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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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优雅跪立的男人瞳孔一缩,手中厚本子掉落在地,浑身僵直良久。 客厅忽明忽暗,雨点敲响窗玻璃。三角钢琴反着森森电光。 琴脚下,劲臣身形微蜷,脸埋在阴影里。 咔嚓 轰 再一声巨响,整个世界都在翻腾。 劲臣撑着身,全身剧烈颤抖,那双桃花招子瞬间睁大,睁大,睁大,最后生生没了瞳仁。 泪水止不住涌出,砸在眼底本子上,湿了摊开的页面,晕开了一句台词。 是他用花体字手写的一句 “hateveres,iioveyou,jtasidono,untiidie” 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像现在一样爱你,直到我死。 出自他喜爱的电影,费雯丽主演的乱世佳人。 顾劲臣饰演过很多角色,但他从没演绎过轰轰烈烈的爱情。 身为体验派演员,他一直以为,他无法体验。 因为不懂。 等不到。也得不到。 他以为,在他的世界里,只会有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等待”,等待一个不知何时会回来的人。 他本打算等一生。 年代太过久远,当时在心底立下这誓时,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前因后果,皆已记不太清。唯有深爱那人面貌深刻在心,像钉在膝处的钢针,像小臂上溃烂的烟疤。剧痛之后,没了知觉,生了锈,血肉模糊。 最终他等到了。 得到了,也懂了。而他仍在等。 仍然抱着那份坚韧,心情却与从前截然不同。 他为此感到骄傲,他心里有憧憬。 雨过总会天晴。先生就要回来了。 天日青面獠牙,暴雨雷霆,似要劈开天地。 劲臣浑身剧烈发抖,铺天盖地的恐惧感,叫他忘记膝处疼痛。 仿佛想让自己停止颤抖,他死抓自己的小臂,指甲抠进纹身,那疤痕红得滴血。 十五分钟。 顾劲臣,别怕,只要坚持十五分钟。 劲臣默念着“十五分钟定律”。 这十年来,他不知念过多少次。 十五分钟,是人类对抗“临时消沉”所需要的全部时间。 不管做任何事情,一旦坚持不下去,只要告诉自己,再坚持十五分钟。人的情绪是波动的,只要坚持十五分钟,迈过这个坎儿,就会度过艰难时期,重新恢复自信,打起精神。 客厅内黑白交错。劲臣唇颤着,似在呢喃,却没再发出声音。 闪电光影中,依稀看清他口型 “容修。” “容修。” “容修。” deo没做后期,交给乔希工作室。 晚七点半,天色大黑。容修从地下录音棚出来,推开木门,风雨灌进来。 丁爽忙撑伞,容修绕过他,冒雨出了门,直奔艾迪驾驶的旧车。 这会儿,雷声稍歇,雨还没停。 街灯里,雨打扶桑,像濒死挣扎,一地花瓣,红得铺开满地血。 车开到圣罗娜。 地下停车场,容修对艾迪道谢,下车进电梯。 顶层总统套,推开房门,屋内漆黑。容修随手按亮壁灯,一边玄关换鞋,一边侧耳听。 依稀听见雨声,再没有别的动静。容修想,顾劲臣大概在卧室,或不在套房。他抬步往客厅走。 就在这时候,迎面落地窗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屋子里亮如白昼。 紧接着,就是一阵隆隆雷声,大客厅忽明忽暗,照出钢琴边的人影。 劲臣跪伏在琴脚下,手撑在地上,侧脸被白光照亮,稍微显得苍白。 有那么一瞬间,容修僵在原地。 他想起十年前,高速公路上的那场大雨。 耳边是白翼的嚎哭,他匍匐在血水里,往破碎的车窗里爬。 容修缓步往那边走。 窗外大雨瓢泼,劲臣躲在钢琴脚边,蜷得更紧,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 听见动静,劲臣侧过头,忽明忽暗中,他看见熟悉的身影。 终于等到人回来,隔着泪湿的睫毛,像不适应光线,倒看不真切了。 容修开了灯,看清跪伏在地的男人,他走到劲臣近前,半蹲下来。 劲臣一动不动,凝望着他,嘴唇轻抖着。 过了好一会,似在一万次幻觉中笃定一次真实,劲臣猛地伸开手臂,直扑到了容修的怀里。 容修抱住他,一手揽他腰,一手扣住他背。 劲臣脸埋在他颈窝,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可容修还是敏锐地听到他气息里的细碎声,像哽咽,也像泣喃。他在唤他名字。