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初鸣 六百零一:波浪(十八)
说过了这些人各自的特点之后,接下来就该说一说这十三个人在一起时互相之间的关系了。 这十三个人之中原本就有互相认识的,比如邵稚和成大才,比如翟耜和何宿酉,都来自同一个州,彼此早就认识,邵稚与成大才更是好友。 也有彼此早就听说过对方名号的,比如倪秋漪到来后就被好几人敬而远之,就是因为他们都知道此女的名头与行事作派。 当然更多的是本来就互不相识更没有听说过对方的。 但是之前他们就在瑞轩镇上等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彼此之间经过那段时间的相处也早就认识了,这当然不是说他们在这段时间里就都成了好友,只是认识而已。 先说那些大世家的子弟,这些人当中的大世家之子都有不弱的手段,在本地都是有名气的人物,所以向来行事与为人都或是高调或是高傲,这样的人物除了照镜子的时候可以对镜子里的人物暗暗赞赏之外,真正遇到了与自己气质做派差不多的却一个个的都看对方不顺眼起来,即便是伍德翰这样没落大世家的子弟骨子里也有一股傲气,所以这些大世家之子们彼此之间都保持着距离,不愿过多接近。 除了这些大世家之子以外,就是一些小宗门的弟子或是寻常世家的子弟,按照世情,一般而言中小世家的子弟在遇到大世家的公子之后往往都会巴结巴结,至少也要表现的恭谨谦逊才对,不过此次来的除了廉甑与祝氅之外都不是这样的人物,比如倪秋漪,章益和宗飨见了都要客气,比如汪存惜,来了之后根本就从不理会宗飨与章益,再比如周考与皮凤岭,这两个家伙能压抑住没有找章益和宗飨较量较量就很不错了。廉甑的确是抱着讨好巴结的心思来的,不过他要巴结的可不是这些所谓的大世家的公子,在他看来把那个心思用在如何逢迎讨好宗飨、景禄还有章益这三个五灵宗大纨绔的身上不好么?至于娄青药么,她是狮子林的大纨绔,与他根本就没有关系。而祝氅嘛,他的眼里只有宗飨,就连章益都没看在眼里。 而在这三个五灵宗的大纨绔面前,再强大的世家公子也要满脸陪笑的小心伺候着,甚至其中不少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所谓大世家的公子也会满脸陪笑、小心客气的看人脸色,也能脊背略弯的与人说话,这样一来什么大世家公子的威严在他们看来就是个笑话。所以凭什么要对他们陪笑脸呢,也因此,小宗门或是寻常世家的子弟与那些大世家的公子们就显得泾渭分明起来。 当然了,小宗门或是寻常世家弟子之间也并非是抱成一团的关系。至少祝氅就如同个哑巴一样很少与人说话,还有那个廉甑,别看长得一脸恶形恶相,还有一道可怕的刀疤,但是在见到章益那三个大纨绔的时候居然满脸谄笑如同一个奴才一般让人看不起,每到此时他脸上那道伤疤恨不得都扭成一个好看的花纹出来,所以很少有人愿意理会他。至于周考与皮凤岭嘛,这两个人几乎让所有人避之不及,他们两个倒是比试了一场之后就成为了不错的朋友,就算在断肠谷之内这两个人也总是凑在一起,对其他人则爱答不理的。剩下的就是倪秋漪和汪存惜这两个女子了,她们倒是经常在一起,但却从来不理旁人。 这其中有几个人物需要详细的说一说。 首先就是倪秋漪与汪存惜,十三人中两个女子,这两个女子还真是对比强烈,一个极丑一个极美,汪存惜是个难得的绝色佳人,这段时间之内不少人都会把目光故意在她身上多停留一阵,甚至还有人对着她想入非非,可惜的是这个女子的表现一直如三九天里北地的河面一样,完全是散发着寒意的坚冰,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当然她也不是一幅冷冰冰的面孔,而是对任何人都是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平静乃至平淡,甚至在今日那条大蚺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都在中阶妖兽的威压之下胆战心惊的时候她脸上也没什么变化,除此之外汪存惜她说话很少,大多时候都是静静的一个人呆着,偶尔才跟与她坐在一起的倪秋漪说上两句。 