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里桃花红，诏宁三月春
自那日后，灼华同段雪城、慕安二人多了交集，渐渐成了好友。 灼华脸皮够厚，常常以各种理由来段雪城这里蹭吃蹭喝，不知道的兴许还会以为这人就是冲着他的家世来的。段雪城懒得跟他斤斤计较，况且这人风趣又不失睿智，他也有心结交。 至于慕安，她从看见灼华的第一面起，就觉得这人甚是有趣。两人交谈时，慕安落在灼华身上的目光总是带着浓厚的兴趣和某种意味莫名的探究，看得久了只管叫人发毛，用灼华的话来说，就是：“别人的眼神是刀子，你这小姑娘的眼神却是两把铁刷，要把人的皮rou一层一层生生刷下来，好看看皮rou下包裹的是什么。” 这话说得有些渗人了，慕安听后却是一笑置之，然后在下一次变本加厉地审视灼华。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的安排，自慕安来到段府后，段九卿开始深居简出，并着手安排段雪城接管段氏产业，由管家段惟安辅佐。 段雪城自幼被段九卿带在身边，耳濡目染加之天资聪颖，处理这些事务自是游刃有余。但段氏家业庞大，他到底是身不由己地渐渐忙碌起来。 闲暇之时，他也会提议带慕安外出游玩，慕安每次都会欣然前往。 至于灼华，此人生得面若桃花，性子也似桃花，貌美，聪慧，风流。自从灼华在诏宁出没后，着实倾倒了帝都不少女儿家的芳心，倘若说之前是段家公子在这些女人心中独占鳌头，那么现在则是灼华与段家公子平分秋色了。且这灼华较段雪城虽少了三分沉稳，却多了七分风流，对于帝都小姐们的青睐，他向来秉承来者不拒的原则。 时值阳春三月，帝都传统，天府之国，春来第一花，非诏宁桃花莫属；以花为媒，举办盛会，又首推诏宁桃花节。 在诏宁，更有“桃花祈愿”的说法，故而桃花节盛会期间，诏宁人无不与亲友相约前去祈河，走祈愿桥，祈祷新年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而祈愿桥头那棵相传生长已逾百年的桃树更是诏宁百姓心中的祥瑞化身，纷纷将红绸绕在树枝上，祈祷心愿达成。 此外，诏宁城中的十里桃花林也是游人络绎不绝。桃花促姻缘，诏宁风俗，若是在桃花林间遇见了自己心中的良人，便折桃枝为约，去那祈河畔的桃树前许誓定情，再携手走过祈愿桥，便可长相厮守。 桃花节盛会，倒也颇为热闹。于是灼华以“成日工作过于劳累不利于年轻人身心健康应当常外出散步赏花品酒增添生活情趣”为由，硬拖着段雪城和慕安去赏观那十里桃花。 段雪城知道这家伙无非是想找个陪他喝酒的人顺便再蹭几坛自己的桃花酒罢了，却也只是宽容地笑笑，由他去了。 慕安却破天荒地拒绝了他们的要请，以不喜喧闹为由，坚定地留守府中。只是二人临行时，段雪城总觉得慕安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 可惜他一时大意忽视了一个事实……灼华这妖孽他就是个祸害！ 当段雪城与灼华踏入十里桃花林间的那一刻起，就有人低声惊呼：“是段公子和灼华公子！”立即奔走相告。 段雪城淡定依旧。灼华却偏偏要冲那些惊艳的目光笑出一派风华绝代，让他们惊艳之后再昏厥一次。 段雪城只是来看花赏春而已，因此那些惊艳的目光，只要不去招惹，自然也就不会被妨碍到。可是灼华显然不如雪城公子这般淡定。 这会儿，一个大家闺秀经过他身旁时悄悄转头看了他一眼，他含笑点头示意，一双桃花眼顾盼多情，直看得人家姑娘掩面疾步走开，一脸羞涩的笑意。 其他女子见状，纷纷效仿，只为灼华一顾。