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七章 冷静与成熟
原本被吕啸天霸气放倒的众将士，在气场散尽后，都陆陆续续的恢复了意识。在郭星的统一指挥下，将剩余仍未醒来的人都有条不紊的运送了回去。当前各地纵然危机四伏，但整体仍风平浪静，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却都没有趁此机会来袭击，郭星的心眼也不够用，当下还是要等苏特伦、夏言风醒来才能做决定，而平静的日子在他们醒来之前都持续着。因为，在那之间，各方势力都在做着对人类公会实施明枪暗箭的准备，那些角色也许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一个吕啸天，但正是因为他们比之吕啸天都是“小角色”才更让人头疼。把吕啸天比作一头凶悍的猛虎，那么那些目前躲在暗处不可视的“小角色”便是阴狠的毒舌。猛虎，尚能靠力胜之，但毒蛇，却总是防不胜防，常常在人最无防备的时候，发出致命的一击！ 在返回特雷城的途中，郭星依次安排张平、蝴蝶和于乘峰率领部分兵马沿途驻扎，以防万一，并让夏侯烈当先开路。在返城途中，郭星已感知到不寻常的气息，一路走来的怪异场景，那种深入魔界暗域般的异样之感，让郭星丝毫也不能放松警惕。途中，被不知何种生物践踏焚烧成灰烬的农田比比皆是，荒无人烟的村落，残破的城墙，伴着浓重的死亡的气息，里面看不见任何活物，一路破败萧条。偶尔在路边，瞥见几堆残碎的森然白骨，郭星仿佛都感到自己都不是置身在人类的世界，更像是走进亡灵族的区域。 这些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种种迹象表面，这极有可能是魔物袭击过的痕迹，但既然魔物来此，又有何人将其歼灭殆尽了？蛛丝马迹甚多，但魔物却不见其踪，光凭气息，郭星无法判断附近是否存在着魔物。废墟和焦土，风干的血迹，满目的狼藉，越向东南行进，这种情况反而就越严重，已经连着走到了特雷恩城的邻近城镇，但这样的情况并未有所好转，就像是被莫名其妙的屠了城，然后屠城者一夜间便消失无踪了。而最可怕的是，发生这样的事，郭星本人以及苏特伦会长，竟然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连个来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 直到夏言风醒来，郭星信口问起他时，夏言风见再难瞒住，便将大致的情况告知了郭星。而郭星本不打算从夏言风口中问出什么，但夏言风却告知了他惊破天的事实。 “为了能让你们专心与亡灵族作战，五弟便‘自不量力’的扛起了在后院灭火的职责，尽可能的将消息封锁，希望大哥能够理解。”夏言风似乎是头一回，在郭星面前表现得如此诚恳，诚恳到全然不加掩饰，“为了阻止魔族为所欲为，我与四哥领兵与恶魔族死战，万幸天命眷佑，九死一生，五弟打败了格雷希蒂亚……此事瞒着你们，实在抱歉……” “哪里哪里。”郭星释疑之后，顿时豁然开朗，也对夏言风表示了关心，“你做得很好，我还以为你那一走只是在赌气呢。要是这次没有你，恐怕我们真的要被端了老巢，无家可归了。不过，你独自面对如此凶狠的敌手，战斗起来未免太凶险了，下次可别这么冒险了，纵然迷信‘天命’也不好乱来啊。” “嗯……不过比起吕啸天，区区格雷希蒂亚，又何足挂齿？”夏言风的脸上，也恢复了些许的阳光，他平静而开朗的冲郭星微笑，“当初我离开，确实有赌气的成分。而当我战胜了格雷希蒂亚后，就自我膨胀了起来，才招致面对吕啸天时的冲动。这次晕倒，权当是冲动的惩罚了，恶魔族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我必须重新振作起来……” 残破的城镇，要修复尚需时日，夏言风对于当时的选择，纯粹是看了一阵戏后的亡羊补牢罢了，并不算是值得褒奖的丰功伟绩。他自认为自己就是个把战友往死里“坑”的“人渣”，再者，对于孙超之事，夏言风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他去南方镇守了，虽然这种自说自话的决定，在苏特伦看来是“大逆不道”，但只要与郭星达成共识，在苏特伦面前只字不提孙超，那么苏特伦说不定连人类公会中有孙超这个人存在的事实都会忘得一干二净。而夏侯刚并未参与对格雷希蒂亚之事，陆宇森也断不会出卖孙超，所以这件事，众人都是守口如瓶的。 郭星并未对夏言风直言他认识“格雷希蒂亚”一事，当初郭星与魔界五虎都有过一定的瓜葛，而郭星的实力一直被魔界五虎压制，尤其是“格雷希蒂亚”和“德古拉”这二强，格雷希蒂亚的魔法修为远远凌驾于他，而夏言风竟然能在未动用“青钢剑”的情况下战胜此魔，可见如今的夏言风早已今非昔比，进步到了连郭星都感到畏惧的水平了，郭星再也不能把夏言风作为一个“学生”来看待，更不可能像当初那般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夏言风至少得与郭星平起平坐了。