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目标
ps:1.感谢冰炎狂舞的两张月票,罗盘拜谢! 2.因为放假了,结果比上班还忙……导致本章更新较晚,万分抱歉。 3.祝愿大家节日快乐!享受个好假期,换个好心情~ 火光与夜色杂糅出的光影镀在索拉姆的身上,跳跃着,好像活了一般。有那么一瞬间,你似乎能看到漆黑的风帽下,黑暗在涌动着,聚合着,最后重新回归平静。 索拉姆慢慢褪下风帽,用那双闪烁着灰色光泽的眼睛,正视着坦德拉。“第一个问题,如果我说我也不清楚能让索维兰重新站起来的方法具体是什么,你信么?……”他的表情很严肃,似乎不是在开玩笑,“第二个问题,我不会告诉你目的地是哪,到时候你们就清楚了。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争执,同时,我也不需要你们的信任……” 坦德拉和老肖恩的眉头同时一皱。“虽然我们非常感激你和你的属下们为索维兰所做的一切。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可以容忍为了达到目的,而与虚妄的伪神,或者燃烧地狱中的恶魔进行交易的行为……” 随着老肖恩的话语,营地中的气氛为之一凝。紧接着,坐在远处亚尔图和卡南,以及其他索拉姆的属下们默默地站了起来,他们感到了冒犯和亵渎。如果说索维兰的昏迷还能暂时让双方抛开彼此的立场,维系着脆弱的和平的话,那么随着索维兰的苏醒,这个从不牢靠的同盟瞬间绕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生存问题、利益问题、信仰问题,这是所有创造或是毁灭历史的本源。而在索维兰的身上,很不凑巧,这三个全占了。 奥尔凯恩叹息着抬起法杖,止住了身后蔓延开来的怒火。“这就是你们对混沌教派的评价么?信仰着伪神或者恶魔的异教徒?……”老人的声音有些疲惫,却又异常坚定,“但是你们无法否认。混沌教派在萨丁地区传播的历史,甚至要比奥勒姆王国的国史还要长,从我们的主神在这片土地上降下第一缕福音开始,已经走过了一千多年的时光……” “但是你们的行为是在叛国。不是么?”坦德拉说道,“三次萨丁战争,打进去了多少年轻的生命,多少个家庭因此支离破碎,又有多少无辜的人们就此背井离乡?请问。这就是你们想要的一切么?你们口中的‘自由’,切在别人的身上,留下的却是狰狞的伤口。” “叛国?是啊,但是你又知道我们为这个‘祖国’做了什么么?”奥尔凯恩喃喃说道,“二百多年前,当那面还代表着公爵领的‘橡树旗’掀起漫天的战火,冲向波图尔夫王朝的最后一位君主——‘暴君顿齐雷克’的时候,萨丁的人民拿着木棒、草杈冲在了最前面,为这个‘祖国’奉献出最初的鲜血。” “一百多年前,在那硝烟弥漫的多伦山口。背靠着早已被鲜血染透的刀锋要塞,来自萨丁的小伙子们与其他行省的年轻人一样,用他们的生命直面着如同汪洋一般的罗柯坎人……我们可曾抛弃过一个战友?我们可曾对那砍到头顶的利刃低下一次高昂的头?!没有,我们从来没有!” 老人说着,用力将法杖顿到了地上,他的声音颤抖着,低沉下去。“可是,我们换来了什么?每次战争结束之后,萨丁的孩子们会被立刻遣返……胜利者的荣光我们无法分享,就连逝去者的祭奠。我们都被刻意遗忘!在那刀锋要塞前的‘圣灵丰碑’上,可曾刻下为了这片土地,为了这个‘祖国’,献出了生命的。那些萨丁之子的名字?!没有!一个都没有……难道,就因为我们是‘异教徒’么?……” 伴随着老人悲怆苍凉的声音,许多站在他后面的属下低下了头,将红肿的眼圈隐藏在黑暗之中。“奥勒姆王国二百余年的战争史,就是萨丁的血泪史……给我们留下的,只有越发艰难的生活……”奥尔凯恩说道。“当其他行省的年轻人享受着生命的美好时,我们的年轻人却在暗无天日的矿洞中走完一生;当我们用染成深紫色的手指挖掘出整片大陆上最稀有,最昂贵的珍宝时,我们却过着最悲惨的日子……这也因为我们是‘异教徒’么?……” 面对着奥尔凯恩的问题,坦德拉等人沉默了,库尔大张着嘴巴,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疑惑。