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 意外的争吵
一碍于季沐青的身份，高冉只能暂时留在他卧房内继续待着，等他例行公事地回宫去向蕉皇请过安、并顺带与季沐辰照个面之后，待再回来时，才能带她一同去见他的那位朋友。 而待季沐青在屏风的另一边换回他正经的便装、前脚才刚离开卧房后，赵枫后脚就从屏风那一边挨着的窗口外开窗潜进了屋内，重新出现在了高冉的面前。 见此，高冉自然不难想到那扇虚掩着的窗户，分明就是赵枫之前离开时刻意留着以便他之后回来用的！ “知道回来了？说！你到底去哪儿了？怎么离开也不跟我打声招呼？！你知不知道，我刚才要是不走运，你这会儿可就见不到我了！” “哪有那么严重！我就是知道那小子定不会伤你，才迟迟没有进来……我没坏你的事，你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你！你这会儿脑子怎么又变灵光了？竟然也知贸然进来会坏我好事？！” “我……” “你什么？我看你分明就是心虚！知道自己做错了，怕被我骂，就干脆利用季沐青来当挡箭牌，意图推卸责任。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被你蒙混过去，认为你的不告而别不仅没错，反倒还成全了我？” 见高冉不仅完全看穿了他的意图，还很是咄咄逼人，似乎若不对她坦白，她就真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赵枫自知拗不过她，便只好乖乖坦白道：“我……我就是肚子饿了！就半夜起来跑去厨房那儿找吃的……谁知那里剩的好吃的还真不少！我一时吃得起劲，就把你给忘了……等我想起该回来了，等到了窗外，却发现那小子已经回来了！但我在窗外听见他的气息却很平缓，不似对你有何不轨之心，便就干脆在屋外的梁上待了会儿……本打算等他走了，我再进来……谁想到他竟会待得那么久！我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不过，我一醒来、发现他已不在了，我就立刻回来了！ “再说了，你不是不想我擅自行动坏你的事吗？那我安静地等他离开了才回来，难道不对？” “你！你这分明就是事后的自圆其说！你当然错了！的确，你之后选择静待季沐青离开后再进来，由始至终都没令他觉察到你的存在，这的确没错！但你错就错在，你最开始选择离开时没有先叫醒我、先知会我一声后再走！你就这样贸然把我一人留下，你就不怕一旦出现个什么万一的，那我岂不是凶多吉少？！” 高冉此刻的确是生气了！但她真正气的却并非是她口中所说的赵枫的不告而别，而是在气她自己怎能毫无防备地那样安稳入睡？！ 她是在气自己太过相信赵枫、太过依赖赵枫了！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会即便赵枫起身离开、甚至有人从房外大摇大摆地开门进来，她都全无觉察！ 幸好这次进来的是季沐青，若是其他人，那她真不敢想象自己此刻究竟会陷入何等处境！ 只能说，她此刻这样强烈的情绪起伏，根本就是她心里延迟到来的后怕在作祟。但这一点，即便她心里清楚，她也是决计不会承认的！只能揪着赵枫的那一点错大做文章，大发脾气。 但与高冉不同，赵枫即便被她这样责备，不仅不怒，心里反而还有些莫名的高兴。他还是头一次见她对他发这样大的火！若非她真那么信赖他，信赖到连自己的命都愿意托付给他的程度，她此刻又怎会如此后怕地冲他这样发火？ 所以，他此刻不仅不气，也不觉得被她责备有何委屈，反而还巴不得她再多气一会儿。——不过，若这场景能让叶玒也看到，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赵枫便有些可惜地“啧啧”了两声。却偏好巧不巧地也被高冉给听见了！ “怎么？你还不服气？！” “啊？没，没有啊！你说得对，是我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你消消气，原谅我这次吧……”说着，赵枫干脆就凑到高冉的身旁依偎着她的小胳膊，竟对她撒起娇来！ 但高冉却意外地对此并不反感，反而还任由他像个老小孩一样地冲她撒娇，但嘴上却还是语气坚定地对他下了逐客令：“不必了！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及时吸取教训！但凡能意识到的错误，就决不会再犯第二次！所以，我不会再让你有第二次丢下我不告而别的机会了！” 赵枫一听，顿时就收敛了刚才一时兴起的玩闹心，神色严肃地看着高冉。 “你……” “没错！就是你现在想的那样！我要你现在就离开！” “你！” “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既然真实的季沐青与我原先料想的出入如此之大，那我就更有必要要更加深入地去了解一下他的真实为人！而后，再去考虑今后该如何与他合作才能既保证不会妨碍到二师叔日后的复仇，也能令我日后的善后少些麻烦，更避免给自己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既然他从一开始就不知原来我的身边还有你在暗中保护，那你就干脆先隐匿在暗处——随你想去哪儿都行！只要不要让他觉察到你还在我周围就行！ “这样，不但我行事时会方便很多，而若是我真遭遇不策，你也能趁他不备之时，及时救我脱险。” 被高冉抢先一步说完了她自己的一番道理后，赵枫原本还想发泄的火气不觉间也被消解了不少。只是，尽管他也觉得高冉的这番解释不无道理，但他就是觉得她说的这些至多也就是七分真！而另外的那三分的不实，则多半是为了掩饰她先前说的——不会再让他有机会丢下她——这句十全十的真实意图吧！ 既然了解高冉的秉性，那自然是清楚她的信任从来就很脆弱，一经挫伤，便会彻底失去修复的机会！所以，他们多半是永远无法回到从前了！ 一时间，赵枫反而有种好似被高冉彻底抛弃的感觉！