倪秋漪也是个很特别的人,她是小世家之女,御灵修士而且擅用毒,这些人就算没听说过倪秋漪这个女子,但都听说过邛州倪家的威名,据说倪家虽是小世家但却能与邛州所有的大世家分庭抗礼,凭借的就是这个小世家传承的用毒之术,因此当这些人知道了倪秋漪的来历之后心里就先打了个突,包括那些大世家之子,他们都在心里提醒自己千万别去招惹倪秋漪,更没有人敢取笑倪秋漪的相貌,对她一直是敬而远之。 对此倪秋漪也早就习惯了,这次来这里对她而言不过是家里派遣她做事而已,做完了就回去,之后她才不愿与这些人有什么纠葛,不过同为女子,她倒是对汪存惜有了几分兴趣,在她看来这汪存惜之所以会如此一定是早年经历过什么巨大的磨难才让她会变成这样,倪秋漪因为相貌的原因也受过不少的委屈和羞辱,自幼起也没什么朋友,不知怎的她心里倒对汪存惜起了几分同情,这对倪秋漪而言并不多见。不过她很清楚对待汪存惜这样的人不能把自己心里的同情表现出来,对方本来就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的伤口,所以才故意表现的冷冰冰,自己再去同情对方,那汪存惜一定会更加戒备起来。好在队伍之中只有她们两个女子,所以倪秋漪与汪存惜在一起的时间就很多,她很小心的拿捏着分寸,以平常之心和平常之态对待汪存惜,时间久了二人倒也能时不时的聊上几句。 除了这两个女子之外,十三个人之中还有两个人也都时刻的留意着对方,那就是同为体修的成大才与廉甑。 成大才,出身恩州成家,而成家在恩州乃是数一数二的大世家,成大才是成家之中出色的子弟,生得彪悍英武。廉甑出身于邓州一个名为锦锡堂的小宗门,此人的长相十分的凶恶,不但是个大光头,脸上还有一道十分可怕的伤疤,这也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了他的经历,在成为锦锡堂的弟子之前,廉甑还曾做过散修,时间也不短,正因如此还有些恶名,后来因为犯事而被锦锡堂拿住,多亏被一位长老人物相中,从那时起就成了锦锡堂的弟子。 成大才与廉甑并没有因为都是体修的原因而惺惺相惜,正相反,成大才一直都没有掩饰对廉甑的蔑视,这倒不是因为廉甑早年散修经历的原因,而是因为廉甑的手段。前面说过,廉甑成为锦锡堂体修弟子的时候已经在修行界里打混了许多年,事实上,他是在突破了小五关之后才正式成为的体修弟子,对于体修而言开蒙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了,为了能在手段上有所弥补,所以廉甑才成了少有的使用武器的体修,他的武器是一根沉重的棍子,也算是威力十足。而成大才看不上眼的就是这一点,正统的体修哪里有使用武器的,所以成大才自知道廉甑的事情后就一直觉得对方别扭无比,这很正常,就算是换了陆平川或者厚土祠其他的体修也都这样认为。 甚至成大才还开玩笑的说过他们十三个人之中有一个剑修,还有一个棍修,所谓棍修指的当然就是廉甑,这引得廉甑恼怒不已甚至险些动手。而成大才既然敢如此那自然是因为其本身就是一位高明的体修,压根就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而廉甑之所以忍气吞声是因为队伍之中唯一的一个剑修是成大才的好友,忌惮之下,他才不得不隐忍。 除此之外嘛,廉甑还是这些人中盯着汪存惜看时间最久的一个,早前的散修经历中,廉甑做过恶事,当然知道美貌女子的妙处,后来在锦锡堂内被师父盯着,被规矩管着所以才一直无事,但现在出来了又遇到了如此美貌的女子,一时间他心里又开始活动起来,只不过现在根本就没有机会,且不说那美女的身边总有一个丑鬼,能被章益和宗飨请来帮忙,想必那女子本身的手段就不弱,不过终究是心痒难耐,多年的茹素如今要不要开荤成了廉甑现在心里最纠结的一点。 