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百万苍生
天子刘协车驾三日前西迁后，皇宫就空了下来，如今的雒阳南北宫，一群乱兵在四处搜索翻寻，各处宫殿上镶嵌的黄金玉石包括珍珠铜饰，凡是有些价值的东西，都被搜刮的一干二净。 除此之外，辟雍东观兰台石室宣明殿鸿都门等各个藏书之地也被毁坏的不成样子，各种典册图籍帛书包括竹简龟板，都仍的到处都是，竹简被剖散，缣帛被撕扯。 皇宫西苑聚土而成的小九华山上，姬平依旧戴着狰狞青铜面具，手持方天画戟，与耿忠祝奥带着三百建忠营亲卫从地道无声出来，这三百人里有游侠，也有鬼影。 看着不远处在万金堂和行宫中搜寻和搬运铜钱布帛的羌胡乱兵，姬平画戟一挥，青铜面具下冷冷的吐出几个字：“一个不留！” “是！”耿忠率先带着鬼影冲了下去。 随后便是姬平带着祝奥等一百多游侠朝另一个方向冲过去。 一场血腥杀戮在混乱的皇宫再次展开。 几个月前，是宦官被杀，姬平这个天子被迫逃走。 如今，却是鬼影宦官反杀入侵者，姬平也再次杀回来了，看到曾经的皇宫变成如此惨象，此时的姬平眼里，只有冷漠和杀戮。 对他和鬼影而言，皇宫就如同自己家里一样熟悉。 一杆方天画戟纵横，拍挑砍刺，数百劲弩呜呜呼啸，无论鬼影还是游侠，个人武力都很高，在这种近似巷战的场景中，都占有极大的优势，所过之处，肆虐的羌胡兵没有一个能逃脱。 不到半个时辰，北宫已经没有一个羌胡兵的影子。 姬平站在一处大殿前，正是他曾经的寝宫，这里有他和文萝霍小玉的记忆，只是如今大殿已经被弄得七零八落。 “陛……公子。”耿忠来报：“贼兵已经全部杀净，是否分兵掌控北宫五处宫门？” 自日前姬平受伤以来，耿忠就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深感愧疚，对董卓和他手下的羌胡兵更是痛恨的无以复加，鬼影们动起手来丝毫不留情，手段之狠，让那些游侠也不由暗暗心惊。 “派人去宫城外找文远，守备皇宫的事交给他。”姬平吩咐着：“我们去太仓，史阿他们也该行动了。” 此次皇宫行动，他们兵分两路，一路是他和耿忠祝奥从地道出西苑，清扫北宫。另一路是史阿和十月，从地道走往北宫东侧的太仓，准备突袭太仓。 如今太仓的粮食已经被董卓运走大半，余下的还有士兵在搬运，姬平自是要抢了这批粮草，作为他们此次雒阳之战的军粮。 半个时辰后，姬平与史阿内外夹击，杀死太仓监管的羌胡兵，俘获运粮的民夫，控制了太仓。 随后，皇城外进击雒阳羌胡兵的张辽分出六百士兵驻守皇宫，与此同时，姬平与耿忠史阿继续向南，陆续控制了永安宫东宫西宫南宫，所过之处，正在四处搜寻破坏的羌胡乱兵全无防备，所向披靡。 这支羌胡兵的中军，驻守在皇宫东门外，大约有四百步兵，加上宫中的六百多人，由凉州大人杨定统领。 杨定得知宫中出现敌情，正要率部入宫，不妨张辽统领八百骑兵从背后一个冲击，这四百羌胡兵立时溃散，领兵的凉州大人杨定被俘。 张辽的骑兵，一部分是从上党郡带来的，一部分却是姬平日前在河面上俘获的董卓数百战马，军中多有关中骑兵，上党兵也多半精于骑射，从小平津到雒阳一路整训，张辽就组成了这支临时骑兵。 至此，姬平全面控制了皇宫。 不过皇宫只能作为大本营，真正的战场在皇宫之外。 姬平登上皇宫东面上东门，放眼望去，处处火起，处处残尸，上东门一带又叫做步广里，永和里，这里多是皇室宗亲文武公卿的住所，但如今已经被董卓的羌胡兵抢掠烧杀的不成样子。 曾经的上东门大街，宽十余丈，分为三条平行的道路，用土墙隔开，中间一条称为“御道”，是供皇帝和高级官员使用的，但不知何时中间土墙已经被推倒，连成一片。 此时，张辽的军队已经击散了这一带的羌胡兵，正兵分两路，一路向东，一路向南。 