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节
“沈灵！” 天乐忍不住叫出声来，后者却木然地看着他们，仿佛不认识他们似的，天乐和肖晨对视了一眼，都搞不明白其中的奥妙。 原本的计划打乱了，讨论的焦点转移到了沈灵的身上。那个确实是沈灵无疑，但是他却一副完全不认识的样子，难道真的是失忆了？看样子他的头部受过伤，但如果就这样断定他失忆却又太过离奇，如果没失忆，他又为何会是这样呢？最重要的是，离开队伍的这些天里，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种种疑问困惑着他们，让原本低落的情绪更加复杂，停止了无谓的猜测，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他们已经没有去解开所有迷题的力气了，只是静静地站在观察台上，默默度过难熬的深夜。 失去了目标的丧尸们又开始渐渐散去，基地外面只剩下少许还恋恋不舍地在围墙外徘徊，相比前几天的情况，现在的基地变得冷清了好多，只是死亡的阴影还没有散去，基地里微弱的灯光显得那么孤独。这里原本可以成为一个安全的家园，凶险丛林里的一片绿洲，现在却伤痕累累，恐惧和不安笼罩在基地的上空，让人感觉到寒冷。 到了交接班的时间，肖晨他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主馆。队员们道别后各自回房休息，肖晨却向石佛的房间走去。小猫发现他的动向，问他要去哪里，肖晨说想跟石佛商量一下沈灵的事，小猫拦住了他。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好吗？” 肖晨呆了片刻，这才点头同意。 他们走到走廊的一角，外面天色刚亮，看上去一片墨蓝色，树木都已经开始长芽，街道边的树木由于没有修剪，开始尽情生长，盖住了建筑物的底层，比起以前永远拥挤的街道来显得更赏心悦目，只可惜没有行人和车子的街道有些死气沉沉，缺少生机。 小猫看上去气色不错，上次摔伤之后有些惨白的脸色又恢复了红润，皮肤上没有一点杂质，透着年轻女性特有的朝气，只不过眼神里少了以前的张扬和活力，多了焦虑，看上去有很多话要说，却迟迟没有开口。 肖晨看着小猫的侧脸，以前只觉得她是个叛逆期的单亲家庭培养出来的富家女，个性张扬，做事不计后果，但是抛开这些身世背景单纯地来看她，会发现其实内心还是个单纯的姑娘，一个缺乏安全感和家庭温暖的孤独的孩子，而且有着她独特的美，可以称之为帅气的中性的美。肖晨想起了上次在主馆顶楼和她独处的那小段时光，和现在的情景有些类似，只不过她的脸上看不到那会儿那种亮光，而是被忧郁笼罩着。 她算是队伍里和自己最亲近的几个人之一，看到她这个样子，肖晨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却完全找不到话，只是微张着嘴站在那里。 “你在担心闫启昕他们，是吗？”还是小猫先开了口。 “也不是，只是……”肖晨只是了半天，却接不下去了，又陷入了沉默。 “那是在想沈灵的事？” 肖晨又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来，我心里很乱。” “我看的出来。”小猫说道，“其实我们大家都清楚你很焦急，而且很无能为力，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不要把什么都扛在自己身上。” “我没有。”肖晨辩解道，“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只是想好好地把事情理清楚，这些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总得想办法去解决。不管是我还是别人，总得有人去做。” “可是你不要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好吗？看你现在的样子，我真担心哪天你会承受不住的……” “没有的事！”肖晨连忙安慰道，“你别多想了，我真的没事！我……” 肖晨突然发现小猫的眼圈开始发红，剩下的话又咽回了嘴里。 “我们这些人是一个团体，命运都是绑在一起的，有什么事情自然是大家一起承担，所以请不要什么都自己扛了，你精神上的问题没跟我们说，你一直担心闫启昕他们也不跟我们说，把什么都憋在心里，这不叫勇敢知道吗？我们是你的伙伴，说出来大家一起担心，有困难大家一起承担，难道你觉得你累垮了我们会安心吗？” 肖晨的鼻子有些发酸，内心的焦虑像头猛兽在追着他，由于害怕自己又会出现失控的状态，他拼命地做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小猫的一番话击中了他内心最脆弱的地方，说到底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应届毕业生而已，他时常迷惘、害怕、焦虑、失落，人们看到的义无反顾只是他强迫出来的另一个人，是肩负的责任让他不能放松，哪怕这份责任早就大大超出了他的能力。 见肖晨的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小猫的心猛地抽了一下，连忙扑过来抱住他的脖子：“你需要休息！很多事我们也可以做，我们也有同样的责任，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没有人能改变这个事实！所以，给自己点时间调整一下，好吗？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再大的困难也会过去的！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真的很难过！” “小猫……” 肖晨在小猫的怀抱里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慰藉，就像一根支柱托起了他不安的心。 ※※※※※ 也许是听从了小猫的建议，也许是肖晨真的累了，接下来的几天肖晨把烦恼的事都抛在了一边，跟着南区的人一起重建被丧尸毁坏的住所。张闰山的人也开始在基地的空地上种植蔬菜瓜果，李奥的人负责保卫和外出的工作。基地又回复了正常运作，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小猫有意无意围着肖晨转，大家自然是看得出来，都是会心一笑。小猫有办法帮助肖晨走出唐静的死带来的阴影，对大家来说是件开心的事，他们也不希望肖晨一直沉浸在那段沉痛的回忆里无法自拔，过去已经无法挽回，要关心的是现在和以后。 这样看似平静的日子几天之后被一声枪声打破了，睡梦中的人们被枪声惊醒，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起来察看情况。肖晨他们很默契地聚在一起，准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黑暗中有几只手电的光在晃动，然后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正在往东门走。