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八章 九圣化元（下）
“孩子，振作起来吧！”姜寻古将手搭在凤长鸣的肩膀上，柔软的温度透过衣服，在向凤长鸣传输着无形的力量。凤长鸣的视线落在地上的某个点，思绪却早就不在这里了。他很难想象苏若雪为了自己居然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想到这里，他的心就隐隐作痛。仿佛针扎一般，在爱情中，他负了苏若雪，他觉得愧疚，因而对她百般的好，妄图弥补，可是事到如今他才发现，无论他做什么其实都弥补不了。因为苏若雪给他的是她的命，而他无论做什么，她都感应不到了。 脑中浮现出煊雪国的冷厉寒冬，冰床之上的苏若雪，表情安静，如同刚刚睡着了。凤长鸣浑身打了个哆嗦，似乎冰床之上的人是他。 “你是为你们两个人而活。”姜寻古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同时，凤长鸣的腿上多了一件九圣化元阵图。 “孩子，听我说。”姜寻古的声音忽然柔了起来：“二十八星宿的力量颤动只是，你们必须要把握好这次机会，拯救人界，令六界的秩序重新书写，而人界不能因此走向末路。已经牺牲太多人了，这些牺牲不是白白浪费的，你们应该振作，用结果来告慰他们的灵魂。” 姜寻古的声音变得凄恻：“神族的人马上就要找到这里了，我没有能力在帮助你们人界了。审判终会到来，我会成为神族的罪人，遭受应有的惩罚。可是我并不后悔来这里帮助你们人族，你们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光明，也叫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丑陋不堪，无论如何，你们都是充满力量且不会屈服的民族，我看到你们逆境中的生长，我为你们骄傲，孩子。” 凤长鸣红着眼睛看着姜寻古，他的脸上似乎又变得慈祥了。 “我希望在我接受审判的时候，能听到你们改变世界的消息。这样，我将永远都不会感到遗憾。” 凤长鸣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只见姜寻古笑了笑，继续道：“去吧，你们都是我最骄傲的孩子，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是。” 凤长鸣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老人，他是神。 慈悲在他的身上，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尊贵感体现出来。凤长鸣看着这个样子的姜寻古，感到一种淡淡犹如泉水一般清澈的感情。这感情他几乎没有任何理由去抗拒。 他低下头来，看着膝盖上的九圣化元阵图。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可是他的心却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儿生机。 “去吧！孩子。”姜寻古又念叨了这么一句。一个恍惚，凤长鸣陡然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小院的外面，他一愣，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小院。这个时候，小院开始蒸发，只不足五秒钟的时间，那里就什么都不剩了。 凤长鸣像是舍不得似得站在那里，不肯动弹。姜寻古连同那间小院儿一块消失地干净了。 凤长鸣的手里捧着九圣化元阵图。他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东西，一瞬间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未来是如此地渺茫，摆在他面前的路也似乎变得窄了起来。那茫茫未知的旅途，到底哪里才是他的选择呢？ 本以为这种逃避似得释怀能够拯救自己的下半身，然而在得知了苏若雪的真相之后，他的想法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但是及其扭曲的过程，令他并不想就这么匆匆地接受。如果他还能做什么事情弥补的话……他真的能够做什么来弥补吗？ 他看着远方秃了头的树木，沉沉的云朵似乎夹杂着雪花，正飞奔而来。冬天，不期而至。 凤长鸣想起了还在冰床上的苏若雪，想到苏若雪，他的心头就刀绞般地疼。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对苏若雪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本以为自己能够对她的失去能够有一点点偿还的，可是到头来却还是自己负了她，她对自己的付出，竟然如此沉重。 这一刻的凤长鸣，无比想念她。他立刻驾驭着睚眦前往煊雪国，在极北之地，风雪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痕迹，四周茫茫一片的白，此刻竟然化成了身穿丧服的孩子，就连风声，也似乎成了一种啜泣声，如此真实，而且心酸。 凤长鸣的脚踩进雪地里，雪顷刻间就没到了他的小腿。他每次往来于此几乎都不会换衣服，此刻他一身秋装，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根本不是一个冷字可以形容的。然而他却不在乎，在他的心里，这样的冷完全比不上苏若雪的逝去之冷。他倒感谢起这冬天之冷，是这冷，才能衬托着他的心不是那么冷。 还能让他感受到，那么一点点的温暖。 他一路走到那个地洞里，身后趟出的痕迹很快便被新的雪花掩埋，消失不见了。 他沉默着来到了由他的手开发出来的石室，很小的一间屋子里，却有着他放不下的人。那一刻，他的鼻子发酸，妖眼子的照耀下，苏若雪的表情是如此安逸，完全不像是一个已经死去人才会有的表情。这一刻，与他以往来这里的任何一次的心情都完全不同。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次的心情，悲伤在他的身上兜转，却找不到任何出破口，于是全部都堆积在他的胸口，不肯出来。 凤长鸣本能地想到了那天浣兮借用苏若雪的身体的那几天，他看见了一个能说会笑的苏若雪，即使两个人骨子里是完全不同的，可是因为身体是苏若雪的，因为只要不是刻意拿捏的，无论是声音也好，笑容也好，都是苏若雪的。 他的心在那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慰藉，竟然希望浣兮留下来，这样苏若雪就能“复活”了。 那个时候的他还真是天真啊！这样的苏若雪怎么可能会被取代呢？所谓复活，如果不是苏若雪真的醒来，其实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吧？ 此刻的凤长鸣，在乎地已经不是这具rou体了，而是那个能舍得为他付出生命的，那个洁白无瑕的灵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