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落幕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就无需言表了，一切都在友好祥和的氛围中进行，漂亮美丽的女主播也对各方都进行了现场采访。

    关于采访的内容自然是花花轿子众人抬，除了表示案情的复杂，侦破的困难之外，更是不遗余力地凸显出本部门在其中起到的重要作用，最后再顺带提提兄弟单位，尽量做到你好我好大家好。

    当然，在这期间，对于洪爷的名字并没有人提起，这也是向东的意思，事实上就算他不说，也基本不会有人触犯这个雷区。洪爷在河边虽然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公开场合却从来没有人敢当众提起。其次，就连向东对电视台的采访也只是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就带了过去。对他这样身份的人来说，出风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他又不是那些需要政绩的官员，所以也就没怎么参与进去。

    老实说，对于这些官员们在摄像机前侃侃而谈的样子，就连向东也看得有些牙痛。尤其是他们那一脸正气的模样，假如换一个不知道内情的人来看，肯定会为之倾倒。就连躲在房间角落的肥猫也埋着脑袋，拼命的忍着，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最后，女主播拿着话筒进行了总结性的发言，“……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数十天不辞辛劳的努力，这批被截获的野生动物才能被放回大自然，也正是因为我们河边有这么一群忠诚职守，一心为民的基层官员，我们的家园才会更美好。他们，就是我们新时代最可爱的人，这里，我代表电视台以及我个人向他们表示深深的敬意。至于案情，目前还在进一步侦破中……谢谢大家。”

    随着女主播放下了话筒，她对面的摄像师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这时候现场部分的内容就算是全部完成了，接下来需要的就只是后期的剪接和制作了，而他们今天的工作也总算是可以结束了。

    这时候牛兴生走了进来。刚才他是第一个接受采访的，对着所有人都恭维了一番之后，就走了出去，把时间和场地完全留给了这帮人表演。

    他出去自然是去财务室拿钱，既然刚才已经谈妥，他也就没打算再拖下去了，这种事要的就是雷厉风行，三两下搞定了事。拖泥带水的没有意思，而且也容易出现变数。只要这些人都收下钱了，那就好办了，毕竟那也就意味着大家都上了同一艘船，如果再有人对这次的事情质疑，那都不需要他出面了，这些人以及他们所属的单位和势力就能够悄无声息地处理干净，任何人想要对抗这种长久以来形成的规则那都是不现实的。

    在向东提出只要十万块的情况下，牛老板其实一共也只需要二十万就能解决掉今天这件事。虽然以现在的时间来看，银行已经下班了，但这么点钱，他根本无需去银行，宾馆的财务室随时也都不只这么点现金。

    别看四方宾馆虽然看起来破破烂烂，毫不起眼，似乎与河边最好宾馆的名头并不相符。但其实这里也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存在。在这栋楼后面，那绿树掩映之中的两三栋小楼才是四方宾馆的精华所在。那里边的餐厅、客房都极为高档，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内容这里就不方便透露了。当然，所有这些通常都必须是要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能进得去，换成一般的人，即使有钱，这里也未必就会接待。

    带着满脸的笑容，牛老板把早已分装好的信封分别递了过去。

    还是就在这间房间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完全就没有顾忌。只有这样，每个人都是当众收下了钱，也才能把这件事坐实，这样他们就算想反悔都是不可能的了。

    这个道理其实大家也都明白，毕竟没有谁是傻子。这和私下的送礼或者贿赂不同，这是人人都有份的事情，所以也无需太多的顾虑。

    卫生局和林业局的两个科长当先就哈哈一笑接过了信封，他们也不矫情，打开后，拿起那叠钞票，数出一万递给了身后本单位的四个人。正好两个单位都是一个科长带四名下属的配置，不过仔细想想的话也并不奇怪，毕竟一辆车正好坐下这么多人，至于剩下的一万块那自然就是科长的了，对此，所有人都没有任何的异议，实际上这也是一种潜规则，对这几名下属来说，能有两千多已经是欣喜不已了，又哪里会去龃龉领导的那份比他们多。