灼华也不负众望，一一含笑回望。段雪城心想你看这么多次笑这么长时间眼睛也不累腮帮子也不酸。此时的他终于想明白慕安眼中的怜悯为何故，不禁感慨她果然是有先见之明。 由于灼华一双桃花眼太多情，大大鼓励了对他芳心暗许的少女们，而与他同行的段家雪城，即便无所表示仅仅站在那里，却也是玉树临风，让一干少女心潮澎湃。 于是第二天，桃花林中从他们身边“和羞走”的女子比第一天多了一倍。 对此，段雪城自然是无所表示，灼华似乎还挺享受。 第三天，在比前两天更多为灼华一顾而“和羞走”的女子中，有一位小姐不知是太紧张还是太激动，抑或是既紧张又激动，不小心将自己的帕子掉到了地上。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连这位小姐自己都没在意帕子掉了，可人家灼华眼尖看见了，并好心地捡起来追上人家小姐归还帕子，这下子这位小姐更紧张也更激动了。 冰雪聪明的帝都小姐们当然也不会忽视这个小插曲。于是理所当然的，第四天在桃花林中，不仅身旁经过的女子又多了一倍，经过时“不小心”遗落的物什也多了起来。 无论是帕子还是发簪，玉佩还是团扇，灼华一一眼尖地看见，再体贴地给人家送回去。 段雪城目不斜视视若无睹坚守阵地。 第五天，终于有大胆的姑娘鼓起勇气折了一枝桃花递到灼华面前。 “奴愿以桃枝为邀，不知公子可有意相约祈愿桥头？” 灼华受宠若惊地看着这枝桃花，向这位小姐长揖一礼，叹息道：“灼华何德何能，得小姐垂爱，奈何灼华非帝都世家子弟，又身无长物，自觉配不上小姐，心中惭愧，不敢妄念……” 话说了一大堆，却迟迟不接桃花，显然是拒绝了。可偏偏灼华说得真诚又遗憾，又保全了小姐的面子，人家小姐终究是脸皮薄，也不敢再纠缠下去。再看灼华那一双桃花眼，盈若秋波，情意满满，被拒绝的小姐纵然心中有恼，但一对上这双眼眸，就怎么也怨不起来了。 而事情的发展趋势是，一个帝都小姐倒下了，一大波帝都小姐站起来了…… 敢于追求幸福的帝都小姐自然不止那一个，并且有了第一个就一定会有第二个，所以将桃枝递到灼华面前邀他“相约祈愿桥头”的小姐们也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了…… 灼华还是那般的温柔与多情，对这些小姐一概婉拒又一一安抚。 “小姐如此高雅，灼华望尘莫及……” “承蒙小姐垂爱，奈何灼华无能……” “小姐若是伤心了，灼华则更加心痛……” 如此这般，那些被拒绝的小姐们非但没有对灼华由爱生怨，反倒更加觉得灼华情深义重，只叹自己与灼华公子情深缘浅。 灼华应付得游刃有余，说不定还乐在其中。段雪城冷眼旁观，只觉得可怜了这林中被折的桃花，心中暗暗思考自己是否需要避一避这个处处留情的主儿。 第六天，当又一位小姐被灼华婉拒离去，一个衣着华贵眉清目秀的少年羞涩地将一枝桃花递到灼华手边的时候，这位情深义重的灼华公子终于受到了惊吓，食指指着这个少年的鼻子颤抖得犹如老道收妖： “你你你你你何苦羞辱于我！” 一双桃花眼莹动，似悲似怒，好似真的含了泪，叫人见了好不怜惜。 段雪城忍无可忍，挡在灼华面前丢下一句“在下突然想起与灼华还有事情要办先行告辞”，立即拉着灼华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身后那个少年委屈不舍的挽留声不绝于耳：“灼华公子！在下对公子的爱慕之心日月可鉴，公子你别急着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