容修。容修。 远方雷声收了紧,雨声肆虐。容修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目光落下时,他垂了眸子,看见琴脚旁边的厚本子。封面贴着花哨的贴纸,精致又年轻。 容修沉默着,眼神瞬间变了,手指微微蜷起,几秒后才缓缓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镇定了不少,也没再听到雷声。 容修掌心抚了抚劲臣的背,心想自家影帝的腰是不是又细了,嘴上却是沉声 “顾劲臣,谁让你跪在这儿的” 劲臣浑身僵了下,低着头,定定地看着地板。 他知道,他踩了容修的底线。 两人一起出国,容修找不到他有多担心,他知道这男人身上的责任感有多强。 过了好一会,劲臣更加用力地抱紧他,许久才喃声说 “刚才做了个梦,我在森林里迷了路,夜里起了雾,又下了雨,打雷的时候,你就出现了。你带着我四处找路,四面八方看不清楚,天上地下都是黑的,你一直牵着我的手,一直牵着我” 听他娓娓倾诉,容修恍神,手顿在半空,始终没有揉到他头上,像是忘了触碰。 片刻后,容修突然掐住劲臣的下巴,将人拉到自己近前。 两人陷在钢琴阴影中。雷声于远方隐隐滚过,客厅光影忽明忽暗。 “回答我的问题,”容修声音柔和,“我什么时候让你跪着了” 容修掐着他下巴,压迫感很强,像深夜野兽。 极近的距离,劲臣闻到容修身上的男香,像迷情的毒,撩人且危险。 劲臣没有挣扎,直直凝视容修的眼睛,不退不避。 两人僵持在三角钢琴下。 窗外风雨飘摇,飘泼大雨仿佛从天上倾倒下来。 “是我自愿的。您不惩罚我,可我犯了错,要跪的,”劲臣话哽在喉间,顿了两秒,他嗓子哑,“惹您生气,是我不对,下次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话还没说完,容修就吻下来。 粗暴的吻,容修咬住他嘴唇,像是压抑盛怒。 直到劲臣哼出声,难以克制地发颤,不知是着魔,还是着迷,腰软地靠在他身上,容修才松开牙齿。 容修盯着他的眼睛,耐着最后一丁点性子,问他“我让你跪在这儿了” 那双凤眸情绪席卷,劲臣不敢再看,他身体瑟瑟发抖,想撇过头,却被容修掐紧下巴。 掐紧他下颌的手指修长,骨节充满美感。这只手多么美,美得叫人想跪伏在他十指之下,以舌尖一点一点膜拜。 劲臣没有应声。半晌,容修站起身,垂着眸子注视他。 “回房间。”容修说。 “您消气了么”劲臣问。 容修眸光渐深“” 劲臣缓缓仰头,西装笔挺,保持跪立的姿势,完美控制了影帝的表情。 容修久久没回应。 劲臣脸上平静无澜,桃花招子却泛着水光,又问“先生原谅我了么” 良久,容修凝视他,露出一丝笑意,声音低沉“顾劲臣,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趁人之危 以前容修认为,“追求”是一种趁人之危。现在,他知道,惹人怜爱也是一种趁人之危。 把自己柔弱的一面展示给爱人,利用对方的心疼、宠爱、动摇、荷尔蒙干扰再进行一番真情告白,从而轻易得到谅解。 容修微垂眼睑,周身散发矜冷气息,他的背后是窗外黑透的雨夜。 他们四目相对,僵持着不再说一句话。 劲臣差点要落泪,他是抱着最虔诚的心情认错,希望先生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良久,容修唇角勾出笑意,或许那并不是笑。他道“顾影帝,好魄力。” 看他眼底闪过的怒火,劲臣苍白着脸色,没有应声。 容修沉默着,冷冷瞧了劲臣片刻,眼睛忽然就红了,转身往书房走去。 “一会礼仪课你不用去了。”容修说。 劲臣想回应,却没发出声,他感觉心快痛死了,在爱人的眼中,他看见,自己也红了眼。 书房传来关门声。 客厅静下来,雨点不断敲击窗玻璃。 膝处传来痛感,腿已经完全麻了,细密而剧烈的疼痛像针刺。 劲臣慢慢挪动身体,重心从左腿转到右腿。 他拿起地上的厚本子,翻开中间某一页,继续看上面的字。 那是留学归来时,顾劲臣在飞机上写下的一段 如果上苍让我重生,一切重新来过, 你还是那么英俊, 我还是会失去你, 还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 我仍然会选择爱你,终此一生不会后悔。 低气压令人呼吸不畅,这场雨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停。 容修知道,顾劲臣有十足的魄力。 顾劲臣从不低头,身上有韧劲儿,有着强大的毅力和精神力;即使在备受质疑的日子里,也能卧薪尝胆,伺机而动 即使在他的面前愿意做低,臣服,顺从,温驯,顾劲臣也没失去他的倔强,还有从骨子里渗出的骄傲。 