中年妇女突然问。 卢克一怔，旋即点了点头：“我原来是BBC一档汽车节目的主持人。” “难怪觉得有些眼熟……”中年妇女说完就不再说话了。 卢克想了想，道：“这样吧，我要在这里住一个星期左右。你这里有信封、信纸吗？” “你要写信？”中年妇女诧异看了一眼，摇头道：“这些东西我这没有，不过前面五公里的地方有一个杂货铺，那里或许有你想要的东西。但是，写信或许还是打个电话方便，我可以算你便宜点。”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还是觉得写信比较适合。”卢克拒绝了她的好意，转身准备去买写信要用的东西。 “真是一个古怪的家伙，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写信……”中年妇女摇了摇头笑道，低头继续擦拭她的玻璃杯。 夜里，卢克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餐后，就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他拿出傍晚时买来的纸笔，开始了一番酝酿，然后落笔写道：“亲爱的凯茜，不要奇怪为什么我用信件的方式跟你联络，我现在卷入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当中，这当然不是玩笑！我知道了一个秘密，它让我身处在十分危险的环境当中。” “事情要从上次约翰·明与我见面说起……你绝不会相信，外星人居然要侵略地球了，而我们的政府却已经在准备撤退事宜。请相信我，这一切恐怕是真的。我现在不敢用任何现代化的工具，因为对方掌握着整个网络世界，我们的所有通话，都会被记录下来。” 卢克的手一边写，一边在颤抖，他停顿了下，然后又继续写下去。 “约翰·明失踪了，就在这次唐宁街的混乱当中，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好几个记者，或许就像好莱坞电影里经常上演的，他们已经被灭口了。”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知道外星人的事，并且试图将这件事揭露出来。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上了他们的名单，假如有一天我也失踪了，请将我下面要说的事情公布出来！对了，我在瑞士银行的保险柜里存了一盘录音……” 接着卢克换了一张信纸，开始在上面讲述事情的经过。 卢克知道的事情确实很多，他讲到了费罗文明，讲到了地球舰队，还初步讲到地球舰队现在正在招募科学家和管理人员，并且筹划着未来带领几亿人离开地球。 “舰队只能带走一部分人，也就是说大多数人会被抛弃掉，我暂时不去置评这件事情的对与错，但不能离开的人们，他们是不是应该拥有了解真相的权利？” 写完信件，卢克靠在床头沉默了下来。 他给信封贴上邮票，却又开始犹豫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把这封信寄出去。 凯茜是他从前的工作伙伴，两人也有着非常好的关系。自己这么做会不会把她牵扯进来？ 不！卢克摇了摇头，这封信必须寄出去，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会在何时终结，但绝不能让真相淹没在时间的尘埃当中，而且有这封信，也等于让他拥有了额外的护身符。 熄灯，卢克沉沉睡去，梦里他仿佛看到了外形上与人类迥然不同的外星人开始侵略地球，他们拥有远超地球的科技。瞬息之间，人类的所有抵抗全部无效，然后整个人类文明灰飞烟灭。 卢克猛地惊醒，发现房间里一片黑暗。 黑暗，是宇宙永恒的主题。 地球舰队，一个临时软禁“犯人”的地方。 约翰·明和其他几百人被关在这里已经好几天了，等待他们的不是死亡，而是几百个人大眼瞪小眼，愕然地看着每天给他们送来食物的机器人。 “这是你们的午餐，请享用！”略显笨拙的机器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某种程度上，还有些可爱的成分。 “约翰，你觉得我们现在的样子像是要被处决的犯人吗？”一个胖胖的眼镜男扶了扶镜托，从机器人那里拿过午餐一边吃一边说道。 约翰·明沉默，完全没有“不吃嗟来之食”的觉悟，拿起他并不怎么熟练的筷子也吃了起来。 他们在被抓到之后并没有遭受臆想中那样的折磨，而是被关在了这个封闭的大房间中，如果不考虑自由的问题，这里倒确实是一个居住休闲的好地方。 几天下来，他们已经有些适应这里了，该吃的时候吃，该喝的时候喝，抓他们的人似乎已经将他们遗忘在了这里。 就在他们刚刚吃完午饭不久，突然大门又打开了，他们齐齐望过去，便看到周晨在几名武装机器人的伴随下走了进来。 “诸位，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周晨淡淡地问。 “你是周先生？”约翰·明有些意外地道。 “是的，想必现在你们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约翰·明苦笑地点头：“真没想到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三年前，周晨刚刚就任华夏大学的校长，还接受过约翰·明对他的专访，此时再看从前，已经物是人非。 “周先生，你什么时候放我们回去？”其他人看到周晨后，有些激动地想要冲过来，不过都被机器人阻拦了。 “放你们回去？”周晨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般，神情冷峻下来道：“我劝你们还是及早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比较好！” “什么意思，你要一直将我们关在这里？”一众记者听完周晨的话，先是愕然，然后愤然看着他。 周晨扫视了在场的一百多人，眼中微微闪过一道精光：“你们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们关押在这里？” “因为我们准备揭露各国政府联合起来正在实施的阴谋！”几个记者一脸正义感地站了出来。 “阴谋？”周晨冷笑了下，“要是为了确保人类能够离开地球的各项准备是阴谋，那我真是无话可说了。” 见各位记者仍旧一脸愤愤，一点都不知悔改的样子，周晨失望地摇了摇头：“你们都有着非凡的头脑，那能不能回答我，要是全世界的人知道外星人要造访地球的消息，会造成怎样的灾难？” “对于一个癌症初期的病人来说，通过医生的细致治疗或许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将他治愈，但如果事先就告诉这名病人他患的是癌症，那他有可能连三个月都撑不下来！” “这……” 看着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的记者们，周晨越发失望，他忍不住叹息道：“脑子是个好东西，真希望人人都拥有！” “周先生，请不要侮辱我们！”记者们义愤填膺地道。 “侮辱你们？我倒是觉得是在夸奖你们！” “周先生，他们拥有知情权！”约翰·明这时开口了，“知情权是上帝赋予所有人类的权力，哪怕是注定要被抛弃的人，他们也有权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做出自己的选择，而不是稀里糊涂被其他人决定命运。” “约翰先生，你让我很失望！或许你是一个正义感爆棚的好记者，但你绝不是一个好的决策者，你让注定被抛弃的人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让他们做出自己的选择，那你考虑过没有，他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他们不是圣人，所以不会做出圣人的选择！是眼睁睁看着别人离开无动于衷，还是尽自己所能奋力拼搏一把？我想你心中也有答案。” 看着约翰·明充满诧异的眼神，周晨知道自己说得已经够多了，挥挥手，带着一队武装机器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