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节
沈灵习惯独自在东边的一个小阳台上发呆。平时的沈灵总是沉默寡言，没有什么能够引起人们关注的举动，使得别人很容易忽视他的存在，但又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的沉稳远远超出了同龄人该有的程度，就连唐静这样专业的心理学医生也捉摸不透他。对于这样一个令人费解的人，基地里的人们很容易就选择了无视。 沈灵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宁静，就好像自己与世隔绝一样，看着外面四处游荡的丧尸，他的脸上波澜不惊，仿佛那一切都与他无关，又像是一种超脱的心境。 可是这种平静被意外地打破了，沈灵意识到有人靠近，等他转身时，一个身影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看清来人的样子时，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是你？” “跟我来！”秦楠只说了三个字，便转身走开，他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虽然表情平静，但双眼不经意间射出的寒光却让人不寒而栗，沈灵的直觉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现在拒绝他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秦楠爬上天台，沈灵犹豫了片刻，跟了上去，同时带上门，开阔的天台上面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灵望着秦楠笔挺的背影，开口道：“没有人会上来，想说什么，说吧。” 秦楠缓缓转过身，双眼像是盯上了猎物的猛兽，沈灵似乎没有料到这样的局面，背上竟然渗出了细微的汗珠。 “你和救世军有什么过节？”秦楠突然问道，沈灵忍不住愣了愣。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沈灵保持着他惯有的冷静，从容地回问道。 突然眼前闪过一道黑影，这一拳的速度之快，沈灵已经看到他出拳的动作，身体本能地想往后躲，但是拳头避无可避地击中他的头部，沈灵感觉到一阵剧痛的同时，整个人就往旁边飞了出去。 嘴里尝到一股腥味，沈灵吐出一口血沫，脑子里嗡嗡直响，沈灵试着爬起来，但是双手却使不上力气。 秦楠已经走到他的面前，蹲下身子，沈灵盯着他的双眼，他近距离地看到了秦楠此时的表情，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自己的回答不能令他满意的话，他坚信他会杀了自己！ “我没时间和你玩，现在，回答我的问题！”秦楠再一次说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要我怎么配合你？”沈灵没有慌乱，他的冷静似乎不是一种技能，而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秦楠有些惊讶于他的表现，这个迷一样的男孩，果然不是一般人。他的内心世界太强大了，连面对死亡的威胁都能够有如此冷静的表现，这份定力让秦楠对他刮目相看。秦楠对自己的判断又确信了一层。 “你的表现超出我的想象。但是我想告诉你，再聪明的人，做事也会留下线索，哪怕他的手段再怎么高明。况且在我看来，你的手段只能称得上是独特罢了，高明还谈不上。”秦楠不再对他施加压力，和他兜圈子完全是浪费力气，不如单刀直入来得有效。 沈灵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秦楠，他不明白这个危险人物为什么又突然找上自己。 秦楠微微笑了笑，接着说道：“我第一次找你谈话时，差一点就被你欺骗过去，但是你也有弱点，你的弱点就是太自信了，你太过聪明，认为没有人能够理解你的想法，所以才会露出马脚。” 沈灵笑了，带着嘲笑的语气问道：“你找我过来，不是专门给我做性格分析的吧？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以坐下来泡杯茶慢慢谈。” “不，我没兴趣分析你的性格，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来找你证实一下。” 秦楠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一次找你的时候，我低估了你的能力，相信了你的话。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你杀了老周，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没有人会怀疑到你，但我却第一个想到了你！” 沈灵的瞳孔收缩了，脸上第一次露出认真的表情。 