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纪念日 7
“你就是十九？”她问，清澈美丽的眼睛闪闪发亮。 他的瞳孔中，出现了一望无际的薰衣草花田，生机勃勃，紫意盎然，一个美丽少女正站在花海中央，双臂张开，仰首闭目，阳光洒在她微笑的脸上。 “我是二十，你主毁灭，我主生机。”对面的女孩微微笑着，也印在他眼眸中。 两人相对而立，四周悄然静默，唯有风轻轻拂过，只将暗香盈袖。 十九身上的白色光晕稳定下来，开始慢慢向内收敛。 瞳孔中的两个身影在慢慢靠近，开始交叉重叠，就要合二为一。 “十九还是那个十九，二十却已不是那个二十。”忽有人道。 这声音如击鼓般圆润有力，字字清晰入耳。 十九身体猛然一震，瞳孔中的两个身影如受惊般骤然分开。 “快走开！”他喊道，身上正在收缩的白色光晕一滞，迅速闪烁，轰然炸开。 夺目光亮四射。 死亡的感觉如潮水袭来，笼罩克拉克全身的百合花，陡然变亮，爆出一团湛蓝光晕。 就在这时，如被一阵狂风吹动，那圈摇曳的鲜花，每片花叶之上都射出一道五彩光芒，织成一道圆球形的网，将白色光芒拦在其内。 白色光亮在内左冲右突，却怎么也冲不出五彩球体的包围，远远看去，就如一个巨大的静电球，奇妙梦幻。 白色光亮逐渐变暗，最后一闪，熄灭了。 彩色光球独自闪亮了片刻，也慢慢消失，露出两个身形，依然相对而立。 十九眼中肃杀尽灭，看向面前的二十。 二十依然笑着，不过笑容有些惨淡，她突身体一软，向下倒去。 十九身形一动，将她扶住。 那圈鲜花正在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败，有黑色蔓延其上。 风一吹，鲜花化为灰烬，在空中飘散。 九和十三本全神贯注防守，对十九的这种直接对生命力的攻击，两人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靠强悍身体带来的强大生命力去硬抗，却见白光忽然退去，两人见机，立即闪身上前。 “让开！”十九道，抱起二十，反转身迎着他们走去。 九大步一迈，一拳自上而下，挥了下来。 他仍为巨人形态，汽车轮胎大小的拳头从高处砸向十九，如一杆巨锤砸向一颗细小的钉子，呼啸的拳风将十九身上的白衫吹得猎猎做响。 同时，十三几步纵跃，合身撞了过来，对全身坚硬如铁的他来说，身体就是最好的武器。 十九却如未见，继续迈步前行，硕大的拳头就要到达他头顶之时，他忽伸出二指，斜斜点在拳面之上，拳头立如砸到钢板，转向弹去，恰砸到撞来的十三头上，十三立即倒飞回去。 十九身形一转，步伐曼妙，已摆脱两人。 站在观礼台上的一，刚要抬手，忽觉得旁边有人拉了他一下，却是二，她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一将手放了下来。 十九穿过两人阻拦，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走去，就见他一步踏出，身体突升高了一节，再一步，又升高了一节。 天空中就像有一无形的楼梯，他一步步走上去，白色身影很快消失在天边。 “二十不是那个二十，十九也不再是那个十九！把我手下放了，我会还十，十二，十六，还有十八自由。还有，费马总主教……不是我杀的……”十九的声音从天边传来，余音袅袅不绝。 留在观礼台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惊异不已。 十和十二，原都在欧洲，前阵因形势危急，撤回亚洲，与十六和十八汇合。 “老大，他的意思，她们四个都在他手上？”十一忍不住问道。 “二，她们四个上次和你联系是什么时候？”一的眉毛簇了起来。 二想了一下，道：“是一个星期前，当时，她们说，就要动身回来参加纪念日。尽管路途遥远，按时间说是早该到了，难道……？” 一立即回身道：“十一，你去通知十四和二十一，把抓到的人好好看管，如果今日午夜之前，她们四个还不回来，就放他们走。” 十一得了命令，匆匆向岛东走去。 这时，十三跑了过来：“老大，老大，他把二十带走了，快追啊！” 他一边跑，一边喊，身上的衣服布满雪迹，狼狈不堪。 刚刚他被九结结实实揍了一拳，等晕头转向爬起，十九早就踏入天空，徒唤奈何。 一久久没有接话，十三看看他，又求救似地看向二。 二摇了摇头，道：“十九说对了，他已不是以前的十九，这次他要想走，我们是真的没人能留得住他。” “那怎么办啊？二十她……”十三顿足道。 “不过，他带走二十，也许不是坏事，也许这天底下，也就……他能救她……”二道。 众人默然。 此时，观礼台上椅子东倒西歪，夹杂一堆堆森森白骨，一片狼藉。 经黑暗侵蚀和死亡之瞳的双重洗礼，幸存宾客无几，大多是因躲在利波塔提亚众人身后的才得以幸免。 一环视一周，大声道：“各位，大家受惊了，利波塔提亚深感内疚，天气寒冷，请进堡内说话，若想离岛，我们会立刻安排。” 宾客们纷纷从台上走下，踩着雪向城堡内走去。 二走到克拉克身旁。 