廉甑所不知道的就是,对于他的心思,汪存惜是清清楚楚的,此时的汪存惜再也不是在虢州那个任人欺凌的弱女子,在她看来廉甑的脖子上已经绕上了一根细细的却又极为坚韧的琴弦! …… 这第四日的夜里,四个大纨绔都跑到外面去了,剩下的十三个人之中也有想出去的,不过白日里见到的这些人总会议论,所以议论一起,想出去的也就留了下来。 洞里空间小,所以这些人自然就离得近,就听有人说道: “今日那钱潮用的该是阵法,竟然如此神奇,真不知道那是什么阵法。” 然后就有人接口了,说话的人是齐思旌,此人的相貌看上去显得一脸病容,他看向坐在洞壁附近的伍德翰说道: “伍兄,你精通阵法之术,能否将钱潮今日的手段为咱们说一说?” 伍德翰正在默默出神的想着自己的事情,闻言先微微一愣,然后便坦然说道: “嗯,实在惭愧,我对今日钱潮的手段有些看不透,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阵法,唉!也不瞒诸位,来之前我还想着要与钱潮在阵法之术上争一争,但是看了这几日,呵呵,越看越心惊,现在嘛,我已经没有那个心思了,这阵法一道博大精通,钱潮的手段应当是在我之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看来回去之后还要加倍努力才行。” 齐思旌没有想到伍德翰会这样说,有些意外,然后才说道: “没想到伍兄如此自谦,嗯,也罢,钱潮的阵法之术看来应该不错,就是不知道他在符箓上的造诣如何,我与伍兄不同,钱潮显露出来的符箓手段也少,有机会我还是要与他好好切磋切磋的。” 除了齐思旌之外,其他人也没想到伍德翰会这样说,一时间此处安静了一阵,然后就又有人说道: “除了钱潮之外,今天那个行李的剑修在救那个大个子时表现的也让人吃惊,中阶妖禽的攻击居然都被他躲过去了,而且还是拖着一个人,还是两次,换作是我的话恐怕早就被那妖禽轰成齑粉了,邵兄,同为剑修你对那李简的表现如何评价?” 与成大才坐在一起的邵稚闻言说道: “强,非常强,或许不分伯仲,或许我不如他,不过越是遇到这样的对手才越是难得,呵呵,我现在就像早点与他交手,好好的打上一番,不管胜负一定都痛快无比!” 马上就又有人说道: “不止李简,那个穿一身蓝裙子的丫头,你们还记得把,她把两个倒地的家伙带出去时的手段,好好的一条胳膊突然就变成那样子,刚开始看了还真有点吓人呢,诶,祝兄,这汤萍是个御灵修士吧,那手段在你看来如何?” 祝氅一直在众人之中默不作声,闻言便说道; “那是玉灵之术,很不错,那女子名为汤萍,是五灵宗水云谷有名的姑获仙子的关门弟子,手段不弱,最关键的据说她所有的灵兽都能算作极品,嗯,令人羡慕呀。” 说完之后祝氅就不作声了。 接下来这些人有议论到被无意间发现的上官泓,对这个女子他们就知道的不多了,也只能猜测一番,接下来就是对血隐符的议论,最后便又回到了钱潮的身上,还提及了那个名为陆平川的大个子和那个相貌极美的红裙女子,钱潮五人之中只有他们两个没有显露手段,对此他们也从知道的那些消息中好一番猜测,总之谈论的很是热闹。 而就在这些人说话之时,名为张沥的大世家之子无意间注意到何宿酉不但一直低头不语,而且好像在忙什么,何宿酉与张沥相邻而坐,因此张沥看得清楚,他发现何宿酉此时正用一把不大的刻刀在一块木头上雕刻着什么,借着洞内的灯光细看,张沥发现何宿酉雕的是个人像,人头上的五官眉眼已经在刻刀之下渐渐成形,冷不丁一眼看过去张沥就觉得有些眼熟。张沥精通炼器之术,而但凡精通炼器术的修士一定对各种材料都比较熟悉,其实在开始何宿酉真正吸引张沥的并不是他在雕刻什么,而是他手中正在被刻刀雕饰的那块木头,张沥认了出来,那块木头既非凡木也非灵木,而是……恶木! 而何宿酉雕刻的人物张沥也认了出来,看那木头上呈现出来的眉眼,张沥认出那正是钱潮! 这是……巫蛊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