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重来

    “是，这个世界是很黑暗。”李轩低着头，“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无论我的童年经历了什么，我仍然坚强地活了下来，现在的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希望。”

    “是吗？”梦纱的声音里似乎有一丝轻蔑，“让我来陪着你回忆一遍，你所谓的希望吧。”

    随着梦纱话音落下，李轩眼前的景象再次改变，仍是熟悉的城市，熟悉的街道，但此刻这里一片荒芜，入眼处满是废墟，道路皲裂，房屋坍塌，人们竞先逃走，一路上到处都是破碎的躯体，死去的亡魂在这片生机灭绝的城市中哀嚎，大雨倾盆而下，像是有人在哭诉。

    猩红色的记忆，被鲜血和哀嚎所斥满的空间，地震发生的那一天，人间即是地狱。

    李轩的脸色有些黯然，他低着头，雨水打湿了他长长的刘海，透过发梢，他的目光冰冷而敏锐，那个倒在钢筋架下血rou模糊的躯体，那个穿着波兰长裙的漂亮但却狼狈的女生，大雨下，她弃他而去，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

    李轩抚摸着右眼的眼罩，那只已经失明的眼睛似乎还在提醒他，曾经的伤痛还在。

    “虽然你不要……但我的阳光……依旧只为你照耀……”钢筋塔下，男生声若蚊蝇，但李轩的心却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多么讽刺，多么愚蠢而无意义的牺牲，也许在多年以后，那个叫做赵梦妍的姑娘，再也不会想起曾经有一个叫做李轩的男生，他喜欢穿着白色的衬衫，在一场地震中曾经舍弃一切却拯救她。

    有意义吗？李轩在心里问自己。

    “没有意义。”梦纱似乎能够听到李轩的内心独白，“你满怀温柔的对待这个世界，世界却回应你以冰冷。多么令人绝望的现实啊，你曾经爱慕过的女生，现在生活的很好，有长得好看的学长为她遮风挡雨，陪她吃饭上课，还有体贴暖心的备胎男生在QQ里与她倾诉衷肠，畅谈人生理想。她根本不会再想起你，而你曾经所做的一切，对于你来说，根本毫无意义。我们不得不承认，人生来是有差距的，有些人从一出生便活在阳光里，前途一片光明，而有些人恰恰与之相反，黑暗总是如影随形。李轩，你正属于后者。”

    “是吗……”李轩的表情有些扭曲，“既然如此，我的生活那也毫无意义了吧，既然我生来便是笼罩在黑暗之中，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你需要改变！”梦纱应和道，“凭什么你就要做那个生活在黑暗中的人！”

    “怎么改变！”李轩的语气有些激动，“人的命运生来就是被写好的，我能做些什么！”

    “当然可以。”梦纱语调突然放缓，“我可以赋予你改写命运的力量，这一次，你的命运不由上天决定，只由你自己决定！”

    世界再次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李轩四周的空间剧烈地扭曲了起来，在他的脑海中，各种画面交叉错乱起来，一幕幕往事场景再现，像电影一般在脑海中不断回放，但又毫无规律，杂乱不堪，各种嘈杂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眼前涌起炫目而耀眼的白光，一刹那，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白茫，雾中，似乎有女孩在浅唱。

    叮铃铃。急促而刺耳的铃声响起，瞬间将李轩惊醒，他睁开眼，一个熟悉的场景再次映入了他的眼帘。

    老师收拾着课本离开了教室，室内顿时变得嘈杂起来，像是热闹的菜市场，墙上黑板上高悬着鲜艳的流动红旗，“勤学苦练，宁静致远”八字真言依旧高悬其上，身后黑板报中央，用正楷粉笔字大写着“高考倒计时——99天”。

    李轩终于听清楚了，确实有女孩在浅唱，她坐在李轩的右上角，隔着一条过道，虽然声音很小，但李轩却听得很清楚——是赵梦妍的声音。

    她哼唱的是梁静茹的一首老歌“勇气”，其中两句歌词李轩也还记忆犹新，以至于李轩听到这首歌的旋律，也会不由自主地哼起来。

    “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李轩轻轻哼唱道。

    “你也喜欢这首歌吗？”赵梦妍摘下耳机，回头看向李轩，她的脸上毫无粉黛修饰，但皮肤白皙，五官十分精致，尤其是双眼仿佛泛着水波，用中学课本的语句来形容便是给人一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清新感，在那个纯真的中学年代，这样的女生是无数男生每晚的做梦对象。

    李轩有些诧异，在他的印象中，这些年以来，赵梦妍几乎没有主动和他说过话，除了永别的那次。

    “嗯。”李轩点点头，但却没了下文，在喜欢的女孩面前，他总是不知所措。

    “那坐过来一起听歌吧？”赵梦妍倏地笑了起来，仿佛春风拂面，李轩有些受宠若惊般地看着她，语气中还有些难以置信，“真的可以吗？”

    “你真奇怪，让你过来听歌还像是骗你吗？”赵梦妍指了指身边的空位置，“你坐过来吧，没关系啦，都下课了。”

    李轩有些木然地坐在了赵梦妍的身旁，赵梦妍摘下一只耳机递给李轩，依旧放的是梁静茹的一些歌曲，李轩并没有记住歌词唱的是什么，赵梦妍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与田雯身上的香味有些相似却又不同，或许是洗发水的味道，但李轩整个魂魄都似乎被她的味道所摄取，直到铃声响起，座位的主人回到教室拍了拍李轩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之后，李轩满脑子里都是赵梦妍的香味，他忽然觉得，也许自己的人生，真的要发生改变了。

    正在李轩走神的期间，一个小纸条突然丢在了李轩的课桌上，李轩打开纸条，一行娟秀的字体映入眼帘，“放学一起回家吧。”

    李轩看着赵梦妍戴着眼镜认真听讲的模样，心海就像有石子坠落，涟漪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