肖晨等人担心又出现丧尸闯进基地的事情，决定追上去看个究竟，等接近那队人时，才发现带队的人是白军，十几个手下手里拿着枪，正在往回走。见到那些听到枪声赶来的市民后，在他们面前站住了。 “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有丧尸闯进来了吗？”有人问白军。 “没事！都回去吧！”一个人冲大家摆了摆手。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说清楚再走！”前几天的事情给大家都留下了阴影，生怕有丧尸再闯进来，此话一出，大家都随声附和，现场一片叽叽喳喳声。 刚才说话的那人正要发作，白军把他推到了一旁。 “我们发现可疑的人想进基地，所以开枪示警，现在没事了，走回去吧！” “什么可疑的人？” “枪声把丧尸引来怎么办？你们不考虑后果吗？” “是啊是啊！凭什么乱开枪？” 李奥等人的作为在基地里不得民心，现在又遮遮掩掩，引起了大家的不满，七嘴八舌吵了起来。 白军的手下出口骂了几句，现场的情绪被激化了，市民们激动地冲上去跟他们理论，那几个手下见状，有些害怕地后退了几步，有几个还举起了枪，这更引起了大家的愤怒。 “有枪了不起吗？有种开枪啊！” 有几个脾气暴躁的迎着枪口走了过去，他们人多，不相信白军他们敢乱来。 “够了！！”白军突然喝了一声，嘴角露出一个冷笑，“现在不是吵闹的时候。想闹事的，来找我，我随时奉陪！现在都回去吧。” 大家都只是发泄下心中的不满，并不想真的闹事，抱怨了几句后都各自回去了。肖晨走在石佛的身边，小声地问：“你在想什么？” “有这家伙在，哪怕睡觉枕头边上也得放把刀子。”石佛懒洋洋地回道。 “我也是。”肖晨表示有同感，“我敢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我们要多留点心了，他迟早还会找上我们的，我敢肯定。” “如果鲨鱼他们在就好了。” 石佛瞟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大步走开了。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一个南区的兄弟从外面回来，坐在了肖晨身边。 “肖哥，我出去打听了一圈，真的在北区那边听到了一些消息。” “哦？什么消息？” “昨天有几个北区的人从基地逃走了，白军带人去追，所以才会听到枪声！” 虽然肖晨早有准备，但仍是很震惊，问了很多细节问题，但却问不出更多的消息了，于是结束了这次盘问。 傍晚，几名北区的人从住处走出来，就在转弯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叫声：“沈灵！” 那几个人站住了，沈灵看见肖晨站在房子的侧面，正看着自己，他低头思考了一会，然后四下看了看，这才和伙伴们说了几句，让他们先走，自己则向肖晨走去。 肖晨露出激动的神情，高兴地说道：“真的是你！没想到你还活着！” 沈灵却是没有表情，有些生分地看着他。 “那天我们回去找过你，只捡到了你的枪，后来又让鲨鱼他们找了四五次，可是都没你的消息。你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到这里的？” 沈灵的嘴巴动了动，吐出了几个冷冰冰的字：“找我什么事？” 肖晨愣住了，很多话都憋在嘴里说不出来，隔了好久，才喃喃道：“你是不是怪我们没去救你？当时的情况真的很紧急，要不是季臣他们赶到，恐怕我们都死在那里了。当时我们真的……” 沈灵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想谈这些，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沈灵的态度让肖晨很诧异，但仔细想想，他头部受了伤，又一个人在野外，肯定受了不少苦难，他现在怪肖晨他们也是情有可原的，肖晨调整了一下情绪，用更严肃的语气说道：“我是来求你帮忙的，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已经转身要走的沈灵又回过身来，目光探索似地在肖晨脸上扫了几遍，然后缓缓开口：“问吧。”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有人要逃跑，白军又为什么要追他们？” 沈灵沉吟了一会，最后还是开了口，声音低得只有肖晨听得清楚：“他们找人逼问殷实的事，几个比较忠实的手下趁着晚上逃跑了。” “逃跑？外面全是丧尸，那不是送死吗？——等等，难道，他们知道殷实在哪里？” 沈灵没有说话，肖晨急得往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闫启昕他们还和殷实在一起，不知去向！你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 沈灵的嘴上露出一个微笑，带着嘲讽的意味说道：“你还是老样子啊！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能改变什么吗？” 肖晨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那天自己去找张闰山理论，却被人按倒在地，沈灵应该也在场，看到了那一幕。肖晨有些懊恼地重重出了口气，然后松开了手：“好吧，好吧！我不管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也不管殷实和李奥的过节，现在我们队伍里的人还在外面，我只想知道他们的下落，这总可以吧？你在殷实的队伍里待了这么久，肯定知道一些事情，我求你告诉我，至于该怎么做，我现在完全没有想法，但我们总会想出办法的，我只想找到他们，其他的事情都与我无关，希望你能再帮我一次！” 沈灵重新审视了一遍这个曾经的队长，这个在所有人当中唯一获得过自己信任的人，终于收起了自己的敌意。 “你想得太简单了，肖晨！很多人很多事都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你不可能去改变局势的，你自己心里也应该清楚。” “我没有要改变局势！”肖晨吼道，“我只想要伙伴们回来！或许在你眼里我们都只是可以利用的人而已，但在我眼里不是！我要对他们负责，哪怕超出了我的能力，我也要试试！如果殷实可靠还好，如果他不可靠，那么我们的队友很有可能会死！如果连我们都放弃他们了，那他们该怎么办？！” 沈灵看着激动得脸色通红的肖晨，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下来，他转向东边，沉声说道：“殷实还有另外一个基地，在那个方向，白军他们就是想知道那里的情况，才会逼问他的手下。” 肖晨失声叫道：“什么？什么基地？” ----第37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