托马斯低着头,似乎不敢直面老人的目光。精通大陆史的好处与坏处同样明显——他能第一时间判断出对方话语中的真伪,而此时,奥尔凯恩的讲述的确就是事实,并不为大众所知事实。 “所以,我们打响了萨丁战争,三次……可是你们知道么?每次战争发动时,我们都非常清楚,这是场几乎无法取胜的战争,我们知道的……但是那些萨丁的孩子们,还是拿起了可笑的武器,向着钢铁洪流般的战争机器冲了上去……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么?”老人的双眼明亮无比,哀伤,却又有着直指人心的力量。“我们为的不是胜利,而是用代代传承的鲜血告诉那些压在我们头上的人听:萨丁的人民永远都有追求信仰的权力!永远都有为了自由,为了生存而拼搏下去的权力!永远!” 老人突然撑住了法杖,执拗地站了起来,像是冲击着命运之河的斗士,颤抖着站了起来。营地中的气氛一片宁静,火苗燃烧在干柴上发出阵阵清脆的劈啪声,被热浪卷着,细碎的火星被推到了夜空之中。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还有人,为萨丁的人民一直付出着努力,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坦德拉从地上抓起了一把沙土,轻轻松开手掌,任由那些颗粒与尘埃飘荡着,重新落下,他在祭奠着逝去的兄弟。 “是的,没错,你说的是先王艾登,还有西里安对么?”索拉姆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一幕,“虽然第三次萨丁战争我们败了,甚至我还‘死’在了西里安的剑下……但是,对于那位勤勉的国王。以及制定出萨丁复兴计划的西里安,我永远抱有着最真诚的敬意。” 他的话顿了顿,继续道。“不能否认,这十年是萨丁地区最平和的日子,人民的生活比以往好上了太多太多……但是这是我们争取来的结果么?不。当然不是,而是遇到了两个拥有着伟大灵魂的首相与国王……” 索拉姆说着,抬头看向了老肖恩和坦德拉。“你们一位是戍卫军指挥官,一位是御前禁卫长,虽然是军人,但无论是否承认,你们同样也是站在王国权力顶峰的政客。”他说,“换成你们,你们能把几十万人的未来,寄托于突然出现英明的君主。或是充满善意的政令么?” 坦德拉和老肖恩沉默着,但是心底已经给出了答案。“英明的君主总有老去的一天,善意的政令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命令而撤销或是更改……而我们呢?继续承受么?”索拉姆摇了摇头,“艾登、西里安,他们都已经死了,所有的付出荡然无存,萨丁,又变成了曾经的萨丁……” 索拉姆的目光投向了深邃的夜空。“十年前的战场上,我跟西里安说过,任何信仰。不经受血与剑的洗礼,终将泯灭于时光的长河……”他缓缓站起了起来,将目光落到了坦德拉等人的身上,“萨丁的未来不能靠别人的施舍或是短暂的开明……以前不能。以后,也不能……”说着,他转身走了出去,“让我们走到一起的并非信任,而是别无选择,对你们如此。对我们同样如此……晚安吧,先生们……”渐渐消失在了营地外的黑暗之中。 很快,这场并不愉快的交谈便在奥尔凯恩与索拉姆离开的身影中落下的帷幕,每个人的心里似乎都塞满了想法,但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坐在远处的索维兰收回了目光,轻声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维兰?”埃蒙德貌似跟本就没听那场刚刚爆发在营地中的争论,他正将身体躺平了,欣赏着头顶美丽的夜空。当然,还时不时地往嘴里扔块烤兔rou…… “没,没什么……”索维兰摇了摇头,“他说的那些历史,都是真的么?”说着他苦笑了一下,“恐怕是真的,对么?” 埃蒙德从毡垫上坐了起来。“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所有人都高喊着正义冲向对方,所有人都高喊着信仰变成血泊中的尸体……”他打了个哈欠,“而历史,就像孩童手中的泥偶,随着当权者的意愿任意改成想要的样子。” 