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肖晨跪在于涛面前一动不动，天乐试着叫了他几声，他却毫无反应。剩下的人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收场，这是他们的决定导致的结果，是无法回避的事实，这事实的残酷程度已经超出了他们原先的想象。 “启昕，你快带人去找，尽量把他们找回来！”看着肖晨不动不动的背影，赫伯放弃了劝说他的打算，对闫启昕吩咐道。 闫启昕如梦初醒，连忙叫上人准备出发。 “我也去！”雯菁快步向他们追了过去。 小猫回头看了看肖晨，最终没有迈出脚步，扭过头跟着雯菁他们去了。 赫伯将哭成泪人的杜芯扶到旁边休息，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小雄那乖巧伶俐的模样已经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他正是最天真最可爱的年纪，本该享受着万千宠爱，用他单纯的眼睛去发现这个世界的美好，用他无邪的笑去融化这个世界的丑陋，他本不该面对这样残酷的末世，这一切已经够不公平了，可是现在他们失去了最后的生存保障，母子俩独自面对这个冰冷的世界，这是多么残忍的现实啊！ 赫伯坐在杜芯的身边，脸上带着凄然的神情，他轻拍着杜芯的背，轻声安慰：“有些事情由不得我们选择，就像刘国能上校不能带我们去军事基地一样，那是他应该遵守的原则。我们也是如此，我们的原则就是要保证大部分人的利益为前提。” “所以就要牺牲他们，是吗？”杜芯反问道。 “我们并没有要牺牲他们，只是能提供的帮助有限，在没能确保大家的安全的时候，带上他们不一定是好的选择。万一我们没能找到那个地方，或者路上遇到了危险，或者粮食提前耗尽了，他们同样会面临生命危险，我们也会更加艰难。在没有足够能力确保他人安全的时候，盲目的救助对他们不一定是救助，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可是……可是他只是个孩子！我们怎么能扔下他们不管呢？”杜芯抬起了头，困惑地看着赫伯。 “我们当然是希望能帮助的人越多越好，但前提是我们得有这个能力。往下的路可能会碰到越来越多的幸存者，他们的情况可能比于涛他们还要惨，我们确实不应该见死不救，但是我们提供不了充足的食物，更没办法带着他们去一个不清楚情况的地方去冒险，到那时该怎么办呢？肖晨做这个决定是迫不得已的，但我们别无选择。” 杜芯停止了哭泣，开始思索赫伯的话，过了一会儿，她转过头问：“赫伯，我还是想不明白，于涛他为什么要自杀呢？” 听到这话，赫伯轻叹了一口气：“他是为了不拖累母子俩，给他们争取生存的机会。他希望少了他这个负担，我们会收留周艳母子。可是……他没想到，周艳对他的感情超出了他的想象，她也是想到这一点，才拒绝我们的帮助的，她不愿接受于涛用生命换来的同情，保全他生命最后的尊严。” 杜芯被这段话给震住了，这就是爱情吗？看似再普通不过的三个人之间，居然被如此强大的感情维系着，甚至可以超越生命！ 搜索的小队陆续回来了，没有带回好消息，肖晨站在路口看着队员们带着沮丧的表情回来，脸上的表情如同钢铸一般。闫启昕他们是最后到的，经过肖晨身边的时候，尉迟楠轻声说了一句话：“这就是你要的结果？我们和丧尸有什么分别？！” 肖晨没有动，只是拳头搼得越来越紧。 于涛的尸体被埋在临时营地的边上，牌子上写上了他的名字。在他的坟堆旁，他们留下了一大半的食物和一把车钥匙。他们相信周艳出于对于涛的感情，一定会回来看他，希望她能收到这份心意，就当是一种补救。 ※※※※※※※※※ 和于涛他们的偶遇耽误了一天半的时间，加上分出一半的食物，他们的行程已经很紧迫了，所以接下来的路上他们加快了速度。路上不断增加的丧尸印证了周艳的说法，那里确实已经被丧尸给占领了。 根据于涛的说法，他们车子抛锚的地方距湶岛市大约是一箱油左右的路程，按时间上算差不多是半天时间，他们不得不暂时忘掉于涛一家带给团队的负面影响，打起精神面对即将来临的考验。 两个小时后，路边终于出现了湶岛市的标牌，指示湶岛市区还有110公里，公路上丧尸的密度呈不断增加的趋势，可以想象市区里的情况有多糟糕，他们加快了速度，希望能够在天黑前到达市区。 就在显示市区还有40公里的时候，他们前进的道路被挡住了。必经之路上有一座桥，桥上有几辆车撞在了一起，从车头的方向看应该是从湶岛市逃出来的。一辆撞在了护栏上，车头撞成了三角形，另一辆撞上了第一辆的屁股，车子横在了中间，后面还有一辆侧翻在一旁，将桥堵了个严严实实。从周围赶来的丧尸围在这些车子旁边，啃着从车子里挂出来的肢体，不用说里面已经无人幸免。 一时想不出办法过去，天色马上就要暗了，他们只好在旁边找个地方先扎营。明天就要进入湶岛市，究竟面对他们的是什么谁都不知道，为了有充足的精神迎接明天的挑战，他们都抓紧时间休息。肖晨站在高处观察桥面上的情况，这是他们的必经之路，也是进入市区的最后一道阻隔了。 沈灵走到肖晨身后，肖晨见他过来，朝他点了点头，直接问道：“你来的正好，你看除了硬闯之外，有其他的办法吗？” 沈灵耸了耸肩，很干脆地答道：“没有！” 肖晨又举起望远镜观察了一阵，桥上有几十只丧尸，数量不少，但好在周围没发现大群丧尸，只要将这些丧尸消灭掉，再用车子把挡着路的那几辆拖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看来只能这样了！” “要通过这里不难，但是之后的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沈灵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 依肖晨对他的了解，他嘴里说的不简单的事情，可以直接理解成大麻烦，正好他现在也在担心这个，那才是真正头疼的问题。 “你觉得我们成功的机率有几成？”肖晨是很乐意和沈灵交流一下这个问题的，他经常能够想到别人想不到的部分，所以他的意见对肖晨来说很重要。 沈灵淡淡地笑了笑：“这个我可说不准，没到达目的地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那我这样问吧，凭你的判断，那个基地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我们这个决定对吗？” 沈灵收起笑容，换上认真的表情：“我们得到的最新的消息也是一个多月前的，这期间可能发生很多事情，但是不管怎么样，那里都逃不出三种结局：一，两派人当中实力强的一方胜了，另一方被驱逐或者全灭；二，两派人到现在还在争斗着，混乱还在继续；三，基地灭亡，里面被丧尸占领。” 肖晨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虽然听上去这三种情况都有可能，说了等于没说，但在我看来，可能性却只有一种。” “哦？为什么？” “假设一方赢了，失败的那一方肯定会离开基地。你也许会问另一方可能被全灭了，但这两方是当时实力最强的两派人，要灭掉另一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第一种假设成立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人从基地里逃出来，我们早就碰到逃难出来的人了，可到现在为止却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迹象，连这条必经之路都还堵着，所以这种情况可能性不大。第三种情况也是如此，丧尸再厉害，也不可能将整个基地毁灭掉，总有人会逃出来。所以我觉得可能性只有一种，那就是争斗没有结束，又或者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总之基地还存在着。” 听完沈灵的分析，肖晨苦涩地笑了笑：“也就是说，等待我们的是一个烂摊子？” “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吧。”肖晨转过了身，“希望你说的是对的，那样至少基地还在。” “我倒觉得是个好消息！”沈灵露出略带邪气的笑容，“只有混乱的局面才是最安全的。” 制造混乱是沈灵的拿手戏，肖晨朝他看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摆了摆手向自己的帐篷走去。 “我再送你一个忠告！”走出几步，沈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肖晨站住脚步转过身来。 “隐藏实力！想要在那里生存下去，就必须做到这一点。” 石佛守在火堆面前，用磨刀石专心地磨着那把砍刀，四周一片静悄悄的，只有营地里轻微的鼾声。 小滨灵活地从远处跑过来，蹲在了石佛的身旁。 “干吗这么急？见鬼了？”石佛头也不抬地问。 小滨神秘地一笑，应道：“还真被你说对了！有人正向我们的营地靠近。” “什么？”石佛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没看错？” 小滨一脸懒得解释的表情。 “有多少人？” “我发现的有三个。怎么办？要不要把他们叫醒？” 石佛考虑了一会，然后嘿嘿一笑：“对付两三个小毛贼，还用叫人？” 小滨立即明白了他的想法，露出兴奋的神色，算是同意了。 “走吧，带路！” 营地东边的小树林里，三个人影相互间隔三四米，俯低了身子慢慢往前走。他们压着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眼睛盯着远处那一团若隐若现的营火。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在一丛灌木后蹲下，悄悄探出头向安静的营地张望，身后一个人靠了过来，轻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动静？” “没有，不过没看到哨子。”第一个人回道。 “估计去睡了，敢在这里扎营，警惕性肯定不高，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帮二逼，带的东西还不少。” “还是小心一点，等一会再行动吧，你先绕过去看看情况。” 第二个人点了点头，慢慢退了回去。 第一个人留在原地又观察了一会，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哨子如果去睡觉，为什么还让营火烧着？正当他想转身的时候，身后袭来一阵劲风，他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就被一个巨大的黑影罩住，一双大手往前一伸，捏住了他的脖子，他又惊又恐，却喊不出声音，双手本能地往前抓，却被人狠狠扔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似的，半天爬不起来。 一个光头男带着狰狞的表情凑了过来，咧开大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嘴里骂着：“cao，就这点水平还想来占便宜，哪里借来的胆子？” 另外两人听到动静，知道不妙，连忙抽身往回跑，黑暗中先后传来两声惨叫，然后是身体重重倒地的声音。 石佛头也没回，提起倒在脚下的那个人，心平气和地问道：“说吧，你们是什么人？” -----第13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