再远处，方面数十里，就是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百姓，携老带幼，大小包袱，被羌胡刀枪棍棒驱赶着往西面走去。 到处是一片混乱，羌胡兵还有战马，看到张辽带兵冲击，慌乱之下驱赶更急，稍慢一点的百姓就被乱刀砍杀，汹涌人流中，一旦跌倒，就被后面的踩踏成rou泥，百姓死伤无数，哭声震天。 姬平只是一望，便看到一个抱着两三岁大小孩子的女人被绊倒，随即便消失在人群中，母子俩再也看不到，紧跟着不远处一对相扶的老人也倒下了…… 姬平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虽然早有预料，但此时亲眼看到这一幕，他还是热血冲头，难以自抑，说不出是愤怒，还是震惊。前世的他，何曾会想到亲眼看到这惨烈的一幕！ 就是董卓干的事！这就是那个自诩中兴大汉的祸害干的事！只知笼络士人，却不知爱惜百姓，搞他娘屁个中兴！ 姬平心中此时对董卓恨之已极，但又感到无处着手，看着这近百万人群洪流，也不知绵延几十里，张辽这些人马根本冲不进去，只会更乱。 如今便是引关东诸侯进雒阳，也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脑子一转，猛然睁开眼睛，迅速吩咐身边史阿：“你和祝奥，立即命游侠们去各处传言，就说董卓已死，只要杀了驱赶大家的胡狗，便一切安定！记得，让游侠五人一对，组织百姓中的青壮，对抗贼兵！” “是！”史阿和祝奥急忙领命而去，他们这些游侠生于雒阳，看到如此残像，心中也大是着急。 姬平又吩咐耿忠：“取苍天大旗来！” 很快耿忠取来一杆大旗，有近两丈长，手腕粗，是用坚硬的木头所做，正是姬平让人制作的苍天大旗，只是这面大旗如今还是第一次用。 接了大旗，姬平吩咐耿忠：“你立即下去，带余下亲卫营侯在门下，准备作战！还有，备好赤兔马。” 看着耿忠下去，姬平用力握紧了方天画戟，如今的雒阳，近百万人乱成一团，他的这六千人进去水漂也打不起一个，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发动百姓自卫！ 董卓自己带走五千多人马，安排在雒阳驱赶百姓的兵力不过两万，只要能发动起百姓，以百万对两万，这些羌胡兵瞬间就能被撕成碎片！ 只要看看当年的黄巾军就知道乱民爆发的威力了，如今，他们只是被羌胡兵分成数片，缺乏一个领头的而已。 此时，张辽也发现了混乱之下难以行动的问题，当机立断，将军队分成两百一支，迅速散到各处，击杀驱赶百姓的各羌胡兵小分队。 很快，这一片的羌胡兵就被迫厮杀起来，放弃了驱赶百姓。 看到这一幕，姬平对张辽的临机决断不由暗暗点头，不愧是名将的苗子。 不过，那些百姓看到厮杀，变得更加惊恐和混乱。 这时，城门下耿忠已经准备好，赤兔马已经待命，姬平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沉声喝道：“凡我大汉子民，且不要惊慌！” 他所处地方高，又中气十足，这一片混乱的百姓无不听到了他的声音，包括那些厮杀的羌胡兵，都转头看来。 只看到，高大的上东门城楼上，一个戴着狰狞青铜面具身披精甲乌袍腰悬长剑手持丈许长的方天画戟的人高高跨立在城墙上。 姬平青铜面具下一字一句的喝道：“董卓已在小平津被本王射杀，大军已经冲入雒阳，誓杀胡狗，救尔等于水火，为尔等雪恨！” 轰！ 下面百姓一阵寂静，随即轰然沸腾起来。 “董卓死了？” “董贼死了？！” “不会是骗我们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