他又撕了块rou干扔到了嘴里。“忘记这些虚无缥缈的词汇吧,维兰,它们不会给你带来任何益处,却能给你套上最沉重的枷锁。真正重要的是,你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索维兰一愣,看着埃蒙德问道:“你呢?你想要什么?” “呃……现在的话,金币、美女、田产、美酒,都可以啊!……” “噗……”索维兰被对方飘忽的思维逗笑了,“严肃点,你这个家伙!”他笑着说道。 “好吧好吧……”埃蒙德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翻找着心底最深处的东西,“我和你不一样的,维兰。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就被父亲大人送到了刀锋要塞,在那里成长、生活了整整十几年。”他的脸上保持着笑容,但是表达出的并不是愉悦,“每次要隔一两年才能见到父亲大人一面,而我的母亲……至今我都不知道我的母亲是谁……” 索维兰沉默了,对于埃蒙德以及坦德拉叔叔的家事,他仅仅从艾登那里了解到非常有限的一点资讯,只知道坦德拉叔叔有个儿子,但是绝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刀锋要塞的日子并不好过,那些来自东方世界的攻击几乎从未在我的耳旁消失过……”埃蒙德的双手不自觉地攥到了一起,仿佛在准备着冲上战场一样,“活下去,就是那片生死场中永恒的主题……每一次,我是说每一次,当我从遍地尸骸的战场上爬下来,当我将武器砍进敌人的身体时,我都无比珍爱着生命中所拥有的一切……” “你知道么,维兰?我要的非常简单,为了那些我深爱不已,并必须捍卫的美好,我一定要活下去,一定……”埃蒙德转头看向了索维兰,他的脸庞隐没在夜色之中,有些模糊,“为了你自己,维兰,你需要找一个在这该死的世道中,活下去的理由,什么都行……”说着在索维兰的肩膀上拍了两下,随后起身走开了。 “我的理由?”索维兰轻轻重复着这句话,许许多多冰冷或又温暖的词汇出现在他的心底,“为了活下去……”他自问着,将目光移到了远处那几个混沌教派的信徒身上。“如果为了活下去而要付出的代价,是与伪神或者恶魔进行一场交易……那样的话,我该怎么办?……”他的目光突然定住了,脑中一片空白。 …… 清晨,当天边的朝阳刚刚从云缝中露出一丝柔和的光亮时,一支甲胄齐整的骑兵队,淌开了挂满露珠的青草,从尚未散尽的雾霭之中走了出来。 领头的骑士抬起手臂,这支训练有素的队伍便立刻止住了所有的动作,甚至没有发出一丁点不和谐的杂音。欧力克充满血丝的双眼盯住了队伍前方的青翠,那是记号最后出现的位置。 回想起前天晚上发生的那一幕,亲卫长心底仍然有些后怕。如果不是贝蒙的一个手下自作主张跟住了殿下一行,那么他几乎不敢想象,自己和老管家要如何面对暴怒不已的城主大人——向来温和的伯爵大人差点砸碎了书房中的一切。 没过多久,一个骑着战马的瘦小身影从远处走了过来,当他靠近了亲卫长之后,便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指向了一个方向。 在这名斥候的指引下,欧力克与他的贝伦铁卫们很快来到了索维兰等人露营所选的河边。不过这里除了飘荡在空气中的烟火味,以及食物的气味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很显然,对方已经早早地离开了这里。 用铁靴拨开覆盖在火塘上的浮土,隐藏在下面的灰烬还在飘散着淡淡的轻烟。欧力克皱紧了眉头将目光投向了小河的对岸。渐渐的,伴随着越发明亮的朝阳,沉浮在大地上的白雾在一片洒下的光明中退散殆尽。 在那遥远的,视线的尽头,似乎有一蓬浓郁的翠绿正从微微隆起的丘陵后面探了出来。此时,壮丽的阳光刺破了晨间的云雾,流动在那蓬翠绿的顶端,远远看去就像浮在空中的金色海洋。 一个微不可查的声音从亲卫长的口中飘了出来,那是一个奥勒姆的臣民不常提起的名字:月出森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