郭星虽不怕夏言风超越自己，因为即使超越也在情理之中，但郭星却隐隐生出了担忧。郭星强大时，并未对夏言风落井下石，而如果这份差距倒转，夏言风又是否会不计前嫌的，继续把他视为“大哥”呢？只恐人心难测，而郭星情愿选择相信，夏言风是真心的。 最关键问题，还在于，若夏言风言之确凿，那么恶魔族连一支先锋队都能轻易渗透人界，恶魔军团的势力何等滔天，难以想象。而恶魔族竟然出乎意料的有“歹心”，兴许对方只是牛刀小试，但却直切他们的软肋。恶魔族会突袭，对人类造成如此巨大的伤害，遍地血腥都要怪罪在他郭星的不谨慎上。万无一失的棋局，被外力强行干涉，纵是郭星也得乱了方寸，他无法想象当时的场景，若在军营中闻听此事，他还能继续保持对谋略的自信么？ 不过郭星仍没有顾虑太多，因为他深知恶魔族作为魔界最大族，内部派系林立，若恶魔族真想对人界宣战，不可能只让一队人马长驱直入，漫无目的的杀戮，而格雷希蒂亚他也很了解，此人放荡不羁，从不按常理出牌，与群体格格不入，因任性而出兵挑战寻刺激之事也早已屡见不鲜。但对于恶魔族的防备，仍不能松懈，要知道，全魔界最有野心，也最具谋略的就是“恶魔族”，比起只会堆魔海战术的亡灵族，恶魔族可要难对付得多。 “五弟……好好休息吧……”郭星舒了口气后，像个温柔善良的“大哥哥”一样，轻轻的抬手抚着夏言风的头，浅笑道，“大哥找苏会长还有点事情。柏灵姑娘的料理一定会很合你的口味，由她照顾你，一切尽可安好……” “哥……哥……”夏言风的态度，软得胜过绵羊，他也是头一回这么表现得这么“乖”，乖到几乎看不出任何的心机与伪装，同样也是第一次用“哥哥”二字称呼郭星，显得两人的干系极为亲切，用软到极致的声音，平静而微凉的表示歉意，就像自己已被郭星完成“征服”了一般，“对不起……这次的祸事，都是因为我不冷静……我不会再纠结了……” “嗯，那就好……”郭星欣慰的笑了笑，当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留给夏言风的温暖却在不经意间蔓延至对方的身心，而郭星本身，也并非有意为之，他就怕夏言风把简单的事想复杂了。夏言风和苏特伦很像，都爱把别人的善意曲解成“阴谋论”，这样，在他人伤害不到自身的同时，身边的朋友也渐渐的流失了。 夏言风犹豫过，但心态的变化却在这番胜似梦魇的虚无中变得明朗开来。当他在餐桌前桌下，看似是静静的对着掌心的手机屏幕发呆时，他的内心却清澈见底，不再有当初的无奈和迟疑，更是少了冲动与不平衡。他不会再去很复杂的把别人当成怎样诡诈的角色，他只想，重新回到过去，找回失去的东西，让他，做回那个最纯粹的自己。 冷静下来，方知并没什么过不去的，他不会再纠结于无谓的自尊。若非自尊心作祟，他岂会有当日之失败？自行导演的闹剧，头破血流也得演完，但这么做，却毫无意义。 是的，他不冷静，是他的冲动为自己换来了苦果。无意义的原则，强烈到爆满的自尊心，在现实面前，留之何用？幸得保命，已属万幸，又何必对得失锱铢必较？求得一世功名，也不如能睁大眼睛，再欣赏一番这片大好河山。正因为他放弃了思考，才会引来昏迷之祸啊！ 在夏言风冷静下来之后，他失去的记忆，连同曾经被遗忘的那些特殊的回忆片段，全都涌上脑海，浮于心间，再难散去。在郭星的指引下，他能彻底回想起记当时全部的战斗过程且最终恍然大悟，拼凑起来的记忆让他彻底明白他是有多么的愚蠢，当时的自己，真的是他夏言风吗？那个可笑的自己，无能的自己，只会逞口舌之能的自己……他有勇气面对吕啸天，却无勇气走出过去的阴影，正因为他过分的在意，才更能证明，那件事绝不是云淡风轻就能过去的。当复仇的怒火支配起他的意志，他的思绪停滞在暴怒蛮横的那一刻。单凭勇气，他又能战胜得了谁？守护得了谁？他只是，在自掘坟墓罢了…… 万幸能忆得过往，回忆中的回忆，记忆犹新，亲切到直令他无穷的回味，就像是在夏天大口的吃西瓜，至少，他有过美好阳光的往昔，那样就足够了吗？ 当然还不够！夏言风要创造更多的美好，若有幸能重返人间，他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司马倩学姐。“司马”二字他关键所在，既然屏蔽的记忆已被解封，还有什么能阻挡他前进呢？失败中唯一的成功，兴许就是连带找回了缺失的记忆吧？雷元素的冲天之怒，反倒令其头脑清醒，瞬间开窍，灵力仿若连通了两界。当时的情形，绝无捏造之嫌，他很清醒，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只是清醒之中，充满了被执念遥控的糊涂劲，然今日，终能复见天日！ 倒下前没有想过还能再见阳光，夏言风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活着真好”，他终于体会到，每一寸阳光都是弥足珍贵。他终究没能跨过吕啸天这道坎，但他并不再为此懊恼，也不会再为神器拒绝了他的请求而捶胸顿足。他失败了，但失败又有什么可怕？没有失败过的人，不配称为强者，只要不是关系重大的惨败，其余的成败，何必在意？至少他，真正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