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兵临城下(下)
“少在这里和我废话”孙本通爆吼。正在屋子里专心洗脸的孙思竹听到这声霹雳一般的声音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了一颤,在他的印象里他爹爹是不发脾气的,她有时就在想她爹爹发起脾气来是个什么样子,也许是吹胡子瞪眼十分令人胆战心惊,也许是对方还没害怕自己先气得要死要活。可是无论是哪种样子她都只是想想而已,因为她实在没有机会亲身体会。如今听到孙本通的这声吼她忽然愣了愣,脸上的水珠子啪嗒啪嗒地往水盆子里掉,她对着水盆里的自己木然眨眨眼,忽然惊喜地不能自持。她终于赶上她爹爹生气的时候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惹得她爹爹发火。她无暇去擦脸上的水珠,抬起脚就往外面跑,跑到一半就又听到他爹爹的吼声:“通知隔壁的巡逻队,把这家伙押到牢里,全力搜查涵江的外来人员,告知涵江上下全员救火” 孙思竹在门框上边上呆呆地看着孙本通下命令,一瞬间她好像有些不认得眼前气的发抖的爹爹了,她只是那么呆愣愣地站在门里看着,居然没敢走过去。 孙本通所说的巡逻队是整个涵江的武装势力,总揽了一切和军事治安相关的各种问题,大本营就设在孙本通的隔壁,初衷也是为了保护孙本通的安全。 刚才来报信的人答应一声,又慌忙跑向隔壁去通知巡逻队。不大一会儿巡逻队便全军出动,领命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孙本通把命令下达下去,包括搜查外来的分子,通知家家户户提防外来人员,组织起火周围的百姓灭火,阻止火势蔓延。这些巡逻队百十来号人一齐领命,由几个领头的组织分为若干个队伍,每个队伍分工明确,像被惊起的聚鸟一般迅速飞往四面八方。 凤长鸣自告奋勇要去帮忙,孙本通不置可否,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又有一人慌慌张张前来报告,说:“帮主不好了,赤月教打到寨子口了” 孙本通大惊失色,没想到在内部慌乱的时候赤月教乘虚而入,或者这根本就是赤月计划好的 符玟宇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惊讶道:“我知道了,刚才在树林里一定不止邹石他一个人,随之而来的一定还有很多,邹石只是一个一个替罪羊,我们把他抓了回来却放过了很多人,这些人在我们内部放火扰乱军心,等我们全力救火的时候赤月就前来攻打” 果然是赤月教干的好事么孙本通凝着眉,眼下整个巡逻队已经派了出去,寨口只留有少数人把手,如此的话涵江岂不是马上就被攻陷了孙本通的额头冷汗滑下来,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危急,他问来报告的人:“寨口现在怎样” 那人道:“张领主已经到寨口镇守。” 符玟宇急道:“这样帮主,我和凤少侠前去支援寨口,帮主您想办法纠集巡逻队,至于救火和捉拿混进来的放火的赤月教徒之事只能先让各家各户的男丁来做了。” 涵江人口少,所以武装力量奇缺,每个男丁都有参加巡逻队的责任,可是男人全部参加巡逻队重活又没人来干,于是涵江的男人们都是轮流参加巡逻队和干自己的老本行。在这样的紧急时刻应该到全民皆兵的地步,只要是不是妇孺每个男人都可以凭借在巡逻队任职的经验迅速充备到武装力量当中。 孙本通想了一想,对符玟宇点头郑重道:“眼下也只有这样了,不过凤长鸣兄弟是客人,即使是我们涵江城破人亡也切莫不能让他伤到分毫。” 凤长鸣闻言心头忽然一暖。他还记得在魂魄游离进行时空坐标穿越的时候他看到周案堂那副丑恶的面孔,他要自己打头阵送死好换来灵枢府的小伤亡,而如今在这样紧急的时刻孙本通不可能会和符玟宇串通好然后在自己面前演这场口蜜腹剑的好戏,他说的话乃是句句真心,字字属实。 两者反差强烈,泾渭分明,凤长鸣想着十分感动,拱手作揖道:“我凤长鸣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今天有我凤长鸣一口气我都要帮助涵江到底。” 孙本通感动的热泪盈眶,他怔怔的看着凤长鸣,凤长鸣也是炯炯地看着他,对峙良久孙本通忽然深深拜了下去,凤长鸣伸手扶住,只听得孙本通发自肺腑道:“小女之恩未报如今又要欠少侠你一个人情,如果这次上天可怜我涵江上下老小能让我们转危为安,恩人的大恩大德孙某人我当牛做马也无以为报” 孙思竹的手臂扒在门框上,手指扣在木头上生疼。 她在一瞬间想着,以后无论怎样她都要报答这个人,眼前的这个救了自己说不定待会儿还要挽救涵江的人。他年纪不大却又一个侠者应有的胸襟,他长得不帅气然而由内而外却散发着十足的魅力,他不老道也不稚嫩,就像是一个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浪客,可是忽然的认真又显示出他非比寻常的担当能力。 