容修从很久以前就知道。 雨势渐小,雷声停了。容修坐在工作台前,一直没开电脑。 音乐提前完成任务,工作已经告一段落,终于可以静心思考眼下的状况。 在容修看来,爱情永远不是首要。 但它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爱人,也是第一次接受被爱,而且是非比寻常的恋爱,一时间难免无措。 八点半时,容修从书房出来。劲臣依然跪立在钢琴边。 看到容修出现,劲臣身体僵至极点,眼眶一红,他偏过头,不着痕迹地忍住。 容修余光看他,径直走到玄关,换上鞋出门。 两人不发一言,顾劲臣自我放置,始终没有起身,容修也没再逼问。 这是最后一节礼仪课。容修迟到了,头发淋湿,看起来脸色极差。 容修进了门,就见封凛和白夜正在谈话。 封凛刚忙完事情回来,来视听室等容修,和他对接片尾曲的录制情况。然后就聊起了目前最重要的大事 “明天是最后期限,我还是建议你接受开场舞的邀请,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封凛说,“届时会有很多亚洲明星到场,除非你愿意像透明人一样,去一趟皇宫,什么收获也没有。” 见容修不吭声,封凛就快愁白头发,只好提醒道“后天之前,必须确定下来,白老师也在等你们的消息。” 容修差点忘记这事,他满脑袋都是科幻大片的配乐。 依稀记得,白夜负责指导探戈编排。封凛告诉过他,邀请函的回复贴在劲臣手上,让他自己去要。 探戈。 两人现在又何尝不像探戈。 对峙,僵持,牵制,激烈,电光石火。 这晚,丁爽和劲臣都没有一起过来。 巧的是,司彬也请假没来。顾劲臣不来,他自然也没到,情理之中。 白夜给容修一人上课,详细讲了讲此次宴会对两国外交的影响,王妃的性格和喜好,以及苏丹的简单情况。 夜里九点半,从b座出来,雨渐小。封凛和白夜要去清吧喝一杯,问容修是否同行。 容修看了眼时间,点头道“我请客。” 这出乎意料,容修从不去酒吧,两人都挺惊讶。 圣罗娜清吧里,三人坐在雅座,交谈很久。聊到开场的探戈,容修转移了话题。后来,聊到劲臣在英国留学时的状况。白夜说,“我在地铁站遇见他,他看上去很不好。” 封凛不动声色,接话道“伦敦地铁,世界著名自杀圣地。” 容修仰靠沙发,叠着腿,手中把玩一支雪茄,听白夜说往事。 容修从没听爱人对他说过这些,顾劲臣很少对他说从前留学的细节,就像他从不说过去被放逐边境的事。 当时月初,伦敦地铁站,人来人往中,青年踩着黄线,戴着耳机,他在听歌,唇角上扬着,小臂烟疤流着血。 白夜“不敏感的人很难成为艺术家,不偏执的人很难在理想道路上获得伟大成就我早就知道,顾劲臣会成为影帝。” 白夜停顿两秒,倾身凑近容修耳边,轻声问“你知道微笑抑郁么” 容修眯了眯着眼,深深凝视白夜。 封大金牌手里的酒杯差点掉了,白夜的话语直白得就像宣布“黄金大摇钱树被虫嗑了”一样惊心动魄。 “影帝抑郁”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演员一旦有抑郁倾向,就要趁早就医,拍摄搁置,行程取消,这对劲臣的事业、生活,乃至于恒影上下,都会造成极大影响。 三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容修脑内将伦敦地铁里的画面过了两遍,后背就有热汗下来了,沤在肩胛抓痕上,丝丝痛痒钻心。 太阳穴跳痛,他阖了眼,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没有的事,我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幽暗环境里,细碎灯光倾洒,落于容修眉宇间。 白夜观察他脸色,微笑对他举杯,“我期待参加你的婚礼。” “有朝一日。”容修敛了表情,正式回敬他,“你是证婚人。” 两人碰杯,容修轻啜伏特加。烈酒入喉,细腻,辛辣。紧跟着,大口满饮,空了杯。 说到没边儿的“婚礼”,听到容修正式答复,封凛的酒彻底洒了,他手抖,整个人都不怎么好。 容修想叫人过来收拾,扭头就看见服务生带着丁爽往这边走。 丁爽没有凑到近前,隔了两三米,对容修使眼色。花朵则站在清吧门口,压根就没敢进来。 容修对白夜颔首失陪,经过丁爽身旁,没停步,往洗手间走。 丁爽小跑跟在他身旁,避到偏僻处,才道“哥,饭菜都凉了” 容修瞟他一眼,眼光像刀子,“说正事。” 吃饭不是正事吗丁爽呆住,走神工夫,容修进了卫生间,等了好一会,容修擦着手出来。 