自十九消失，克拉克身上的百合花也随即隐去，他一直蹲在十七面前，定定地看着他。 “二十三，你在干什么？”二轻轻地叫道。 克拉克依然定定看着十七，没有抬头。 十七俯卧在地，已是冰凉，他的心脏已被克拉克捏碎。 二叹了口气，道：“他那一枪是冲着我的，若不是你及时出手……” 克拉克抬起头，二看到他黑眸之中彷佛燃烧着一团火焰。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已被上帝之眼控制？” 二叹了口气，徐徐道“这个，说来话长，一会儿回去，我们慢慢说吧。” 克拉克没有回城堡，而是直接来到后院怪影暂居的小屋，门没锁，他推门而入。 屋内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小床，一套桌椅，但收拾得非常洁净。 桌上有几张纸，上面画了些铅笔素描，里面人物或坐或立，身材婀娜，生动逼真，大都为背影，不过可见全为一人。 克拉克将这些素描收起，放到怀里。 他在房间内嗟叹良久，最后走出房间，将门轻轻关上。 从后院出来，克拉克直奔一的办公室，进入城堡，恰看到崔启璇正和三还有十四站在一起。 十四依然甜美的样子，不过形象不大雅观，衣衫沾满灰土，正在眉飞色舞，大着嗓门讲述自己的经历。 “我和二十一躲在地下，那叫一个黑，什么也看不见，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们过来，就……喂，你去哪里？” 崔启璇离开她，迎着克拉克走过来，问：“克拉克，你看到肖恩没有？” “肖恩？” 想起这个名字，克拉克心里突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他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但又想不出是哪里。 仔细想来，自坐下后，就再也没见过肖恩，但又感觉他好像始终都在。 看见克拉克摇头，崔启璇道：“我找他好一会儿了，奇怪……啊，别是被死神变成……” 崔启璇没有再说下去，脸色突变，大概想起了台上那一堆堆白骨。 “他的船还在吗？”克拉克问。 “对，我去港口看看。”崔启璇转身要走。 “什么船？”十四跟上来，插嘴问道。 “一艘白色三桅帆船。” “不用去看了。”十四快言快语：“我刚从码头回来，白色三桅帆船就一艘，我回来时，看到它已开走了。” “开走了？怎么不等我们自己走了？”崔启璇嘟囔道：“不过，谢天谢地，人没事就好，肖恩他人挺好的。” 克拉克心中那种古怪的感觉，一直伴随他进入一的办公室。 “二十三，坐！”二热情地说。 克拉克在桌前坐下，刚想开口，一取出一张纸，递了过来。 “这是我们今天早晨收到的电文。” 克拉克接过，纸上只写了几个简单的字： “危险来自海上，磁王已倒戈。” 克拉克拿起，念了几遍，问：“这电文是谁发的？” 一摇了摇头：“不知道，说起来，真要感谢他，若不是他提醒，城堡今日难保。” “哦……正因为得到这个消息，你才预先安排六潜入海底。”克拉克醒悟道。 战舰高频振动而崩溃，一定是六空间结构异能的杰作。 “对，还有十五。” “十五？” 看到克拉克疑惑的样子，二道：“十五精通水性，常年在水中生活，不喜陆地，所以你从未见过他。唉，只是这个艾伦动作太快，战舰一出现就开始行动，他们俩没足够时间准备。若晚几分钟，二十二也不会陨落，唉……” “陨落了？”克拉克想起那个黑衣黑裙，一脸严肃的老太太，想起她瞬间出现在那团巨大光亮之前的决然，心里有些黯然。 “是，我们这一代，所剩不多了。”一叹口气道。 三人沉默了会儿，克拉克低头看了下手中电文，问：“既已知十七倒戈，为何你还要硬挨那一枪？” “那个艾伦只是个投影，我若不示弱，中那一枪，让他觉得胜券在握，他真身不会亲自出现，只怕躲在背后，又要制造出不少麻烦。” 克拉克对此深表赞同，艾伦真身化为大副，竟不惜装作受到夜魂盟梦呓之术控制，来表明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可见谨慎异常。 同时，克拉克也对一的坚忍感到心惊，长枪穿胸，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受的。 “十七是什么时候倒戈的？” “据我和二推测，就是这次失陷于上帝之眼。他大概受了某种胁迫，不得不合作。其实，在教堂时，他就表现异常。” 克拉克对那日十七表现，也有些不解，突有些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天夜魂盟也来了，他当时执意要救出鬼影，难道是通过鬼影与夜魂盟建立了联系？” “确实如此，他知夜魂盟是我们的大敌。只是他一向冲动，我们并未多想，现在前后想起来，才觉得疑点重重。唉，上帝之眼这个美洲新任总主教可真不一般。” “新任总主教？” “是，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应是他安排的。” “都是他安排的？