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318年 东晋建 ，前汉亡2

    刘琨耳畔又想起如佳所咏‘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当时意气风发的刘琨还讥笑这个‘料’字太生硬，经历了十八年战火洗浴的诗人，此时才悟出这个‘料’字将温婉一扫而尽，含尽多么沧桑。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

    刘琨沉浸在深思之中。有一军士来报，段匹磾亲自来见，正在府门外等候。刘琨一惊，将宝刀插入鞘中，放入盒子里。亲自出府相迎。

    刘琨把段匹磾请入厅中。段匹磾还没坐下，就对刘琨说：“太尉有所不知，今日一早龙城传来噩耗，我家兄长突然去世，我必须尽快前去奔丧。”

    刘琨很是惊讶，辽西公段疾陆眷年岁并不很高，可是他却掌握着幽州最大的戎族军团——段氏鲜卑。刘琨不得不问：“不知家兄过世，将由谁来继任辽西公一职？”

    段匹磾回道：“若按成制，将由其子担任。可是其子尚幼，各部大人极有可能不会承认。最终还要各部大人选出。”

    刘琨点点头，不再说话。沉默片刻，段匹磾终于说出来意：“大哥，您若支持我坐上辽西公一职，我必率全族兵力出击石勒，以报大哥厚恩。”

    刘琨惊道：“你我结为异姓兄弟，我当然支持你。可是你要我如何支持呢？”

    段匹磾说：“我有堂弟段未波，与我矛盾很深，我此去就怕被他部偷袭。我部人马与其部属同一部族，多有亲朋好友，万一他来偷袭，我怕己部或不能尽力。所以，我此去想请大哥派兵助我。”

    刘琨一时答不上话来。段未波这个人刘琨是知道的，当年段疾陆眷带众兄弟与石勒交战，段未波被擒，段疾陆眷为救回段未波，不仅与石勒求和，还带领众兄弟与石虎拜为异姓兄弟。当时段匹磾虽也参与结拜，但他开始不同意为了段未波与石勒媾和。所以段未波深恨段匹磾。段未波也因感恩石勒的不杀之恩，而多次阻挠段氏鲜卑与石勒的作战计划。

    刘琨深知段匹磾如能统领段氏全族，对大晋战败石勒非常重要。可是，如佳走之前千叮万嘱，不要参与戎族的内部斗争。不过段匹磾若能统一段氏，这个诱惑对刘琨来说也太大了。

    段匹磾看刘琨犹豫，又说道：“我为段氏左贤王，家兄幼子不能接任，按理就应由我来接任。”

    刘琨叹道：“如果裴宪大人还在幽州就好了，去五千兵马，不如去一个大家都认可的长者。”

    段匹磾说道：“未波最多二千兵马，我也不能带太多兵去。我带上二千兵马，您再助我一千骑兵，混入我军之中，我看就万无一失了。”

    幽辽数支戎族武装，只有段匹磾一心支持刘琨。刘琨已经不能不答应其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了。

    于是，刘琨派嫡子刘群领八百骑兵护送段匹磾去龙城（秦皇岛一带）奔丧。

    段未波果然欲袭击段匹磾，可是段未波又怕自己力量不足。于是就跑到段疾陆眷叔叔那里，宣称支持其继任大统领。又说段匹磾已分出多年，此来必是抢夺王位的。族人多年没见过他，不知他会如何对待族人，所以族人都很害怕，不如出兵截击段匹磾。

    这位叔叔也是鬼迷心窍，就领全部人马截击段匹磾。段匹磾部一看段氏近万人来攻，都是一族同胞，明知打不过，就全部溃逃。刘群无奈，只好以八百骑兵拖后，让段匹磾先走。最后刘群被段未波擒住，八百骑兵也大多被擒或战死，只有十几个人逃回幽州。

    在段氏回去庆功的宴会上，段未波偷袭其叔父，将这位叔叔也一并杀死。成为段氏鲜卑的大首领。

    随着十几个晋兵和段匹磾的一些部族逃回幽州，段匹磾被敌偷袭，生死不明，幽州士族大惊。有点实力的都来刘琨这里商议对策。就连段匹磾的余部也以刘琨为首。

    几日后，段匹磾逃回幽州蓟城，却不敢回自己军营。这许日段匹磾生死不明，他害怕自营中有人和叔叔勾结害他，左思右想，还是先去了刘琨营中。他认为，刘琨世子刘群应死在段未波手中，所以刘琨还会助他。

    段匹磾进入刘琨营中，大哭谢罪：“因为我的错误，使世子被杀，罪全在我。”

    当时刘琨已从逃兵中得知刘群未死，可是看在结拜份上，还是好心安慰段匹磾。请他住下，并许诺明日率全军送段匹磾回他营中。

    当夜，刘琨侄儿刘演急入刘琨府邸，劝囚禁或干脆秘密杀死段匹磾，全占幽州。刘琨不同意。

    刘演再劝：“前几日，辽州的军事主管崔毖不是来了密信，若获段匹磾，就建议将其杀死。由崔毖来安排慕容和宇文部去打击段未波。我们没有后顾之忧啊。”

    刘琨还是不同意。刘演叹道：“历史上多少好汉投奔盟友，却被盟友趁机灭掉。石勒若不骗杀王弥，哪有他的今日。”

    刘琨大怒：“你怎么能拿我和石勒比。”

    刘演认为机会太难得，于是大着胆子说：“刘备道德可是高吧，他被刘璋请去西川，还要拿下刘璋呢。”

    枭雄历来霹雳手段，刘备最少没有杀掉刘璋。元末红巾军大首领帝王韩林儿，盘踞中原十多年，间接使身后的部下朱元璋从容建国。可韩林儿被元军主力击败，来投老朱时，老朱毫不客气得把他扔进长江水中。刘琨不是枭雄，又没依附枭雄，只能被乱世摧残。

    这也正是刘琨可敬之处。谁共我醉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