丁爽堵着门,小小声“哥,你和顾哥吵架了是不是还在闹不愉快” “工作期间,别聊私事。”容修将擦手纸攥成团,随手扔进垃圾桶,“有事说事,没事回去睡觉。” “真有事儿”丁爽一把拉住他胳膊,“刚才花姐敲门,顾哥没开。打电话,他接了,他让我们回房间。” “那你们就回房间,”容修浑身散发寒气,“随他去,别跟我提他。” 丁爽松开手,小心翼翼“老大,你不回去看看吗,屋里什么情况也不知道。” 容修气笑了“胆子大了,我屋里的事也打听” 丁爽脑袋嗡嗡响“没没,不是打听,我听花姐说,顾哥他” 容修抬步就走,“闭嘴,别跟我提顾劲臣。” “可是他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饭呀” 丁爽喊了出来。 容修突然停步,回头盯着他,“你再说一遍。” 戒酒十年,头次开了荤。容修喝了满杯,还是烈酒伏特加,面不改色,眸底却通红,眼神也有些细微的变化。 在丁爽看来,就是有点吓人。丁爽吓得捂住嘴,内心哀嚎一声,惹老板发火,这太冲动了。 容修冷了脸“说话。我问你,你说什么” 丁爽小碎步过去“我说顾哥从昨天晚上开始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 话还没说完,容修转身就跑。 一眨眼,跑远了。 丁爽“” 和封凛二人打了招呼,容修看着时间,已经九点多了,酒店餐厅就快打烊。他快步出了清吧。 大门外,花朵正焦急。 容修迎向她,没言语,只轻睃她一眼,那目光冷得像冰。花朵哪经得住这个,差点飚出眼泪来。 外面雷电歇了,雨还在下,细细密密。 电梯里却像暴雨雷霆,容修面无表情。 丁爽看花朵脸色煞白,犹豫了半天,心道一声“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索性两眼一闭,道 “哥,昨天网红们来了,他们今天登机回国。小东北和琳达一群人过来,李导顺道要给小东北试戏,人挺多的,大家就去小会议室开会了,后来花姐要给舞团开会” “安静。”容修打断,淡淡道,“轮不到你来说。” 丁爽“” 花朵嘴唇一抖,想开口亲自解释。她知道,说一千道一万,身为特助,她不该离开老板身边。 如果在国内,影帝一个人行动,分分钟就会被记者和粉丝盯上。依照现在的娱乐圈尿性,一旦拍下劲臣深夜在网红房间里,不定被键盘侠编排出什么“扒一扒”。 可是,当时舞团要开会,下半年通告多,舞团必须排练,会议重要又紧急,是顾哥命令她离开会议室的,后来意外挪了地方她也不知道这不能说,花朵闭上嘴,她拎得清。 “对不起,是我失职,我领罚。”花朵哽住喉咙,吸了吸鼻子,“容哥,别生顾哥的气了,他只是太累了,太困了,他不是故意的” 声音越来越小,花朵咬牙没再说,最终她保持了沉默,生生扛下。 容修一直没作声。 到了顶层,电梯门开。 容修脚步微顿,他没回头“去订餐,热乎的,好消化的,等我电话送进来,下不为例。” 花朵愣了下,望着容修浑厚肩背,眼泪一下涌出来。 丁爽松了口气,拉着花朵袖子,忙笑道“哎我们马上就下楼,去餐厅哥你吃什么” “没个省心的,气都气饱了。” 容修抬步出电梯,往总统套走去。 不过,话说回来 “家”不就是这样么,上到老,下到小,操不完的心。 如果用日语就很好表达担心,写成汉字“心配”,就是要把一颗心掏出来,分配给别人,然后换得对方的真心。 于是心开始丰满,男人有了担当,生活多了别样颜色,生命变厚重,从此不再一个人。 雨水蔓延在落地窗,玻璃上映着男人的身形,映着灼眼的灯光,看不见风,也看不见雨。 这是第几个小时了劲臣已记不太清。 容修盛怒出门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陷入焦虑和痛苦,依然是“十五分钟定律”,及记忆里先生一贯的温柔,陪他度过了煎熬和恐惧。 此时他内心如此平静。 仿佛置身无尽暖洋,他在暖流中沉浮,似乎失去了自我,又如若回归生命最初,他拥有了永恒的生命力。 像坐禅。 修行心性,心无懈怠,纯净无瑕。 他修“放不下”。 我放得下天地,独独放不下你。 是以再痛,也未曾站起。 打从十年前,容修捏着他的后颈,给他烙印的那夜开始,他的脖颈上就箍住了刻有主人姓氏的项圈。 他知道,一旦“站起来”,这段关系大抵会走到尽头。 直到房门传来声响,劲臣才身形微动,堪堪从那种玄妙的禅境中醒来。 劲臣侧头望过去。 容修刷卡进套房,客厅里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他边缓步前行,边一手解开领扣,注视着跪在钢琴旁的男人。 