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这个小农庄像是一个天赐的礼物，让他们几乎都忘了时间。宁宁终于可以不用四处奔波，可以在太阳底下玩耍，她一会儿跟着唐静她们洗衣服，一会儿看猴子他们钓鱼，有时自己跑到边上摘野花，编一些花环给他们戴在手上。石佛可能是生平第一次收到礼物，竟然露出童真的笑容。看着她走出阴影，重新开朗起来，每个人都感到开心。 虽然不用再寻宝，但杨东旭仍然坚持要外出。他认定已经找到了心中的那个避难所，于是迫不及待想要实现心里的那个计划。他们五个人每天出去搜索被困的市民，然后带回农庄，根据约定把他们安排住在右侧的包厢里。 第一组被他们带回农庄的是一家三口，小孩子只有7，8岁，受了惊吓，动不动就哭。第二次带回来的是一个姓王的老板，长得又肥又圆，逃跑时摔伤了胳膊。 刚开始这几个人千恩万谢，可是住了几天问题就来了。 一家三口开始挑剔起食物，说孩子病了怕营养跟不上，又暗示晚上太吵闹了，孩子睡不好。那个王老板的伤一直是李一妍在处理，有一次他夸李一妍漂亮，长得像他老婆。胖子就在一旁跟他调侃，问他是哪个老婆，王老板竟然直言说是他的二奶。胖子好奇的问：你张口闭口都是你二奶，你自己的老婆孩子呢？ 王老板说：事发的时候我刚好在陪我小老婆，我叫老婆和我的小孩取了钱，让他们开车先跑，现在估计已经在首都娘家了吧…… 还没说完，黄小滨已经走到他面前，狠狠一拳把他打的翻倒在地。 吵闹了半天才算平息，肖晨把小滨拉到一边问他为什么这么激动，小滨说，他父母只顾做生意，很少关心他，每个月除了要多少钱给多少钱，几乎从来不过问他学校或生活的事。周围的同学知道他有钱，经常叫上他出去玩，然后付账的时候全都一走了之。后来慢慢接触到一些富二代的圈子，才学会了吸粉。就在南城出事的时候，他父母还在外面谈生意，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打过。所以他现在特别痛恨那些不顾孩子的垃圾。 李一妍仍然每天去照顾那些被救的平民。有次处理完出来，秦楠把她叫到一边，劝她不要再去。 李一妍很惊讶，说：“我是名护士，照顾病人是我的天职，为什么不让我去？” 秦楠有些急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他们并没有感染病毒，怎么会危险？”李一妍有些不高兴，声音也提高了。 秦楠不再多说，指着自己的胸口说：“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是人心。” 深夜，肖晨守在三楼的岗哨点，外面风平浪静，肖晨独自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虽然小农庄让大家感受到了安逸，但肖晨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无数暗藏的矛盾像无形的线纠缠在一起，小滨的冲动只是冰山一角，但他又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安抚自己团队的情绪。他也隐约觉得杨东旭的行动会为双方的队伍都带来潜藏的危险，但又无法去指责他，他做的才是真正人道意义上该做的事。 正胡思乱想着，有人从后面走了过来。 “是你？怎么还没睡？” 石佛走到他身边，站在那里看夜景，没有说话，肖晨意识到石佛今天情绪不对。 “有话跟我说？”石佛一直是肖晨又敬又畏的人，如果说有谁比他更能保护好这支队伍，除了石佛没有第二人选。他永远不会冲动，永远保持冷静，对危险有着敏锐的嗅觉，生活在社会底层，见识太多人性阴暗面的他更能识破别人的伪装，直指人心。而肖晨会冲动，会柔弱，会犹豫，会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石佛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却甘于听从肖晨的指挥，这让肖晨对他充满感激。 “你觉得农庄安全吗？”石佛问。 肖晨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好顺着自己的思路答道：“这个地方地势高，入口小，建筑呈扇形分布，易守难攻，可以说很安全。” 石佛转过头看着他：“你松懈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你说的话吗？运气不会一直跟着我们，疏忽大意的结果只有死，这就是这个末世的生存法则。”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危险不一定来自外面，更多的时候，危险就来自身边。” 肖晨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轻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我也不赞同收留那些难民来这里，这太不安全了。