这一切都在秦楠的预料之中，他没有停顿，接着说道：“当时我问你服务站里发生的事情，你的解释很完美，逻辑上完全没有漏洞，而且我先入为主地认定是罗飞他们所为。但是当我看到老周的死法时，我突然意识到，当时服务站里死去的那些人里面，我见到过一模一样的死法，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就这样平静地死去。如果一次是偶然，那么第二次就有些巧合了，这用自杀来解释完全说不过去。” “我承认你的想象力很丰富。”沈灵面对马力全开的秦楠，仍然没有妥协的意思。 “我不是在推测，而是在陈述事实。现在我的疑点有两个：第一，你是用什么办法做到这样子杀人的？毒药？还是其他什么方法？第二，你设计将服务站的同伴全部害死，是出于什么目的？和救世军有仇恨？那么你杀老周又是为了什么，他知道你什么秘密？” 沈灵看着秦楠，此时的秦楠在他眼里，如同一只冷血而凶猛的野兽，他开始觉得这场较量变得有点意思起来了。 “既然你认定是我做的，那你觉得做了这些事情的人，会告诉你实话吗？”沈灵有些戏谑地看着他。 “有人在查老周的死因，只要有证据指向你，很快就会有人来要你的命，雯菁就是其中一个。” “哈哈！”沈灵忍不住笑出声来，“除了用死来威胁我，你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秦楠同样露出一个笑容：“的确，我试探过你几次，看来你真的对死无所谓，真是个怪胎。不过恰恰相反，我不是来要你的命的，我更想和你合作。” 沈灵不由地皱起眉头：“合作？” “对，我想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不过前提是，你要先解开我的疑点，这样我才有合作的欲望，否则的话，不管你怕不怕死，我都会让你消失，让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沈灵沉默了，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人让他如此的难以看透，超强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逼人的气势，更深的城府和更难以捉摸的个性。当初他把秦楠归为铁血的军人和优秀的领导者，能够看穿事物的本质，找到最有利于已方的行为，永远不会犯错的铁腕人物，直到现在他才发现，秦楠比他看上去的还要复杂很多。 “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沉思了好久，沈灵突然问道。 “你想要什么？” “混乱。” “混乱？果然还是不明白你的想法。” “那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秦楠略一思索，答道：“我想要对付救世军，这个理由可以吧？” “你真的要这样做？”沈灵问。 “是。在服务站发生的事情，以及罗飞他们回基地时遭人陷害的事情，都在表明有人想与救世军作对，而我们的人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你。” 沈灵迟疑了一会，笑了：“原来这么简单。你不是一般人。” “那你的选择是？” “好吧，我答应你。” “很好！”秦楠满意地笑了，脸上却没太多的笑意。“我的疑问，可以解答了吧？” “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手段，你应该知道每个人都有致命的弱点，只要攻破他们的心理，那么剩下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沈灵的语气平静，仿佛说的只是件平常的事情。 “哦？怎么解释？” “有些人一心想活着，那就毁掉他们生存的信念，而像老周那样子的，女儿就是他的心结，找到那个弱点，他们自然就崩溃了。” 秦楠静静地听着，尔后说道：“你应该还使用了致幻类的药物吧？服务站那么多人，你不可能这样轻易成功。”语气中带着轻蔑。 沈灵眉头一皱，没有反驳。 “那么为什么要害死老周？” “我在通道里做手脚的时候，无意间被他发现了，所以才会对付他。” “你对付救世军的目的是什么？还是只是想挑起我们的矛盾？” “混乱，我乐意看到混乱的局面。” 秦楠没有追问，似乎在分析他话语中的真实性。他感觉沈灵仍有所保留，但是这个世界变成这样，很多人的行为都已经无法用常理去衡量，更何况这样一个高智商的来历不明的人。使用这样一颗高度危险的棋子，是福是祸很难讲清楚。 双方都沉默了一会，权衡着这次合作的利和弊。 秦楠首先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最后一个问题，你也一直在设法对付救世军，如果我们合作的话，你会有什么计划？” 沈灵站直了身子，不假思索地答道：“罗飞的师父，他们分队的老队长梁洪宇死的不明不白，罗飞曾经怀疑过他的死因，他的怀疑对象，就是邢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