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公元307年 竹书纪年 09

    石勒接令，率领三千骑兵马不停蹄追击苟晞。两个时辰之后，石勒追到阳平城外，却发现苟晞并未撤离邺城地区，而是驻扎进了阳平城内。

    原来，大战之后，苟晞回到军营，对农民军兵力之重叹惜不已，遂召集谋士商量对策。最后苟晞对将领们说：“曹cao曾对夏侯渊讲，‘为将当有怕时’。夏侯渊一意进取，才有定军山之兵败身死。我军兵力太少，无法在此与贼兵野战，不如东退五十里，进入阳平，阳平南面是一条小河，这样敌人不能四面包围我军，我军在此先守城，一挫敌军锐气。”

    苟纯问道：“如敌人不来攻我，该如何？”

    苟晞说：“那就原地等待东海王援兵。”

    于是，苟晞给汲桑下战书，麻痹敌人，一面又传唤乞活军，同时后撤。

    汲桑领十万大军前来，看到苟晞并不逃跑，正合其心意，三面包围长乐，连续进攻。

    汲桑、石勒组织急攻三十余场，在“乞活军”的帮助下，苟晞仍然守住了阳平小城。

    苟晞忌惮农民军的强大，索性不与交锋，固垒自守。汲桑的农民军本就缺粮，不敢逗留，于是多日强攻苟晞大寨。

    汲桑不能拿下苟晞，有不肯退走，两军在平阳相持了一个多月。东海王司马越见邺城战火燃烧三个多月，还是无法熄灭，心中火急。七月间，亲率四万大军，兵进官渡。准备进援苟晞。

    苟晞将大寨守的水泄不通，被汲桑连攻多日竟毫发无伤。汲桑军锐气尽衰，又听闻东海王已渡过黄河，不日到来。小股义军竟纷纷撤走。（可见义军组织涣散）。

    苟晞连日坐守，专等此时。见义军攻击一次比一次弱，士气一次比一次低沉，就果断出击，八月，苟晞和乞活军同时出击，苟晞马踏汲桑八座营盘，杀伤过万。汲桑、石勒被迫渡过漳河。苟晞见其不成气候，才停止进攻。但“乞活军”仍渡河追击汲桑。

    冀州刺史丁绍早已奉命支援苟晞，可是他却陈兵边境，作壁上观。后见汲桑军众已散，也来截击汲桑。最终“乞活军”首领田甄追入汲桑山寨，将汲桑杀死。石勒只带一百多人逃到乐平。接着落草为寇。经历大小百仗的洗礼，石勒已成长为一名久经战阵的大将。世乱不已，终将震翅高飞。

    农民起义有很大韧性，在帝国的后期，一旦出现天灾，由于人口众多，就容易出现人口暴动。帝国前期也有天灾，人少地多，还有回旋余地。

    据估计，顺治八年至十八年（公元1651—1661年）人口不过一亿左右，到乾隆五十年至五十六年（公元1785—1791年）却猛增至三亿。同一时期，耕地虽然有所扩大，但远远低于人口的增长，平均每人占有耕地从原来的五亩多，下降为两亩多。

    人们一直嘲笑嘉庆、道光败光了康乾盛世的老底。岂不知嘉庆、道光在中国历史上都是极端勤奋的皇帝（只能和其他皇帝比）。但是他们却面临着农耕社会模式下的终极问题。一旦出现连年的天灾，社会将沸腾。

    1944年底，黄炎培问：中国历史上各朝各代，兴起也快，败坏也快，用什么办法跳出这个周期律呢？我要说，在农耕社会里，就跳不出这个周期律。只有人口的增加，才能开垦更多的土地，创造更大的财富。随着粮食的丰盈，人口也像藤一样绕着他剧增。当天灾降临时，粮食短期内急剧减少，人口必须随之快速剧减。这样最见效的办法是杀人，打内战。这个结论很冷，一时令我毛骨悚然。但愿他是错的。（注意：商业社会没有这个人口周期律，今日，《联合早报》报道，韩国生育率下降，2075年可能亡国）

    西晋的总人口没有到达极限值。但是邺城从成为曹魏首都开始，人口鼎盛，两年的战争极端的打击了农业生产，情况还在恶化，农民起义还会复燃！

    战争过后，冀州刺史丁绍代领邺城。乞活军首领田甄希望镇守冀州，被东海王拒绝。东海王只重门第，司马腾死后，乞活军失去政治依靠，不被提拔。丁绍捡了大便宜。

    苟晞替东海王一雪二弟被杀之仇，被天下誉为韩信、白起再生。东海王与其拜为异姓兄弟，加封苟晞为抚军将军，督兖、青二州。亲密的不得了。

    一场大的饥民作乱被镇压，东海王非常高兴，返回许昌。翻看尚书省书文，不由得转喜为怒。原来，趁东海王督苟晞与汲桑对垒之时，怀帝下旨，命荆州、江州分出八郡，设为湘洲。这本没什么大不了，但是怀帝却命温畿出镇湘洲，镇长沙。东海王越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幕僚群，他也曾看好温畿，请温畿来他这里当几天幕僚，镀一下金。可是这个温畿竟不给东海王面子，不来。东海王也就生他的气，不再理他。谁知东海王在前方打仗，无暇顾及，怀帝竟令温畿镇湘洲。

    联想到刘乔、司马楙这些与东海王越作对的人都被怀帝拉回来用，东海王猜到了怀帝是在扶持他自己的人。

    刘乔前时听从河间王命令，占据豫州，与东海王大战一场，被刘琨战败。后东海王迎回惠帝，大赦天下，刘乔也在被赦一列。

    司马楙和河间王颙同属司马孚之孙，曾来援助刘乔。但刘琨只用半月横扫豫州，斩石超，败刘乔；然后兵进司马楙，吓得这位东平王还没打，就逃了。

    东海王平定八王之乱后，以皇诏，诏司马楙入京，剥其王位。谁知怀帝上台不久就封司马楙为竟陵王。

    东海王明知怀帝在自树党羽，但也没有办法。这时江南陈敏作乱已被平定，东海王派自己的堂侄司马睿出督江南，坐镇建业（南京），都督扬州江南诸军事，假节。东晋开始孕育。

    而东海王的这一任命，使原来都督扬州军事的周馥非常不满。自惠帝从长安回京后，周馥以平东将军督扬州诸军事，坐镇寿春（合肥）。在平定江南****中有功，东海王没有封赏周馥，反倒急于让自家子弟出镇，得罪了周馥。司马睿在建业督扬州，周馥在寿春督扬州，两人管辖之地有重合，慢慢的产生了罅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