你的意思，这是他的计划？”克拉克惊异道。 “是，你知道，在利波塔提亚人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四和二十二自诞生之日，因他们的能力，就被定义为城堡守护者。” 克拉克点头，那次在海边，四曾和自己说过，她因此很少有机会出门。 “所以，即使你们当时不去营救，十七也会通过某种方式回来。然后在合适时机，对四发难，从而引起我们内乱，削弱我们的防守力量，再从海上与夜魂盟配合，从而一举摧毁我们。” 一丝冰凉寒意爬上克拉克后背。 “只是有一点我们百思不得其解，他制定了计划，却没有派人配合这次行动，反而是由亚洲分部的人出面，真是奇怪。不过，这也真算是幸事，若是那个莫尔德也来了，我们可能真的会难逃此难。”一皱着眉头叹道。 三人沉默了会儿，一突然问：“当时在观礼台，十七走过来时，我看到你曾找他说话，可是因为察觉到什么？” “没有，我当时就是打个招呼。”克拉克快速答道。 “哦……”一和二互相看了一眼。 “对了，四和七……呢？他们到哪里去了？”克拉克问。 “七应该已经带着四离开了这里，现在我们也不知他们的去处。”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还让他们沉睡吗？”克拉克小心问道。 一摇了摇头：“天大，地大，我们也无能为力。况且毕竟都是利波塔提亚人，我们不能再同室cao戈，只希望他们能好自为之。” 听到这个消息，克拉克送了口气，心中升起一丝安慰。 “对了，当时十九已经稳定下来了，你为什么要说：‘十九还是那个十九，二十却已不是那个二十’” “那不是我说的。”一坚定地摇摇头。 “不是你说的？那会是谁？”克拉克再次惊奇道。 “我也不知道，我试图追溯那个声音，但没有找到源头，它像是从空气中直接发出的，或者说，是岛屿本身发出的。” “啊？” 克拉克从办公室出来，手揣在兜里，快步走回房间。 关紧房门，他先坐到床上，却又忽得站了起来，在房间里不安地走动了几圈，最后停下来，从西裤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瓶。 瓶子为黑色玻璃，非常普通，已被他攥得发热。 这个小瓶来自于十七，在观礼台上，当十七经过他身边时，他一眼看到，当即就取了过来，本想上前问个清楚，却被后来的突变耽搁。 克拉克拧开瓶盖，里面有一颗翠绿色药丸。 他取出药丸，嗅了一下，又从背包中取出一个玻璃瓶，里面也有几颗药丸，翠绿色，一模一样。 药丸为休斯所制，这是一种解毒药，休斯走后，克拉克在实验室里发现了这药丸和配方。 站在房间内，克拉克似惊似喜。 办公室。 一和二相对而坐。 一杯nongnong的咖啡，端在一手中，散发着醇醇的香。 “你的伤不碍事吧？”二问。 “不碍事，放心，我早有准备，已预先将内脏移开，所以只是皮rou伤。” “那还是要好好休息几天才可。” “嗯，好。” 两人沉默着，似乎享受着这份宁静。 过了半晌，二打破寂静问：“你说，我们这次的凶险过去了吗？” “应该吧。”一笑笑，喝了口咖啡，向后靠了一下，惬意地叹了一声。 “那我怎么还觉得心神不宁呢。” “嗯？”一脸色一正，坐直身体，把咖啡杯放在桌上：“你的意思，难道还会有别的变故？” 二没有说话，一却明显不安起来。 “你的预感绝不会错，这危险会来自于谁？你可有任何线索？” “没有。”二摇了摇头。 一的脸色阴沉下来：“难道还是那个总主教，那我们的计划还得执行。” 二想了想道：“今天没机会告诉大伙儿我们的计划，你准备什么时候说？” “出了十七的事，我想了一下，为了安全起见，这个事情还是你我两人知道就好。” “好。”二点点头。 “你觉得他行吗？”又沉默了一会儿，二问道。 “以前我还不确定，但现在我确定他一定行！”一毫不犹豫地回答。 夜深的时候，城堡举行了一次葬礼。 怪影的墓地就在北门海边，天气好的时候，从墓地位置能清晰看到远处漂浮的冰山。 那几张素描被放在怪影的墓里。 克拉克想，这将是怪影最想要的陪葬。 十月二十八，永航之灯建成六十年…… ps:到此“离别是为了相聚”一卷完结。 在下一卷中，克拉克会长大，会背负上意想不到的使命，正式开始更惊险，更具挑战，也更烧脑的旅程，在这过程中，谜团也会一点点揭开。 不过写了一卷，生活质量好像下降很多。 可见这文人，是不好当的。 所以我会休息一段时间，在此期间，存一下稿子，如果想早点看到，就到讨论区留言，我一向心软...... 隆重感谢：迦蓝永叹，利波塔提亚人，zhumao，xiaolong你们每日不懈投出的推荐票和每章的评论是我写好故事的动力。 也谢谢书友1154663284每章的评论。 对了，还要感谢kingloricae，这人也几乎每天给我投推荐。 不过他是应该的，因为他就是我。 好！谢谢看到这里的朋友们，谢谢你们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