——尽管不是现在，但他隐约地预见到了，她似乎已经开始在为那一日而着手准备了…… 而高冉见即便自己打断刻意抢在赵枫即将发怒的节骨眼上，抢先说完了她自己的一番考量后，他虽的确没有真的对她发火，但却也不再似之前那样亲近于她，看她的眼神仿佛还被她伤得很深……便不免疑惑：分明就是他犯了错，怎么反倒变得好似是她做错了呢？ “你有话就直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若真伤了你，若是有理，我自会检讨自己！若只是你自己无理取闹，那你继续这样对我，我也不会如你所愿地向你妥协的！ “你自己好好掂量下吧！趁我现在还愿意听你说，你最好趁早就有话一次都说清楚！否则，误会也好，委屈也罢，我都不会再理会你了！ “再有，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若觉得负气离开就能报复我，那随你！我也不是非要依赖你的帮助才能成事！” 谁想，高冉说到最后，心里忽地竟也莫名冒起火来！ 霎时间，两人都明显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气场顿时就变得火药味十足！虽然两人都似乎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但同时，他们又都很清楚：一旦有谁挑破了他们能忍受的最后底线，爆发便是一瞬间的事！而到时，会有怎样的后果，那就谁都说不清了！ 但，却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一旦真的爆发，那两人最终都一定会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不为别的，就为心里那一口不服的气！ 而显然，两人谁都不愿让关系恶化到那样的程度，这才一忍再忍——尤其是赵枫，他会愿意这样忍耐，实属不易。 只是，即便明白，高冉自己也觉得此刻的她很令自己费解！她怎就真的动怒了呢？而且，平日里像这样于她而言根本就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忍耐、让步，这会儿，她怎就那样难以把控住自己的情绪了呢？ “到底是我变了？还是有什么东西已在我心里生根发芽了，而我却从未察觉？” 一瞬间，高冉忽然毫无预兆地意外获得了这一灵感！才发觉，原来她已经很久没与自己好好聊聊了…… 而正当她在这样的纯粹只是气场上的较量的沉默中不觉有些走神之际，赵枫却偏巧开口说话了。这才使得她即刻又收回了开始游走的心神，重新关注在了当下他们俩之间的矛盾上。 “我了解你，所以我不怪你！但你不也同样了解我吗？你就从没想过，我何曾像对你一样地对待过其他人？而你那样要求我，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一定都会一一谨记在心，一次都不会犯错？！我不是已经承认自己错了吗？可你那样绝决，难道就没错？！你觉得你这样做，对我公平吗？我不服气！” 想他赵枫，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可更令他郁闷的是，此刻，比起气愤，他心里更多的是一种苦涩，还有与之伴随而来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隐隐作痛…… 而刚才说的这番话，自然也是他在心里思来想去、纠结了好一会后，才硬逼着自己说出的！ 尽管他根本就不屑对不懂他的人解释太多，但比起就这样彻底断绝往来、自此交恶……那哪怕最后再试一次，说出他自己的真实想法——不管结果如何，他也还是想要这样做！ 高冉看着赵枫那隐隐泛红的眼眶，知道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很委屈，也很气愤，但即便如此，却还是压抑着他自己的高傲心气，跟她说了那一番肺腑之言……她心里的火气竟一瞬间就神奇地彻底熄灭了！ 而后，她的耳边便不停盘旋萦绕着赵枫刚才对她的那番质问…… “是啊！我怎么就变得会觉得要求他单方面了解我、顺从我、处处迎合我的要求，才是理所当然了呢？！难道我忘了他是谁了吗？难道我忘了我的那些理所当然，对他是有多可笑了吗？还有，我的那些理所当然，又是从何而来？！我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呵！是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还是被他纵容惯了，反倒觉得他为我付出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了？！ “怎么可能理所当然呢？从来就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 想到这儿，高冉才忽然有种猛然清醒的感觉！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已不知不觉得变得愈发自高自大、傲慢骄横起来！ “对不起！”高冉突然很郑重地朝赵枫深深鞠了一躬。而后才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你说得对！这次的确是我做得太过分了！我向你道歉。” 但气氛还没来得及因她的道歉而真正缓和下来，她紧接着就又继续说道：“不过，我仍旧还是坚持我先前说的那些打算！在我看来，那是目前最好的安排。你若是不依，那你尽可私自行动。只不过，我将因此而与你彻底绝交！我不会为了顾念交情而放任一个隐患在身边随时妨碍我！” 说完，高冉便不再理会赵枫，径自回到床上躺下，开始闭目养神。 她的意思已再明显不过：多说无益，赵枫要去要留，是要依她的意思办，还是随他自己的意愿行事，都随他！他不必再多说什么。今后他俩是敌是友，就看他日后的实际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