后来的孙思竹说,她这辈子没什么好崇拜的,她只要快快乐乐地便好,如果非要让她举出一个心目中的英雄的话,她说在她小时候有一个人屡次三番地救过她,那个人比他大不了几岁,永远阳光似乎不会长大不会衰老,正如他的名字一样。 他的名字叫凤长鸣。 涵江的寨口石头堆砌的城寨如同磐石,四面是陡峭的坡,整个涵江寨宛如一只蛰伏在少浮山半腰平地的钢铁巨兽,拒人于山门之外。赤月大军来扰,剑拔弩张随时都要向这只巨兽发起冲锋,凤长鸣来到寨口城楼上的时候张榭栅正和下面的人谈判,气氛凝重。 来的路上凤长鸣问起此事,他虽然救了孙思竹可是一直都不知道孙思竹到底为何落入赤月的手里,而且他十分好奇符玟宇今早对邹石所说的两帮所争执的鸳鸯木。 符玟宇与他解释,鸳鸯木,是一种红色的珍贵树木,分为雌雄双株。雌雄两株挨着生长,雌株开红色如血的花,雄株开白色似雪的花,花朵簇拥生长夹杂在叶子之中,密密麻麻地几乎遮蔽了整个枝干,远远望去一红一白就像是一对璧人相依而立。这种鸳鸯木雌雄双株共用一个根,用鸳鸯木制成的木材坚硬而有韧性,水浸日晒而不弯折,乃是上等的木料。更为神奇的是雌木料和雄木料一旦碰到一处便会牢牢地粘在一起,无论如何也分不开,然而雌雄任何单独的一方却毫无粘性,这样做起木质物品来无需丁卯相连便可以十分稳固,是难得一求的好东西。 这种东西不知怎么地出现在临澜,临澜是个湖,所处的地方在涵江和赤月的交接处,地盘尚能一分为二,可是一个湖赤月和涵江又不能两两分,于是两边心照不宣也不提起,就当是共有的湖。临澜湖里唯一值得争抢的无非是湖里的鱼蟹,可是为了点儿鱼蟹大动干戈又很不值,所以这个湖在所有权上也就没什么争议。 然而鸳鸯木的出现让涵江和赤月两边都红了眼,也不知道是哪边先发现的,两边都想据为己有。当然你可能要问第一个发现的人直接把鸳鸯木砍回家布局万事大吉了吗此言差矣,鸳鸯木这样的珍贵树木不长成才在幼小的时候就砍回家去实在是太可惜。当然你也可以说把小鸳鸯木整个挖回去重在自己家里,不过这种事情还是想想吧,人挪活树挪死,而且鸳鸯木雌雄公用一个根,万一没轻没重切断了雌雄之间某个重要的根部联系枢纽,那么没能到它自杀直接先被你搞死了。
涵江和赤月百年的纠纷了,一时之间也说不明白。赤月和涵江的紧张关系还没得到有效解决,跑出去疯玩的孙思竹就被赤月游离在外的党人抓走了,也许是为了谈判的时候更有底气吧,之后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故事听完的时候,两个人就到了涵江的寨门,登上了修筑在石墙旁的瞭望楼向下望,底下赤月的教众严阵以待,都是身穿遍体红色的衣服,一条手掌宽的红布从左肩甩到腰际,褐色的丝线在正当中绣了一道慑人残月,正是那个晚上他所看到的装饰。 回看涵江的诸位,大家还都十分乐意保持自己的特色,形形色色的衣服千奇百怪,这更加说明涵江的财力远远不及赤月,连给每个人做一模一样衣服的钱都拿不出来,大家还需要自备衣服,说出来十分寒酸。 凤长鸣后来在和赤月财政督管李笙的谈话中意外发现,赤月教之所以着装一致是因为他们在每名弟子入教之前都提前收取了教服钱,而且规定在赤月教行动的时候每名弟子必须要穿教服,穿坏了还要自己花钱另行购买。凤长鸣问起为什么要实行穿教服这个政策之时,财政督管李笙笑笑,道:“我们对外宣称是为了美观,而且方便管理。” 凤长鸣眨眨眼,追问:“那对内呢” 看看四下无人,李笙趴在凤长鸣的耳朵上:“是为了捞油水。” 多么伟大的教服,多么隐晦的油水 当时寨口镇守的巡逻队只有几个人,气势十分低靡。张榭栅双手撑在栏杆上,也不顾来支援的凤长鸣和符玟宇,他向下朝着赤月的人大叫:“少跟老子废话你小子是哪根葱赶紧叫你们管事的来讲话” 底下一个排头举旗的小卒仰着脖子回他:“小矮子别不识抬举,赶紧下来乖乖投降” 张榭栅大怒,一指他:“放屁”说着他另一个手向后一伸:“拿弓来” 涵江弟子赶紧把弓箭乖乖奉上,张榭栅接过来之后凝眉引弓,都没怎么费事就把一支白毛羽箭嗖地折了出去,底下的人还想防御,却瞧着那箭朝着赤月教的大旗射了过去,赤月党人还在发愣的功夫,写着赤字大旗的旗面已被生生挑落。 “好箭法” 急促的马蹄声遥遥地从远处飘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率先落到众人的耳朵里。赤月教的众人闻声自发地从正中间闪出了一条通道,视线从那道缝隙里传过去,之间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腾蹄奔来,巨大的蹄子砸在地上,就像是正在敲着一面巨大的鼓。马背上坐着一个曼妙俊秀的女子,十七八的样子,身穿马蹄袖的白衣。她整个人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仿佛能把旁边的人冻住,那副冷艳的样子活生生一朵盛开在绝壁冰山上的千年雪莲。~好搜搜篮色,即可最快阅读后面章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