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日暮森林的法师领主

    深冬的风带着丝丝寒意，在苁蓉了无数岁月的树林中窜梭着，加上萎靡的太阳有气无力的挂在半空中，生命这种东西也就只剩下一点点的绿色来显露三分。

    在茂密枝杈间流窜的气流最终找到了一条空地，犹如溪流汇入大江，一股股刮的人骨头都滋滋响疼的寒风开始在这条林间野道上肆虐起来。

    突然，叮铃叮铃的响声在原本寂静的只剩下风声的野道上响起。

    顺着铃铛的响声，一只规模不小的车队出现在野道上。

    说是野道，其实这条足以双马车并行的道路很干净，甚至很少看到杂草，虽然比不上大城市里的碎石马路，但在这片边陲之地，已经算是少有的宽阔平整了。

    车队慢腾腾的走到一个岔道口，走在最前面的那辆马车逐渐停了下来。

    “提拉，你个臭小子，又出了什么幺蛾子，这么冷的天，你想在外面过夜不成，还不快走！”

    听到身后的叫骂声，马车的马夫又重新眯眼看了看岔道口上的路牌，上面用标准人类语写着，“春鸢村，日暮镇”

    两个地名下面也都备注了箭头符号，虽然提拉米大字不识一个，但这条路也不是第一次走，这两个地名自然也不是第一次看，也早就认识了，但是…青年马夫顺着日暮镇的箭头看了一眼右手边的那条路。

    “提拉，我看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连我的话都干当做没听见了？”

    就在青年迟疑之际，一个马鞭就敲在了他的头上，虽然不是很疼，但提拉也知道，要是表现的无所谓的话，肯定还要在爱上一鞭子，随即捂着脑门，对着来人说道。

    “头儿！右边这条是往日暮镇的路吧！”

    “废话！不是去日暮镇还是去你家啊！”

    来人身高比提拉矮上不少，穿着厚厚的皮袄，大半个脑袋都藏在毡帽里面，透出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瞪了一眼青年后才转头看向身后的路，随即也愣了起来。

    瞅了半天，商队的领队才回过神来，小跑了几步，一脚踩上了这条石板路，是的，这条林间野道，竟然变成了一条灰白色的纯石板路，这可是连大城市都没有的基础设施。

    不同于路口围上来的商队其他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条通往日暮镇的必经之路，作为这只商队的领队，奥希尔想的则要更加多一点，离上次走这条路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他清楚的记得当时这条路还是和其他路段一般无二的泥路，虽然一样的经常整理疏通。

    仅仅只花了这么点时间，就将一条近五公里的石板路铺设完整，虽然以他的观察，这条石板路其实非常粗糙，尤其是马路的两边很奇怪的呈现不规则状，但这中间所需要花费的财力和物力，即使是斯坦索姆的那些大贵族也要伤筋动骨一下了，看来商会对这位传说中的法师领主的评价又要重新改变了。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商队领队就杂七杂八的想了很多，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商队的组员依旧啧啧称其的观察着路面，有些什么跳起来试探着石板的厚度，眉脚一皱，咒骂着将队伍重新组织起来，花了一刻钟的时间，马队又开始慢腾腾的踏上了这条石板路。

    远方，高耸的法师塔已经可以依稀可见了…

    “奥希尔！这边！”

    一脚踏进大门，耳边就传来了呼喊声，转头看过去，大厅内一个角落，一张在正方形的木桌周围已经坐满了人。虽然室外寒风刺骨，但厅内则要暖和的多，大多都是简单的披着一件外套，显然一眼就认出了呼喊自己的那位，商队领队拍了拍手上的寒气，踢脚走了过去。

    “奥丹姆，你们来的可够早的！”

    走进桌子的时候，已经有人空了位子出来，一旁的随从也灵巧的加了张椅子。顺势坐了上去了，奥希尔环顾了一眼桌上的人，嘴角抽了抽后说道。

    这种正方形的桌子他也就在日暮镇见过，一般还有一个配套件-一个面积大上一倍的原型板面，附载在桌面后能坐的人就更多了，不过如今整个桌子连他在内就做了七个人，虽然有些拥挤，但上次来的行商差不多都来了，自然也不用再多花力气。

    “老希尔，来的那条石板路，你也看到了吧！”

    屁股才刚刚贴上椅子，紧贴着商队领队的一个年轻人就轻声问道，自然对于坐的这么近的几人来讲，几乎都能听得到。

    “一路踩着过来的，怎么看不到，真是…奢侈！”