劲臣只望了一眼,便低头垂眸,不再看他。他不敢直视容修的眼睛,那眸光如鞭,每一鞭都抽在他心尖上。 容修脸色有些苍白,衬衣解开了四颗扣,敞露出雄浑的胸膛。看起来慵懒,不羁,而他的身姿却一如既往地笔挺,步伐从容,仪态绅士。 以前即使在家,容修着睡衣,也会扣得严严实实,上下整理端正。刚才望去那一眼,劲臣看清了,容修扯开了衣领,眼底通红,浑身气势矜冷。像这样能让人轻易看出他的情绪,显然是恼火得很了。 余光里,容修脚步不疾不徐。 劲臣屏住呼吸,心跳开始加速,眼底出现一双被紧身工装裤包裹的长腿,皮靴紧勒住裤脚。 容修在他近前停步。贴身的距离,劲臣低头时,额头轻碰在他阳刚的腹肌。 未等劲臣彻底回神,耳边就听一声很低很低的轻笑。 容修微向前倾身,紧盯着他,字斟句酌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劲臣下意识一抖,循声仰头望向他。撞上那双通红的眼,目光就再也挪不开。 两人对视片刻。 容修的头发湿了,发丝随手往上拢。惯常被镜片遮住的凤眸微眯着,他眸光深深,专注地凝视劲臣半晌。 劲臣嘴唇发颤,一瞬不瞬地迎着他目光,精致小脸白得透明。 此时眼底的影帝看来像白瓷,美丽,易碎,发丝沾在他汗湿的额头上,眼底噙着一汪水光。 容修微垂眼睑,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顾劲臣,你确定,一定要这么做” “是。” 劲臣跪得很直,多少小时了,一身白西装,依然洁净体面。在容修凝视他时,他不敢直视,却失去了避开视线的控制力。 像深夜遇见猎食者的小动物,敬畏地僵在原地,注视着他,憧憬着他,一动也不敢动。 以往极少有机会,以这种角度注视他的主人。 容修从不让他跪地板。 情景中大部分时间,他跪在床上为他更衣,容修则站在床边。 而床榻之上,容修有多惑人,往往使他沉浸在无边的爱与欲之中,在他的野烈与温柔里起承转合,更是无力顾及主人的凝视。 劲臣跪立在钢琴边,容修高高伫立在他身前,距离太近了,他要努力仰头,才能看清那张英俊的脸,从他性感的下颌,到他迷人的五官。 他从没有这样仰望过容修身为主人时的姿态与神情,原来竟是这种感觉吗 那些有了主人的sub,平时就是以这种角度迎接着主人打量,被审视,被欣赏,被教导的吗 劲臣有些失神,他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奇妙的异感。惶恐,愧疚,敬畏,羞臊,而心底最隐秘的深处,还隐隐萌出一丝难以言喻的亢奋。 夏夜风雨交加,套房内静得令人心慌。 劲臣低头垂眸,不再与容修对视,两人同时陷入短暂的沉默。 容修眼底泛着微醺的红,在灯光下注视着他头顶发旋。 “站起来。” 带着轻磁性的嗓音。劲臣只觉得心都跟着颤了颤,但他身体没有动。 容修声线微沉“我命令你,站起来。” 劲臣没有抬头看他,仍不动,不言语。 咫尺距离,两人不避不让,沉默地僵持着。 室内冷气吹透西装,劲臣背脊发寒。 尽管耳边话语冰冷,可身前这人周身熟悉的暖意,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过了很久,像是终于鼓起勇气,劲臣背于身后的双手绞紧。 他蜷了下手指,而后,一只手伸上前,仿佛生怕眼前人消失一般,他碰了碰容修的衣角。 他的指尖在发抖。很轻,要碰不碰地,像是不敢,像是不舍。 容修垂眸看他,音调上扬发出一声“嗯” 这一声敲进心尖。劲臣心惊,狼狈地,失控地,终于紧紧地抓住了那片衣角。 他闷着声音回应“我不想,求您了” 声音又软又哑,带着浓浓的恳求,包裹着隐忍的依赖与爱恋。 白皙干净的手指微微蜷曲,抓着先生的衣角,像犯错的小孩抓住了最后一颗糖,舍不得吃掉,舍不得放开,又不知道把它藏到哪里去。 不想再失去。 沉溺在对方的爱护中,忘乎所以,习以为然。他知道,即使在恋爱关系中,手机忘开震动也不是一件小事,他伤害了爱人。而从这段特殊关系的立场来看,他所犯的原则错误就更多。 从没有一刻比此时预感更强烈,劲臣知道,他不能站起来,任何意义上,都不能。 劲臣低着头,容修由上自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那对浓密长睫轻轻地颤了颤。 容修视线微移,目光落在攥他衣角的那只手上。 劲臣没有松手,他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可他的思绪如一团乱麻,再强大的台词功底也不顶用。 