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再杀一个你，轻而易举

    定国公的书房布置朴素，没有放屏风阻挡视线，进门就能看到靠着墙壁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书架下是定国公处理各种事务的桌子，摆着笔墨纸砚，无甚特别之处。

    窗下有座椅，不分主次尊卑，定国公想拉近与女儿的关系，先坐下来，又示意程蕴在旁边落座，再挥手打出一道劲气关了书房的门，说道：“谁敢欺负你，打回去，出事了有我。”

    程蕴点头，说：“好。”

    定国公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推到她面前，道：“这是采自无尽大森林的碧玉茶，初次饮用可以提升念力，你尝尝。”

    程蕴听说过碧玉茶，一两茶叶需十两灵晶换，量少且昂贵，尊如皇帝，一年也喝不了多少次。

    茶杯瓷白，茶汤如流动的翠玉，只看颜色搭配，已令人心情愉悦。

    她端起茶杯尝了一口，味道淡如白水，唇齿却能留芳，茶汤缓缓流过喉咙，还未进到胃里已被身体吸收，识海中沉寂的精神力在陡然间变得活跃起来，距离六级只有一线之隔。

    好东西！

    吞了噬魂虫尚且要花时间消化吸收，这碧玉茶倒是一喝就见效。

    程蕴微弯了眼，愉悦地将一杯碧玉茶喝完，可惜它的作用与定国公说的相差不离，只得第一口惊喜，后面的一杯加起来，仅能突破那一线。

    “你喜欢喝，我这里还有二两。”定国公指了指茶壶旁的瓷质小罐子。

    “谢父亲赏。”

    定国公对的疏离不以为忤，与她说起正事：“阿蕴，为父认为退婚此举不能急，需慢慢来。”

    他解释：“这些年来，宁国公府一直都有想退婚的消息传出，却一直没有登门退婚，还将婚期提前数年，占了信守诺言的大义。”

    “此前，萧明熙逼得你投河，谴责他的声音固然是占了主流，亦有不少人说你善妒不能容，心气比天高……你聪明，也知道流言这东西传着传着会改头换面，就像程识扭曲事实，把黑的说成白。”

    “所以，我的名声那么大，是宁国公府推波助澜？”程蕴想起钟公子和凌沉在自己说出身份时露出的毫不掩饰的惊愕神情，摇了摇头，道，“区区萧氏，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指鹿为马。”

    定国公说道：“坐在御座的是西门氏，拿主意的不然。”

    赵国皇帝与程蕴同年，登基却是十一年前，萧太后垂帘听政，大权紧握，一直不肯松手，近些年已有人暗中说她是赵国女皇，要夺了西门氏辛苦打下的江山去。

    太后姓萧，出自宁国公府，是宁老国公最疼爱的小女儿、萧明熙的亲姑姑，于情于理都该帮衬娘家。

    程蕴想得比定国公更深，淡淡说道：“西门氏再强，能越得过钟氏？我的名声在离国也有耳闻。”

    钟公子并非没头脑，既然启程前来赵国，事先必定准备齐全，情报中不可能漏了她去，但涉及她的情报偏偏是不真实的，昨天晚上那个神秘客亦然。

    若说幕后黑手篡改了他们的情报，那未免太过天马行空，但幕后黑手能将她的丑说成太阳从东边升起这种常识，可见其混淆视听的能力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恐怕离国和赵国加起来都有所不敌。

    程蕴很好奇，幕后黑手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抹黑她，图什么？

    定国公听得这句话，又惊又愕：“你想到了哪里去？宁国公府利用你营造出千金一诺的贤名，想的是收拢闲散人才，不是故意针对。”

    程蕴坚持阴谋论，道：“父亲不知流言影响的范围有多广，可以去查。”又说，“宁国公府求名，何必刻意提前婚期？何必弄出萧明熙和叶凝月的事？何必悬赏三万金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定国公不是随便忽悠的傻子，女儿连问三个何必，他也有些怀疑起宁国公府的意图来，毕竟他们对迎娶程蕴此事表现得太热忱宽容了。

    程蕴分神思考幕后黑手的身份，随口道：“老宁国公和萧明熙应该快到门口了，您尽管派人出去迎接。”

    定国公不信：“此言当真？”程蕴投河那天，登门请罪的是萧明熙和他爹，老宁国公已经有七八年没出过门了。

    程蕴说：“您不信我，可以亲自去看。”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小厮急道：“国公爷！老宁国公来访！马上要到大门口了！”

    定国公禁不住抖了一下肩。

    老家伙真的来了。

    程蕴真的说对了。

    是巧合吗？

    定国公不相信巧合。

    他侧了头，仔细地看程蕴舒雅温文的侧脸，就像观摩一件珍宝。

    这孩子的五官轮廓长得不像他，也不太像苏霓。

    十年光阴过得极快，记忆中走路都走不稳的娃娃尚未褪色，眨眼间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娇娇女儿，有主意了，有实力了，能被一种名为未来女婿的狼叼走了，时间犹如白马过隙，快得让他想回到过去慢慢看她成长。

    “……父亲？”程蕴仰起脸，灿若星辰的黑眸映入他的眼中。

    定国公忽然认识到一个他不愿承认的事实：女儿很年轻，可他看不透她，就像人的眼看不穿黑暗。

    他错过的女儿的成长，再也不能回头。

    小厮还在拍门，定国公于短暂的恍惚中回神，恢复了应有的沉稳漠然，冷声呵斥道：“你急什么急！来了就来了，他们逼得我家阿蕴投河自尽，难道还要我打开大门迎接？！”

    他不喜欢不切实际的幻想，做错了应该尽心尽力去弥补，而不是后悔懊恼。

    “滚出去告诉他们，老子今天不见客！”

    定国公挥了挥手，动作如驱赶苍蝇。

    传承之地里，绯雪跟程蕴说话：“瞧，你爹还是挺疼你的。他愿意思考退婚，愿意把你娘的嫁妆还你，一个月之内做到谢意之要求的两件事，大概不是难事。”

    程蕴不予评价，岔开话题道：“我猜到是谁造谣我了。”

    绯雪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谁？”

    程蕴说道：“商人。”

    绯雪无奈：“我不够你聪明，你说清楚点。”

    程蕴说道：“商人们走南闯北，消息最是灵通，也最易制造流言。天下间最多商人聚集之地，排名第一的是黑暗岛主城，排名第二的是雪花城，排名第三的是盛京。我娘来自黑暗岛苏氏，要查流言，当查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