    回想了下刚才的那段路，奥希尔有些咧呀的说道，但最后迟疑了片刻，才吐出一个奢侈的形容词，没错，在他这种商人开来，石板路用在这种林间野道上完全就是一种极其奢侈败家的行为，毕竟这年头，即使大城市里面大部分的路也只是碎石路而已。

    “这就是魔法的力量！”

    接着奥希尔的话，最开始呼喊他的奥丹姆也同样唏嘘道。

    “看来那一位魔法造诣是越来越厉害了！”

    “嗤！这种事情可不是有两个法师就可以的！”

    “哦？路易莱姆，你好像知道点什么？话说你应该是第一个到的吧！”

    看到奥希尔身旁的年轻人发出嗤讽，奥希尔也没有在意，反而饶有兴趣的问道，桌上的其他人也纷纷把注意力移了过去。在座的都起码是一只商队的领队，一些甚至还是商会的高层，多多少少都有点后台，但眼前这个年轻人却是实打实的贵族子弟，背后的家族也是斯坦索姆根深蒂固的老牌家族，贵族式的教育和环境自然让他的见识和消息比他们要多一些。

    “整条路的总修建时间，其实只有一个月出头而已...”

    感觉到所有人集中过来的视线，路易莱姆沉默了半天，才迟疑着冒出一句话来，随后不管众人怎么追问，都闭口不言。在场的除了他这个毛头小子，都是起码四十以上的老头条，不过稍稍追问了几句之后就都闭口不在说什么，只是偶尔有几个人相互私底下对视了着用眼神交流着什么。

    角落这一桌虽然陷入了沉寂，但整个大厅却逐渐热闹起来，这里是镇上唯一的一间酒吧，宽阔的大厅加上楼上的单间雅阁，是镇子里为数不多娱乐设施。一到晚上，过来喝几杯的镇民就络绎不绝的冒了出来，而商人那一桌显然对这种场面并不陌生，反而饶有兴趣的观察着越来越热闹的酒吧。

    “诸位！路易斯大人已经在楼上等候各位了，跟我来吧！”

    突兀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众人耳边，将一桌的商队领队吓了一跳，随即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在桌子的不远处，一身淡蓝色的麻布衣，带着用不知名兽皮制成的兜帽，青年笑眯眯的对着略带惊恐颜色的商人们打了个请的手势后，转身向着楼梯口走去。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坐在最外面的奥希尔，拍了拍身旁有些发愣的青年后，起身跟了上去。

    而被奥希尔拍醒的路易莱姆脸色一红，随即一冷，作为贵族子弟，他之所以落魄到成为商队领队，还不是因为他完全不具备职业者的资质，以至于如今连一个乡下小镇的野小子都敢仗着点暗影者的技能吓唬自己，阴着脸低了半天的头，直到桌子上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青年商人才抬头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后，踢脚跟上了队伍…

    “很高兴，又见到了诸位！”

    这明显是一间专门用来会见客人宽大房间，虽然和上次会见面的地方不一样，但布局其实并没有太大变化，一张长桌占去了大半的空间，长桌头段主座上，日暮镇的主人-凯尔瑞斯男爵的代表，路易斯管家正一脸微笑的坐着，身旁，刚才吓了众人一条的青年半个身子隐约在暗影中，静悄悄的站着，

    随着路易斯请坐的手势，众人依次坐上了位子后，都默不作声的互相看了看。

    “诸位，这次商会贸易，依旧和往年一样，大家也不是第一次参加了，我就不再进行解释了。”

    缓了半天，路易斯才对着所有领队一边说，一边敲了敲桌子，随后开门声响起，走进来数位少年，分别在每个领队的桌前放上一张羊皮纸后退到了路易斯的身后。

    “这是今年的类目表，如果觉得合适，可以将你们的报价挂在类目的后面。”

    路易斯一边说着，一边满意的抚了抚了眼镜。这是男爵大人发现他有些远视眼后特意制作出来赠予他的，虽然只有一个自动调节度数的功能，但在老路易斯眼中依旧是是珍贵的魔法奇物，每天都要亲自仔细的清理，而且，自动佩戴了这幅眼睛之后，他也终于有了一份贵族管家的气质。