在主人面前,影帝失去了思考能力,失去了自控力,但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此时所为,万万不合规矩。 对抗,逼迫,忤逆,强加。 雨水敲打玻璃窗,砰砰,砰砰,像心跳。 容修站定原地,居高临下。 没有雷霆震怒,亦无甩袖而去。 劲臣打颤,不自觉地,攥人衣角的指尖渐渐发白,手上力道愈发地大。 两人目光彼此镭射,像一场无声的博弈。 对峙,僵持,牵制,两人沉默地角力,分不出个胜负。 劲臣还没回过神,余光里一只手忽然伸出。 骨节匀称,修长,富有力量,手背似乎能看见青色血管。 “回国还要拍戏,别对我任性。” 耳畔传来这么一句。 劲臣浑身僵住,容修的手越来越近,擦过他的耳侧,手掌轻扣在了他的颈后。 掌心的温热感,让劲臣心颤。 随着容修的力道,他跪立不稳,身体前倾,额头撞在他怀里。 容修目光落在前方虚无,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揉他颈后那颗骨。 良久,他自语般道“为什么” 脑后大掌温烫,暖流从四肢百骸流过,劲臣的脸埋在他身前,嗓子倏地就哽住。 为什么 劲臣从他的声音情绪里,仿佛预见到了主人放弃这段艰难关系、自己最终被遗弃的结局。 劲臣惊慌,蓦地仰起头“不是的,我不是任性,我犯了错,先生不惩罚我,我没有资格站起来。” 说完,他抬起另只手,轻轻环抱住他。 轻,且谨慎,劲臣的侧脸贴在他腹肌,搂着他低声“我知道您疼我,您不愿意,不舍得,您想避开它,绕过去,可是,我过不去我难受,容修我难受我知道错了,就让我自罚,直到我原谅自己为止。” 平静的嗓音,低微而哀切。 劲臣说着,双臂越来越使力,扣牢了,突然拼了命一般,抱紧他。宁死不放的架势,像要把自己糅进容修的骨头里。 那力量大得惊人,霸道,逼迫,带着酒醉和熟睡后才会显露的横劲儿。 容修被跪立眼下的人勒着,差点稳不住身形。 而他出走的思绪,也切实地被顾劲臣的这一下拽了回来,用着蛮力,切切实实地箍在了怀里。 容修回过神,诧异后眼中带了丝玩味儿,脑内认知太分明,印象中还没听说过跪着对主人动手的,他目光朝劲臣落下去。 然而,只是一瞬间的对抗,在先生有所反应之前,顾劲臣当即松开了手臂。 膝分开,脚贴合,眸微垂,身姿优雅,且笔挺,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跪姿美得惊人。 劲臣重新跪立端正,仿佛刚才未经允许对主人上手、连勒带抱的,是一个错觉。 只不过,他双手没有再背到身后,而是握着拳,攥着西裤布料,像在极力克制自己再扑到他怀里。 客厅内重又陷入安静,容修一直没有开口。 劲臣如芒在背,乖顺而紧张地垂着眼,承接着先生的审视,他的心底渐渐不平静。 容修恍神许久,过了好一会,他似从思虑中解脱,轻挑了挑眉,往后退开半步。 劲臣心一沉,稳着自己的慌张,正要上前留住他,容修的声音自耳畔轻轻响起 “小东西,人不大,劲儿倒不小。” 那嗓音带了丝笑意,恢复了一贯的柔和,容修说着,抬步朝沙发走了去。 劲臣怔怔,蓦地抬眸,望向容修背影,黯淡眼光里燃了神采。 容修坐在沙发上,叠着腿,似笑非笑地盯着劲臣的眼睛,淡淡道 “过来。” 没有命令姿势,也没有强调指示。 劲臣有点恍惚,身体紧绷着。 脑中接收到的主人信号,再次和潜意识里的既定知识完全重合。 圈内任何大佬都知道,资深do口中的“过来”即将开始。 除此之外 “跪下”开始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你想被抽么 “你想干这事吗”我想干了 那么,容修的那句“你想要什么”,实际上就是“你能给什么” 你想要什么你能承受我给你什么,你的极限和底线是什么当你满足了,你能反馈给我什么我想要了,想要更多,你能给我什么 此时,他的爱人先生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审视他。他膝行过去,长时间跪立,刚挪动两下,膝就传来痛感。 手撑在地毯上,匍匐着,劲臣仰头望向他,接近他。西装下,腰窝塌陷,身形柔韧,像只白豹子,劲瘦,富有力量,性感妖冶。 劲臣来到容修眼前,心跳快得不行,回答了之前容修的那句“我不会耽误工作。今天也没有工作。” 容修没有回应,静静地注视他。 劲臣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试探着又贴近了些,抱住他的腿,低垂着额头,像对神明忏悔。 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一直以来,容修总爱问,“你想要什么”,问过许多次。 