可是我开不了口，杨东旭他们是在救人，我们又怎么能这么自私……” 石佛的脸色变了，眉头紧锁，转过脸直视肖晨的双眼，牙根处的肌rou紧咬着，使原本就不怎么和谐的脸更显凶悍，肖晨从来没见过石佛真正发怒的样子，立即后悔了，转过头不敢看他。 石佛的声音出奇的平静：“我问你，你在杀那两个二世祖的时候，心里有没有感觉到一点快意？” “你说什么？！”肖晨万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眼里喷出怒火。 “当你的刀刺入他们身体的时候，有没有一种渴望已久的感觉？那种杀戮的快感，嗜血的冲动，就像从你身体深处觉醒一样，有个声音在耳边指引你，让你无法抗拒……” 刀刺入身体后仿佛刺进破棉絮一样的感觉又从指间传来，温热的鲜血喷在手背上，刺鼻的腥味冲进鼻腔直达大脑，肖晨感觉自己的手指一阵阵发麻，大脑里潜伏的恐惧感爆发了。 “别说了！”肖晨一拳重重打在石佛脸上，石佛躲也没躲，硬捱了一拳。 “你看，你现在出拳完全没有犹豫。”石佛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只想告诉你，欲望是无法控制的，在没有约束的情况下，你无法想象人性会扭曲到什么地步！你会这样，别人更会如此，我选择相信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会把你心底的冲动和你的潜能用在保护你觉得重要的人的身上，而不是因为你要去拯救世界！这个世上没有谁是谁的救世主，收起你的同情心吧！你知道该怎么做。”石佛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一妍没有听秦楠的劝告，仍然每天去照顾伤员。被杨东旭解救的已经达到七人，他们平时住在餐厅的包厢里，里面有沙发卫生间，环境也算不错，其余时间都会聚在楼下的大厅聊天吃东西。 王老板似乎巴不得自己的伤好不了似的，一见到她就李护士李护士地叫，不停地问这问那，时不时还要在她手上摸几把。晚上李一妍帮他换好药，他竟然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李慕白和余智涵刚好从外面回来，李慕白早看他不顺眼，见到这个情景，怒火攻心，两只手抓着王老板的衣领，把他重重摔在地上。 余智涵在跳跃一个障碍的时候脚被刮了一下，留下一个小口子，当时唐静刚好在边上帮忙，所以顺手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当她出门离开的时候，余智涵叫住了她。 “谢谢你！本来你们不需要过来帮忙的。”余智涵由衷地感谢道。 唐静微微一笑说：“我和一妍都学过护理，这是我们份内的事，不算帮忙，没必要谢我们。” “能遇见你们真幸运！你知道我们天天被丧尸追着跑，看够了那些烂掉的臭脸，再见到你们天使一样的脸，总感觉是从地狱到了天堂一样！” “你们该庆幸的是遇到了肖晨他们，是他们救了你们。”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余智涵转换话题道。 “算起来也就差不多一星期吧，但感觉已经很久了。”唐静回道，若有所思。 “不知道肖晨有什么打算，我们以后会一直一起行动吗？”余智涵试探性地问道，神色有些紧张地望着唐静。 唐静颇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余智涵突然有些慌乱，避开了她的目光，心里有些后悔自己的唐突，怎么忘了人家是学心理学的？ “我现在也不知道肖晨的打算，但是我觉得你们这样下去迟早会拖垮我们，请原谅我说的直接，但这边的食物有限，我们已经尽力提供最好的保护和食物了，可他们呢？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不觉得杨队长做的错，但对的事也是有它的极限的，你说是吗？” 余智涵无法应对唐静突然变得犀利的措词，变得结巴起来：“我们也跟队长谈过这个问题，这个……队长他也明白的，所以，所以……” “希望事情不会再恶化下去。”唐静转身走了，余智涵望着她动人的背影怅然若失。 可偏偏事与愿违，在王老板的煽动下，所有住在餐饮区的市民都觉得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要求配备武器。杨东旭和他们交涉了好久，却始终没有达成协议。 最后肖晨拜托石佛出面。石佛给每位男性发了一把餐刀，说：“我是营救小组的总负责人，欢迎你们加入特别行动组，拿好你们的武器，明天七点在这里集合，一起出发去杀丧尸救人。” 当当当！餐刀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