    眼前的这种商会贸易，每半年举行一次，连着一次已经进行了五次。

    没错，时间已经悄然无息的过去了近三年了。

    这些大半来自斯坦索姆的商队最初就是在凯尔瑞斯男爵的邀请下，于两年在日暮镇的法师塔广场上进行了第一次的商会贸易，而自从那次以后，前来交易的商队每年都会增加，直到目前的七家。羊皮纸上的是日暮镇提供的商品，除了一些香精树脂之类的森林产物之外，大部分是凯尔瑞斯法师塔的产物，当然都是最低级也是可以大量提供的。

    其中大部分都是火元素类的魔法材料，这些都是商队的主要目标，作为转手就可以提上一两成的价格的货物，魔法材料，魔法物品一直都是供不应求的状态，而商队所提供的，则是大量的粮食。不管是第一次也好，还是这一次，日暮镇的商会贸易，一直都是以自身的产品对外兑换大量的粮食。

    然而，作为洛丹伦王国的腹地，除开每年的寒冬狩猎，斯坦索姆地区已经数十年不曾经历战乱，风调雨顺的温带气候让这里成为王国中仅次于希尔布莱德地区的产粮大区。

    自然而然，常年的丰收很容易会造成粮价的持续贬值，虽然其中因为领主贵族的有意保护和洛丹伦国势的强盛，使情况依旧处于相对稳定和可容忍的状态，但对于这些想兑换大量珍贵魔法材料的商人来讲，他们所带来的那十来车粮食只能占小头，最终还是需要使用金纳尔来支付大头，只不过日暮镇的这位法师领主，似乎非常乐忠于储存粮食，更是制定了至少每次交易金额的五分之一都需要使用粮食进行交易的硬性规定。

    当然，一些本土的商人也有所耳闻一些消息，这位日暮镇的领主几乎每年都会容纳大量的流民，才短短三年不到的功夫，几乎将日暮森林周边的流民都搜刮的一干二净。

    虽然成功使得原本只有千把人的日暮镇不过几年时间爆涨到了数千人的超常规范围，刚才众人在刚进镇子时和酒吧的观察也发现，镇民的数量似乎比之年初有多了不少，自然，因为镇民的大量非正常增加，导致自身产粮不够，所以对外大量收购粮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只要这位领主可以一直提供优质的魔法材料，作为商人并不会在意交易方到底用来干什么，另一方面，粮食其实一直都是贵族间大宗交易的筹码，而眼前的这些商人，哪个背后不是有着贵族的支持，毕竟这个世界，实地贵族才是正真的大粮商，领地内的领民每年收成的收缴六成的都算是比较仁慈的领主了，更多的则是七八成的收缴，领民几乎和佃户没什么差别，对这些贵族来讲，粮食虽然重要但却也很廉价。所以用粮食进行交易对这些商人而言反而更加占便宜，只不过因为运输方面的问题，再加上每年交易次数有限，能够携带的粮食也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而坐在主座上的路易斯，则看着一众一边看着目录一边交头接耳的商人们陷入了沉思。没错，这几年，除开附属的三个村子，日暮镇近乎将斯坦索姆东部的流民吸收的七七八八，原本不过一千出头的镇民，如今已经有四千两百二十五人。如此精确的数字，也宣告着日暮镇极其完善的管理制度，撇开虽然扩大了近两倍，却依旧整齐规范的镇子建筑外，各种完善的基础设置都在这几年建了起来，最主要的是，镇子后面开辟出了大片农田。加上因为保密工作做得好，外界并不知道，他们早就在第二年，就已经可以达到自给自足，但是让老路易斯无法理解的是，凯尔瑞斯并没有取消兑换粮食的制度，越来越多的粮食经过法师的特殊处理之后进行了储藏，以至于在这次交易之后，日暮镇的储备粮几乎可以支撑整个镇子四千多人半年的吃喝。

    “路易斯管家！不知道这次密会拍卖的物品有哪些？”

    最后走进房间的路易莱姆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目录后就放回了桌子，转头对着路易斯说道，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带车队来的商人，而目的也很明确，就是随后的密会拍卖。

    “这次密会拍卖，由男爵大人主持！”

    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路易斯看了一眼对方，轻轻的说了句。

    而闻言的商人一行则起了不小的波澜，虽然第一次的时候，不仅明面上的商贸会议还是暗地里的密会拍卖都是由这位法师领主-凯尔瑞斯男爵主持，在从第二次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知道这次密会拍卖会出现什么好东西，竟然需要这位大人亲自主持，原本几位无意于本次密会拍卖的商人也神色微变的改了主意，打算留下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