劲臣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这是过去他从没有过的醒悟。 在一场关系中,往往掌控者才是被挑选的,是被动的。如果把它看成一个接抛球的游戏,那么,掌控者就是等待臣服者把球抛过来的那个。 掌控者的一切权力都由臣服者主动交付,并且拥有sta的义务。看似高高在上,实则要时刻揣测臣服者的需求,试探对方的底线,获悉对方每个反应,来衡量自己行为是否得当。 在权力动态转换的过程中,臣服者首先交付身体自主权,当主人完全满足他的需求和期待时,权力才会真正让渡,这段关系才会得以稳固。 重点是“臣服者的需求和期待”。 我给的不够。劲臣审视过去,他一直以为,他给了全部,而容修的一切,他全盘悦纳,就是对爱人最好的回馈。 劲臣深知,得到这份感情有多困难,他有多珍惜爱人,只要容修在他身边,只要容修快乐,他就满足。所以,他从不对容修有要求,从不表露心中所想,从不正视内心的魔鬼,隐藏所有负面的情绪,欲望,抑郁,贪婪,难过,从不表达他的“需求”,甚至从未给过对方“期待”的信号。 劲臣曾在一篇文章中提到过一个词dynaicoer。 他翻译成动态权力。 当do无法精准满足sub内心真正的需求时,动态权力的力度就会发生改变这是一个无形的、无意识的动态变化。 换言之,当他越过自己本身的需求,无视自己内心的真实期待,控制着自己的情感和欲望,做到了对主人完全迎合时,控制权与自主权重新流回他自己的手中,也就是说,他让他的主人失去了绝对掌控权。 容修用了多少心血,承受着多大的苦闷与压抑,才在逐渐失去权力的状态下,让这段踟蹰在分岔路上的特殊关系得以维持至今。 劲臣近乎痛苦地意识到,容修所说的“坦诚”,不单单是“不再说谎”,而是真正直面自己的内心。 而容修看待两人的这段感情,又是怎样的重视和期待 将心剖开来,全然袒露给对方,明亮的,黑暗的。坦诚,信任,交付,真正的灵魂伴侣,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蜷局在他的脚下,劲臣自责又难过,为对方的付出,和自己的辜负。 而真正令劲臣难过的,不是“亡羊补牢”,逼迫也好,硬刚也好,他不知该如何将权力重新交付。 当然也不是因为他的膝盖逐渐传来的刺痛感。 他难过的,是他贴近主人时,闻到了隐隐的酒气。 容修戒酒多年,万不得已才会轻啜一口。像这样突然大饮,非得是气极了。 劲臣不可遏制地担心,他焦虑地闭了闭眼,容修的眼睛红得厉害,方才还揉太阳穴。他的头部有伤,医生曾经叮嘱过,尽量不要饮酒。 容修爱饮烈酒。他盛怒出门,刚才喝了什么酒喝了多少会不会引起旧伤复发劲臣满脑子都被可怕的后果占据,越想越恐慌,越想越心疼,更是负罪得无以复加。 就在这时,容修轻咳了一声,劲臣回过神,顾不得情景之中的主从规矩,用近乎忤逆的力道,抱住容修的腿。 容修没有躲开,未露出任何不悦情绪,任劲臣以不合规矩的眼神盯着他的脸。 劲臣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他一番。撞到容修的目光,他身体紧绷,重新端正跪好,却没收回视线,紧张地观察他的那双坏眼睛。 容修眼底通红,深深凝视他半晌。 四目相对中,劲臣实在受不住内心煎熬,仿佛脱了力一般,身体重心落下。 劲臣跪坐在先生膝前,手臂背到身后,低了头,试探着贴近过去,额头搁在了容修的膝上。 他埋着脸,深呼吸两下,“对不起,不论您愿不愿意听我解释,是否接受我的道歉,昨晚的事,都是我犯了大错我不敢说请您原谅,只求您不要再生气了” 他呼吸局促,不得不停顿下来,缓了口气,声音哽咽地说“容修,不要生气了,生气伤身体” 头顶上方没有听到回应,只有低低的呼吸声。 这一天一夜他反省了这么久,一万吨情感和歉意,最终说出口的,仍然只有短短这几句。可他掏空了心,这就是他唯一请求。容修不悦,他的天都塌了。 窗外夜色如墨,雨声连绵不绝。 天地间,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湿了他的睫毛。 膝处的痛感细细密密,地上冷硬,劲臣静静跪候,一直没有抬头。 他知道自己让先生失望了,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失去了资格。背到身后的手指,抠上纹身小玫瑰,他感到尖锐的痛楚。 短暂的沉默后,他听到容修低沉的声音“你还是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 劲臣没有抬头,也没有多加辩解,“对不起。