    至于派出所这边，人数上首先就不同，副所长打开信封后，也数了一万交给了身后的三名警察，“你们每个人也是两千五，剩下一份等会拿去交给李波他们六个人分。”他这么一说，林业局和卫生局的人脸上才好看了一点，他们虽然说没法和自家领导的那一份去比较，可假如是派出所三个人分那一万，每个人就能分三千多，那样就会让他们心里不平衡。有时候，其实完全不是那几百块的问题，而是俗话说得好，‘不患寡而患不均’。至于那几名协警，六个人才分两千五，对他们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事，谁让你们都没有编制呢？

    消防那边分到手的也是两万块，支队长到没有在这里分，毕竟他们还有人已经离开了，所以就直接把信封装进了兜里，回去再分也是正常，只要是今天来过这里的，知道这回事的，就肯定不能少了他们的那份，也只有每个人都分到了钱，这个事情才会在一定程度上保密，否则一旦传开了，别说其他人，就连他们本单位的领导都必定会有意见。虽然大家对此都心照不宣，但这种事却绝不能挑明，大家闷声发大财才是正经。

    电视台的这边也一样，到手的两万块，大头自然是女主播和摄像大哥的，后边的那些人虽然分到手的不多，比起那些单位的公务员来说还要少上很多，但至少人人有份，谁都没有落下。

    从这个分钱上面，也能体现出每个人的身份差异，在这个社会上，有什么样的身份才配拿多少的钱，如果让电视台随便一个小工就和人家正式的公务员拿一样多的钱，那就是赤裸裸的打脸了，即使别人当面不说什么，但多少心里会有些不舒服，然后指不定在以后什么时候就给你暗中下个绊子添点堵什么的，那就没意思了。

    这些单位分完钱，自然有他们各自单位带头的领导会交代下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点倒不用牛老板去cao心了。

    至于向东，他的那一份当然是最大的，虽然众人也不知道牛老板给的具体数字是多少，但只从那被报纸包裹成的厚厚一大坨，就能猜出个大概八九不离十。在这方面，所有人的眼力劲都是不容小窥的。当然，他们也不会对此有任何意见，不仅仅是因为人家是受害者，甚至也不是因为洪爷的原因。

    对这些公家人来说，他们拿的虽少，但要知道的是，这些钱只是今天，只是这一次而已，他们只要坐在这个位置上，这样类似的收入就不会少了，他们求的是一个细水长流，而不是杀鸡取卵，做那一锤子买卖。向东虽然拿到手的远比他们更多，但也就这么一次而已。那是和他们有本质性的区别。说到底，这还是一个规则，世间万事万物都离不开这个规则的制约，贪一点没关系，但是不能没有节制，没有底线，假如每一次都指望能弄到多少多少钱，那算下来，一个月，一年又会有多少？当这个数字大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想要别人不眼红都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各种使绊子的，阴着下狠手的人那就会层出不穷了。更何况，就算再想要钱，也绝对不能一棒子就把人给打死，即使让对方伤筋动骨都不行，谁的钱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真要把人得罪狠了，还是那句话，随便出个十万八万的，现在这个社会就不怕找不到活不下去的亡命徒，到时再往南边一跑，能不能抓得回来那就两说了。

    所以，这个程度的拿捏就非常重要。这又不是小说，动不动张口就敢说什么百八十万，那么说的要么是不通世事的菜鸟，要么就是纯属扯淡了。像今天这样子，每个人能落下个万儿八千的，拿得是心安理得，毫无风险，轻松又愉快，何乐而不为呢？别觉得这种钱少了，事实上，每个月里边三天两头他们总能找到各种机会借此弄些灰色收入进袋，如果把这些都加起来也就不算是个小数了，足够他们生活滋润那就是后话了，这里不提也罢。

