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书生与剑
下山时，已经决定要杀人的剑魂怨灵打算去壮大自己，随后找裂天剑宗报仇。 叶白将他带下了山，也遵守承诺，让他杀人泄恨，在杀掉恶人时，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畅快，如同大江东饮，饮尽这一生愤恨。 喜欢一种感觉总是来得莫名其妙，管他日后厌倦与否，都要注重当下。 他要再杀一人时，眼前只剩下了书生，那柔弱，不堪一击的木剑书生。 书生已坐回大树旁，认真照顾着那把木剑，作沉思状。 剑魂怨灵缓缓飘了过去，问道：“你在想什么？” 书生闻言，抬头笑答：“我在想，我这位好友何时能与你这般，可以与我对话，嫉恶如仇！” 剑魂怨灵看着地上那把并无灵性的木剑，嗤笑道：“他没有灵气，是一件死物，没戏了，除非能在灵气绝对充裕之地，孕养千年，但，你可不会活上千年！” 书生不相信，蹙眉，扭头看向半空的剑魂怨灵，问道：“你是如何形成的？” 剑魂怨灵闻言一怔，竟无言以对。 是啊，我是如何形成的呢？ 他自成形日起，便深埋于剑冢之地，不过，却有人在此之前为其灌输了记忆碎片，但，不能否认，他这千年以来，都是活在无尽黑暗里，不得自由。 书生见其不答，无奈叹气，道：“人之寿命无常，无法等待千年，等我离去后，恐怕剑兄也只能一人孤独，真不知如何是好！” 剑魂怨灵闻言心中一阵悸动，他想到了一些不可能的事情，但很快发出愤怒的剑鸣声，发疯似的大声吼叫：“不可能！人类，都是该死的！你们不该存在这世界。” 书生突然站起身来，愤怒的盯着他：“不，天生万物，没有绝对好坏，我与他不同！” 他指了指远处那倒下的恶人尸体，有些激动的叫道：“他杀人如麻，手中长剑不知饮了多少善良之人的血，早就该死了，就是因为人性恶欲，才生出了无数的悲剧！” 书生把所有的罪过推到了死人身上。 剑魂怨灵漆黑如墨的剑身开始散发不一样的寒芒，他情绪高昂，怒声道：“人类都是自私的，我本为剑魂，剑中之主，却被困在剑冢千年，每每煎熬，人类创造了我，却让我忍受千年孤寂，不得自由，这是为何？我做错了什么？” “我哪怕不吸收任何灵气，也能再存在数千年，难道要让我永生如此，在这无尽黑暗之中受尽折磨吗？” “凭什么？凭什么我不能拥有自由？” 书生无言以对，却仍自强辩道：“可现在你已出来，为何还要自己生在仇恨之中，难道这很快乐吗？” “快乐！”剑魂怨灵发出阴森笑声，在月夜下显得格外清冷。 剑魂怨灵残忍笑道：“只有你们都死了，我才能获得真正的快乐！” 书生沉默不语，月夜当空，不再明亮，越来冷冽，凉风阵阵，吹动古树沙沙作响。 良久，他突然抬起头，看向剑魂怨灵，问道：“你何时杀我？” “什么？” 剑魂怨灵一怔，他还未曾想过这个问题，他虽很生气，觉得眼前书生有些迂腐，却是一个真正爱剑之人，也是个善良的存在，潜意识里是拒绝的。 “我还未曾想好！” 书生闻言神色平静，凝视着半空，那漆黑如墨，散发冷冷清华的剑魂怨灵：“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恶者，或许你承受了太多折磨，产生了深厚怨念，但我相信，你的本心依旧善良，如果杀人，能让你愤恨渐渐消除，那就先从我开始吧！” “呵！”剑魂怨灵突然嗤笑道：“我杀谁还要听你的吗？” “那你杀了我！” “我不杀，还没有到第二天。” “那好！” 书生身子孱弱，却不服输，站直了身子，双目凝往北方，这一站，便是许久，月夜笼罩，黑影拉的很长。 剑魂怨灵看着他那瘦弱身影，一瞬间，竟高不可攀，心中一阵恍惚，脑海里突然断断续续出现了一道莫名身影，同样的高不可攀，却傲气凌霄，屹立人间之巅，是那么的熟悉。 会是他吗？ 是谁？他自己也不知晓。 时间是一瞬，一瞬转流沙，天际慢慢映起晨曦，火红一片，如同新生的开始，但此刻，却是一人的结束。 剑魂怨灵不想杀书生，没有原因，只是不想，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脸色极为苍白的书生在晨曦映照下，如回光返照一般多了几分血色，他转过头，看向剑魂怨灵，手中不知何时拿起了恶人的长剑，他露出欢喜的笑道：“天亮了。” 又是晌午，叶白自山上走下来，那棵古树依旧巨大，不同的是，多了两个死人，一个是黑衣的恶者，或许是名剑杀人断生机，不留血迹，他死的只是惊恐，不曾流血。 而在远处，面朝东边的方向，躺着的是身穿白色衣冠的书生，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显得悲壮。 剑魂怨灵还未走，他漂浮在空中，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叶白缓步上前，问道：“你得到了快乐？” 剑魂怨灵并未回答。 叶白不甘心的又问道：“那书生临死前有和你说了什么？” 剑魂怨灵声音清冷：“他说，以君子之礼相待者爱剑，以剑无端杀人者辱剑，以剑尽斩恶业者敬剑，他爱剑，不辱剑，却无法做到敬剑，如果木剑有灵，在此见证，希望以他之死，换我剑斩恶业，不负百器之君的美誉，真正做到一次敬剑。” 叶白又再次问道：“你可答应了他？” “没有！”剑魂怨灵声音依旧：“在我要答应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剑魂怨灵并未言语，日阳普照，书生面庞俊逸，安祥。 “帮我埋了他！” 良久，他说话，漆黑如墨的身体钻到了那依旧不染灰尘的木剑之中，包裹着剑身划出一道墨光，消失在东方天际。 叶白见此一幕，嘿嘿一笑，轻轻挥手，那书生身子竟如飞灰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作罢他转身离去。 然而事情还未截止，入夜，此时乌云蔽日，月亮已然隐去，空气中凭白添了几分沉闷气息。 随着时间的悄悄溜走，那大片的乌云愈加明显，渐渐在空中形成了一团黑色漩涡，普通无边无际的黑洞突然在慢慢扩张，静的可怕，威压也随之而来。 伴随着一道紫色的光柱落下，笼罩了整棵古树以及早已死去多时的黑衣人，一起消失在月空下，化作了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