您知道的,在您面前,我头脑常常短路,您可以教导我吗” 容修表情平静,“我的确有些话要对你说,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先搞清楚一个问题。” 劲臣抬起头,疑惑了下“是,先生。” 容修眸光有些氤氲“不单单因为工作繁忙,你也察觉到,我们之间出现了问题。从离开荒岛那晚开始,很长一段时间,你感到不愉快,我说得对么” 劲臣心尖儿一颤,慌忙摇头“不是的,我的愉悦感来自于你,容修,我没有”他急切而惶恐,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打颤,“我没有不愉快,只要您高兴,我就高兴了。” 容修冷声“顾影帝,别对我说谎。” 劲臣眼发黑,全身发冷“” 仿佛心脏上缠绕的重重铁索被大力扯下,连皮带肉,爱人正在试图窥探他丑陋的内心。 容修沉默良久,深深叹了一口气,“如果一个家动荡不安,就是家主的失职。怪我,很多事情,我还没有弄明白,就把你牵扯进来,让你受委屈了。” 顾劲臣被他一番话惊到,桃花眼难以置信地睁大,“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不觉得委屈,我喜欢这样,喜欢你那样,我会听话的” 惊慌之下,词不达意,劲臣胡乱解释着,这样那样,说得不成体统。 容修唇边挂着笑,灯光照在他脸上,便见那抹笑意惑人。 他缓缓开口,语调不疾不徐“不是么,那么,就是第二个原因了。” 劲臣顿住口“” 容修洞悉了 妒忌。 无法控制的妒忌,无边无际的贪婪,心中的野兽在叫嚣,就快冲破牢笼。 先生早晚会看到,他乖顺的小东西内心有多丑陋,多自私。偷听主人谈话,干涉主人工作,排挤主人好友,背地里玩弄权势为了将他牢牢捆在身边,甚至可以不择手段,发疯地想用尽一切方法独占他。 劲臣控制着表情,容修用看透一切的眼神审视着他。 这两天,容修在书房,将这段时间发生事情反复分析,只得到两种可能。 第一,自从离开荒岛那晚,在浴室失了分寸,弄伤了劲臣,对于这段关系,他就一直犹豫不决。容修想,很大的可能是他自身的问题,导致劲臣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就是另一个。 过度溺爱。 rcy论坛上,那位“四个字母”的资深人士,专栏里有一篇文章,分析的头头是道,大意是说,一段主奴关系从好走到坏,大多因为主人过度溺爱。 劲臣迎着容修的视线,耳朵嗡嗡作响,不安地等了一会。 可容修始终没有说出“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劲臣像是用尽气力,伸手握住了容修的手指。 他将脸埋在了容修的手心里,犹如等待宣判。 “您别不说话,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劲臣诚恳而哀切,“不管是什么原因,惹您生气了,请您惩罚我吧,我好难受为什么喝酒啊,医生说了不能酗酒不要伤害自己,我心疼,容修我心疼” “是么,那就请你一直记住,”容修捧起他的脸,温柔地注视他,“以后再犯错,这就是给你的第一个惩罚。” 耳边嗓音撩人,带着很低很低的笑意。 劲臣怔了怔,心跳莫名加速“” 容修笑着捏住他下颌,将他拉到近前,“给你半小时,换身衣服,然后吃宵夜。” 劲臣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慌得忘了规矩,喃喃反问“可是,您不是说,有些话要” “吃饱了,记性才好。”容修轻笑,“有了体力,再来等罚。” 那笑意让人心颤,劲臣手指都在发抖。 倒不是因为害怕,只要是容修,再痛也不会怕。 想起之前在马场挨罚,那次最痛,也痛快,迄今已过去很久,他感到无比紧张,不知是紧张多一点,还是期待多一点。 劲臣身体紧绷“是,先生,我知道了。” 容修掐着他下巴,稍一使力,将他拽入怀里,侧脸贴过他眼尾,“把自己洗干净,我要使用你。” 劲臣口干舌燥“是” 话音未落,容修向前倾身,与他贴面,交颈,一偏头,唇碰他耳廓,“我想要你。” 劲臣扑在他胸膛,阵阵发晕“” 心像是被他攥住,鼻间散着酒香,叫他酥了骨,软了腰,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 /51/51806/2681204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