    事情到此就基本上全部结束了。所有人都十分的有默契，对于丢下这堆蛇而跑掉了的那个人，大家都没有提。这倒不是他们忘了，事实上每个人的心里都明白着呢，他们压根儿都不相信早前的这个说法，在他们看来，那不过是宾馆推卸责任的做法，有谁会独自一个人带那么多的蛇来住三星级的宾馆？这个时候，事情这样结束对所有人都好，所以也就不会再多此一举，画蛇添足。更何况，对于洪爷派人来这里，不用想也知道事情并不会那么简单，因此他们就更不愿意把自己给牵扯进去了。

    走出房间，众人三三两两的向楼下走去，各单位这就算收工了。可这位派出所的副所长和牛老板却执意要陪同向东一起去医院看望受伤的向老四。向东略微想了想，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可，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下得楼来，在一楼的大堂看见四仰八叉毫无坐相的几个协警，副所长就招了招手把李波叫到了面前。

    等李波屁颠屁颠跑过来之后，自有警察把他拉到一个角落，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两千五，递了过去。

    虽然表面上，李波是感激涕零，连连道谢。实际上心里却在不断地咒骂，这个数字实在比他想象的低了不少，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拿了多少，但只看他们一个个满脸红光的模样，就知道绝对会比自己拿的这份多出很多。

    转过身，他数也没数就把这钱一股脑地给了他身后的协警兄弟，让他们全部自己拿去分了，不用留他那一份儿。他的这种豪爽做法，自然也赢得了一众兄弟的欢呼和好感。对这些协警来说，每个人有五百块其实也不算少了，毕竟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就能有钱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平时，想从一些摆摊的小贩身上榨出个几百块都要花费不知道多少口水，哪里会有今天这么容易的？五百块，其实还真能做不少的事，每个人能买几包好烟，然后好好去搓上一顿，晚上再去找两个小姐打上一炮，还不一定能花完呢。

    李波看了看被自家的副所长和牛老板簇拥着的向老大，倒也不方便现在就凑过去，于是只是通过眼神做了一番交流。虽然向东只是看了看身边，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又微笑着点了点头，但李波却已经完全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说起来，向东就算一点好处都不给他，他李波也没处找理去，但他也相信对方不会那么做。毕竟他也没有狮子大开口不是，给多给少就看对方的心意了，给的多那是人情，给的少呢，那也没关系，只不过下次有事再要找兄弟们帮忙的话，那就要看咱家的心情了。

    其实楼下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围观的人群了，随着早前消防人员带着蛇离开，那些人见没有多少热闹可看，基本上也都差不多散了。

    等这些单位的人全部离开以后，牛老板就带着副所长、向东、肥猫从宾馆的后门走了出去。

    没办法，前边的街面上太堵，车辆根本不好走。而只需要穿过后面这片宛若公园的区域，就能从另一条路离开，而牛老板他的车子也正是停在这里的。

    向东和肥猫虽然对四方宾馆后边这被外面戏称为‘熊猫馆’的区域早有耳闻，却还是第一次走进这里，一路走来，这里绿树假山、小桥流水，美不胜收，让他们看得是目不暇接。

    只不过现在也没有那个时间细看，很快，就在牛老板的带领下上了他的那辆帕萨特，然后向县医院驶去。

    看着这辆车，向东也不由得感概牛老板的低调。

    看看网上的那些小说，随便有个千万身家的小老板都牛逼哄哄的不得了，出门不是奔驰就是宝马。再瞧瞧身边这位牛老板，虽然只是窝在河边这么个小地方，但是人家的身家怕几千万都不止，然而别人的座驾却只是一辆普普通通的帕萨特而已。

    当然，向东不知道的是，牛老板的车子可不止这么一辆，好车自然是有的，不过那要么是留作宾馆针对少部分的贵宾迎来送往之用的，要么就是针对山林之间越野用的，云省这个地方，尤其是边境这里，跑车可不好使。不过，他本人却很少开那些车子，在如今这个社会上，低调总是会比张扬要活得久，活得好，这个道理，牛老板深深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