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断魂草

    “别废话，不想魂飞魄散就麻利点。”叶先现面露不耐地说。

    魂飞魄散，单听这个词，我便不明觉厉，哪还敢多言，连忙张开嘴巴。

    叶先现手指夹着符纸，嘴里念念有词，像极了老太念咒语，不同的是，叶先现显得正气不少。

    噗！

    符纸骤然烧了起来，叶先现也不打声招呼，将燃烧中的符纸塞进我的嘴里。

    “唔唔……”我口中含糊不清，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符纸在嘴里燃烧，但是我没有感觉到灼热，反而有一股暖流在我体内流淌。

    等到符纸燃烧殆尽，我猛吞了口气。

    “咳咳……”我扶着墙壁咳嗽，“你到底想干嘛？那符纸没问题吧。”

    叶先现这时夹着根香烟，吹云吐雾，“你魂魄曾经被恶鬼夺去，即使有阴婆子帮你找回，但是也受损不轻。如果放任下去，你会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内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啊！

    我从未预料到后果会是如此严重，随即低头查看双脚。

    “咦，我的脚没事了。”

    叶先现向门外走去，嘴里却不停，“方才我将聚魂符打入你的体内，暂时会稳固好你的三魂七魄，但是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没有得到断魂草的话，你一样逃不了烟消云散的命运。”

    七七四十九天，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呀。

    我慌乱抓起叶先现的手，语气急促地说：“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拿断魂草啊。”

    可我还没来得及去扭门锁，铁门却被大力撞开了。

    嘭！

    我和叶先现被厚重的大门猛然撞开，一咕噜倒飞好几米远。

    让汽车撞开的经历，我没有，可是我敢保证，肯定和我现在承受得相似，或许也就程度强上一些。

    “哎呀！”

    我捂住胸口，也不知肋骨有没有断，还没适应我现在是一个鬼魂的状态。

    大门敞开，外面炽烈的阳光照射进来，太平间弥漫的寒气，以及老太遗留下来的阴气都消失一空。

    最先踏进大门的是一个矮胖的秃头男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最引人注意的无疑是那一对绿豆般的小眼睛，他身后带有几名高大的护卫。

    大腹便便的身子立即占据了半边大门，他环顾四周，眼中的怒火正盛，“葵灵！”

    我最厌恶的人，就是这个死胖子，也就是给我打了几十通电话，催促我上班的王经理。

    倒在地上的我吃疼不已，见王胖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这几天压抑许久的闷气像是找到宣泄口一样，“我在这里呢，王经理！”

    王经理的皮鞋在地板上踩得哒哒作响，魁梧的身躯挡在我面前，“你是不是想不干了，旷工好几天，我都大发慈悲，不跟你计较，现在可好，你在里面都搞什么鬼，那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麻烦了，原来那男尸像条咸鱼一样躺在地上，直挺挺的甚是吓人。

    王经理一进来，自然不会遗漏那么显眼的一点。

    “呃呃，这个嘛。”这可教我怎样回答，我吞吞吐吐地呢喃，说实话不是，不说又不知找什么借口。

    在我左右为难之际，叶先现已经站起来，语气不善地说：“瞎嚷嚷什么呢？”

    王经理轻咦一声，打量着陌生的叶先现，转而质问我，“葵灵，这人是谁，你是第一天上班啊，不知闲杂人等不能进太平间吗？”

    我指着叶先现，思索着什么才好解释叶先现的来历，平白无故说是法师，那未免有点骇人听闻。

    “你什么态度呢，知道这个殡仪馆有事要发生吗？尤其是这个太平间，乃是极阴之地，刚才要不是我出手，全都得尸变，现在只有一具，算是祖师爷庇佑了。”

    我呆愣住了，眼前故作玄乎的叶先现，还是那个正派的茅山后裔，更像是江湖骗子啊。

    就吹嘘的疯言疯语，怎么会有人相信啊！

    “大师，你所说的当真？”王经理rou嘟嘟的脸庞竟然没有任何怀疑，神情紧张地追问。

    额，我是万万没想到王经理会相信，而且那唯唯诺诺的态度，就跟招待那些非富即贵的客人一模一样。

    我勒了去，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市侩、小气的卑鄙小人吗？

    唉，世上的人都愿相信那些看不着，摸不着的怪事。

    王经理三代都是吃这口死人饭，殡仪馆都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光是耳濡目染的种种传闻，都能令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叶先现又在摆弄着各种专门术语，把王经理说得一愣一愣，哪还有不信的地方。

    “哎呦，叶大师啊，我王家三代都是做这门生意，整家子的人都靠这养活呢。你看怎样才化解啊？”王经理手里拿着小布帕擦着额头的汗水，神情颇为紧张。

    叶先现神情严肃，掐指一算，有模有样在太平间走了一圈，“不如这样吧，此地怨气冲天，我就做个法，关闭这个太平间七七四十九天，过了之后就无事了。”

    原来是这样！我听到这里可算是明白过来，向叶先现投去一个佩服的眼神。

    叶先现则是搞笑地朝我挤眉弄眼，也许是想说你老板真蠢。

    殡仪馆不止有这个太平间，但是这间用了时间最长，设备一般，平时都是安排无人认领的死尸，到了时限就按照正常程序进行火葬。

    贸然关闭四十几天，必定会令殡仪馆大受影响，这对视财如命的王经理而言，那是在心头割rou。

    “叶大师，非得要四十多天那么长时间么，就没其他的化解办法？”王经理抱有一丝侥幸，试探问道。

    叶先现闻言，转身就走，飘来一句：“这是唯一化解办法，如若你不信，那就另请高明吧。”

    王经理快步追上去，“别别，别啊，叶大师，我听你的，该咋办就咋办吧，”

    “那才对嘛，麻烦这个。”

    “什么意思？”

    叶先现神情夸张，手指在王经理眼前摩擦。

    我见叶先现财迷的样子，尤其是那三根手指摩擦的熟练度，看来平时不少做这种勾当啊！

    连我这个单纯的孩子都懂，王经理这只老jian巨猾的狐狸又怎会看不懂。

    王经理是典型的铁公鸡，别的能力不好说，可是这个节省资源的能力，国家不请他去当环保部的领导，真是浪费。

    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那时候我刚来这里工作，王经理专门给我这个新员工培训。去上大号的话，只能用一格纸。

    你丫的，以为老子是鸟的屎眼啊，一格纸够用一次大号？

    怎料到为了让我心悦诚服，王经理真就去上了大号，当真只用了一格纸，出来还给我拿一格纸示范怎样用，示范完他还放进口袋，说是留在下次用。

    嗬，叶先现，我就看你怎样从这个铁公鸡手里骗到一毛钱。

    王经理面露难色，“叶大师，你是出家之人，肯定是抱着普度众生的远大志向，谈那个岂不是侮辱你嘛。”

    叶先现叹气，抬头仰望天空，尽管那是灰灰的天花板。

    “王施主啊，并不是我跟你要这份钱，而是各路神鬼都要疏通，还有这些钱都是用于帮助穷人，乃是为后代积德的善举。如果你对尘世间的粪土都看得那么重，那么我也无能为力了，有缘再会。”

    “好好，积德积德，我给不就是了，麻烦叶大师一定要将我们这里的怨气都化解，保护我王家世代平安。”

    之后的一两天，叶先现一边作法说要驱除殡仪馆的怨气，一边则是养好手臂的伤势。

    第三天的时候，叶先现跟王经理胡乱找个理由，让我跟去帮忙一段时间，就领着我去找断魂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