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渭水白波（五）
西迁大军的后军之中，百官和后宫的大部分人皆在此间。 越骑校尉盖勋，城门校尉朱儁，以及白身的皇甫嵩，此时聚在后军前方。 横在眼前的蛤蟆关，此时已经被黄巾贼军占据，而蛤蟆关之后，便是天子的龙辇之所。 这伙贼军，是想要劫掠天子啊！盖猛人，红着眼，心里虽然杀气阵阵，但是却无比的冷静。 “义真，你善于统兵作战，此战，你来指挥。”盖勋对着皇甫嵩说道，同时城门校尉朱儁也点了点头，同样盖勋的提议。 皇甫嵩应下，四处看去，正前方有蛤蟆关相阻，一时半会很难攻破，右边是渭水，没有船只，难以过去。 看来唯有绕道蛤蟆关，往左方急速行军，穿过群山，驰援天子。 皇甫嵩一甩战袍，下令道：“朱儁听令，令你部帅八千骑、步兵，猛攻蛤蟆关，记住一定要及时疏散百姓，不可伤及无辜。” 朱儁一捶左胸，接下军令，就带着洛阳的城门守军，向蛤蟆关杀去，一边疏散民众，一边带着云梯、弓箭杀向城关。 “盖勋听令，和我一道，带着轻骑，绕过蛤蟆关，前去营救天子。”盖勋接令后，皇甫嵩有对着上前的太傅马日磾、司徒王允：“太尉，司徒大人，麻烦两位大人，带领剩余步卒留在此处，维护好秩序，不要让百姓sao乱即可。” 虽然皇甫嵩只是一白身，但是作为当年黄巾之乱的平定者，马日磾、王允对他还是充分信任的，尤其是在这危急时刻。 安排好后，皇甫嵩和盖勋，带着万余轻骑，向左方疾驰而去。 蛤蟆关之后，西迁中军，刘协携着妮子，迎面而对杀场，准备证一证杀戮之道，于生死前，洗尽心中畏惧。 丝丝血气传过来，刘协张着嘴，吸上一口混着血液的空气，直觉得这味道，比昨日那小伙喷撒的浓血，更加香甜，更加让人回味无穷。 前方的战斗由于离的较远，所以可能看的不太清晰，只有血气和杀喊声袭来，场面倒是没那么血腥。 忽然的，不远处，声声军号再次响彻天际，头扎黄巾的贼军从山丘之后，向着这边冲过来。只是看他们冲的方向，不是往朕这边来，倒是直直的冲向董卓马车。 果然，这伙黄巾的首领确实不简单，两用疑兵，吸引董卓大军，将西凉军调至前方，然后主力从山后杀去，直接进攻董卓的空虚腹部。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伙黄巾想要开展，斩首战术。 董卓啊董卓，你到底惹了天下多少人，为何偌大的江山，数千万的臣民，都恨不得杀你而后快呢？ 这次的杀场，在开阔的平原之上，离龙辇不过数千米开外，所以能够极其清楚的看到杀戮场景。 黄巾之中，为首的三人，一长刀，一长枪，一巨斧，皆是勇猛之辈。 刘协捏了捏妮子的手，蹭着手心，轻微的扬了下头，示意沉默的妮子看向那边，那边血淋淋的战斗场景。 只见那名长刀黄巾头领，飞起身，一刀挥向一名飞熊军，正好砍中其脑袋，将他劈落，只是可能力道不够，没有把他士砍成两半，大刀直入脑后。那名黄巾头领把刀扬起，刀连着那名飞熊军的脑袋，一并带起，就像挑着尸体一般，血液哗哗的留下，四处的溅着。 长刀黄巾头领，一脚踢飞那名死了的飞熊军士，随后依然猛的，不顾一切的向着董卓马车杀去。 妮子看着映入眼帘的血腥恶战，腹中阵阵反胃，只觉得今早所吃的一切，都变得酸酸的，想要冲破肠胃，让她丢人现眼。 但是看着眼前风轻云淡的天子，似乎是冷漠，又像是极端的怜悯。 真是我柳妮的夫君，天生的帝王，生来拥有超越常人的心志和气魄。 不行，我不能吐，我要和夫君一道，共参生死之境，共破心中畏惧。 妮子也学着刘协，深吸一口血气，然后吞下，再次看去，发现这一切并没有想像的那么的恶心。 那长刀黄巾头领之旁，又冲出一人，手持近一人高的巨斧，对着飞奔过来的西凉军骑兵，跳起身，就是一斧。只见那名西凉军士连人带马的，被劈成两半。 妮子仔细的看过去，似乎还能见到扭动的肠子，成块的内脏。妮子不由得抓紧刘协的手，冰凉的秋天，手心却在冒汗。 此时的刘协，看着冲出的那名巨斧黄巾，心中感叹，真是一猛将也，天下能够有如此力道，能将人马一道劈开的将领，这个时空并不多见。莫非眼前这巨斧猛士，是个遗落在贤野之中的猛人，只是未见于史而已。 若能将他收入麾下，那么朕睡觉都会觉得更安稳。 这样的场景，若说不能动摇一丝刘协的内心，那绝对是假的，只是刘协在后世之中，常常会看一些无比恶心和血腥的电影，虽然后世没有一部电影或者电视剧，能够将一场战争的血腥表达到位。 但是后世的影视，对于细节的处理，还是比亲身经历的更好。 所以在刘协看来，这不过是一些放大版的、群体版的杀戮盛宴。 再说，刘协本身，就没有什么畏惧之心，对于多年沉浸在哲学和历史军事中他来说，残酷和血腥，本就贯穿于人类历史长河中。 今日这一见，不过是稍微的实践一番，让自身对于战场中的一切更加深入了解一点。 看着那伙黄巾之军，就快要冲到董卓马车旁。刘协心中挣扎异常，如果董卓能够死于这伙黄巾军之手，那么朕的诛董大计就告成了。 但是如果此时董卓死亡，那么眼前的这股黄巾会不会向朕冲杀过来呢？ 假如前、后军援救不急，朕不幸落于黄巾贼手，那么朕恐怕会比死更难受。毕竟一直以来，汉室对于黄巾贼军，就是杀无赦而已。若是黄巾贼俘虏朕这个汉室大BOSS，那么比朕落入李傕，郭汜等辈的手，下场更悲催。 假如董卓死于黄巾之手，而朕又侥幸撑过黄巾贼军的进攻，等到了盖勋等人的援助，那么朕能够得到什么呢？ 董贼若死，在盖勋、朱儁的扶持下，朕能够亲政，但是西凉大军，朕可以收服吗？ 长安的牛辅，武关的胡珍，朕都不能制之。牛辅占据长安，死不投诚的话，朕虽然可以派人假装逃兵诈开长安城门，但是恶战却是绝对不能避免的。 此时董卓身亡，死忠于朕的，只有徐荣的八千精锐，盖勋的数万原洛阳守军。当然函谷关的两万西凉军也可能会归降，甚至是吕布也会投诚。 但是，此时的朕，将很难得到一个完整的长安，全部的西凉大军。 最重要的是，董贼不死在朕手，朕难建立威服天下的威望，若是朕的威望不足，则如何节制天下诸侯，恐怕连长安和凉州等地，朕一时间也难以收之。 刘协小脑袋飞速转起，权衡利弊一番后，发现此时去救董卓，很可能才是上策。 因为这个时候，朕不顾自身安危，派兵前去救援董贼，那么在董贼心里，甚至是内心深处，都会被朕感动。 只要董卓内心认为，朕对他是无恶的，那么以后朕行事，都可以进一步的无所忌惮。 于是，天子下令，令姜武带着四千精骑，去冲散那伙黄巾贼军，救下董相。 当姜武接到天子之令时，心中无比震惊，天子到底作何打算，为何在这关键时刻，援助董相。 不过身为天子亲军将领，接到圣令，则必须执行，所以姜武，呼喝着传令兵，吹响冲锋口号，全军列成冲击阵型，向着黄巾贼军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