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士别三日
张乾手腕的疼痛还没有缓过劲来，正欲四处寻觅石子的来源，又是一声尖啸声传来，只见一道青黑色的光影朝着他袭来，直对胸口，哪里是光影，分明又是一颗石头，因为速度太快，化作了一道残影，甚至和空气摩擦，产生了破空的尖啸！ 张乾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了，他在厮杀之中的战斗本能使得他下意识地就做出了反应，身体往后一卷，便避开了那颗石头，石头穿梭而过，击打在他背后的墙上，嵌入了石墙之中，张乾暗自心惊，这得有多大的力量？如果是他，在石头上附着元力，别说是嵌入墙中，就是把一面墙打出一个大窟窿也能够做到，可是那颗石头上没有半点元力的波动，也就是说来人仅仅凭着rou体的力量，投掷出一颗石头便有如此大的威力，可见他的力气又多大。再看现在的形式，来人明显是想要救走芷安，是敌非友，又要面对一场苦战了。张乾的心中一阵烦闷，本以为只是手到擒来的一件事，没想到波折横生，他背后的武魂虚影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心情，也暴虐地扭动起来。 张乾不敢掉以轻心，警惕起四周来，直到这个时候，投出石头的那个人才姗姗来迟，一道青色的影子由远及近跑了过来，他跑得很快，但是却不像是运用了什么武技，只是两条腿不停地动着，就跑到了他的面前，来人身形单薄，身上的青色衣袍并不华丽，但却很干净，他的眉眼也并非十分英俊，但却很清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双眼睛，分外清澈。 “终于赶上了，终于赶上了。”来人一边喘着气一边自言自语道，他站在芷安面前，两手张开，把芷安护在了身后。 “牧阳？你怎么来了！”芷安也看清楚了来人，失声问道。 来人正是牧阳，昔日的小乞丐，如今换上了一件新衣，也将自己收拾得干净了不少，但芷安还是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别说，小乞丐这样一收拾，看起来还挺好看的，芷安心里没有由来的这样想道，然后立刻醒悟了过来，现在哪里是说这件事的时候？ 这个傻瓜小乞丐来干什么？他自己连几个流氓打手都对付不了，现在却来救自己，这不是来送死吗？真是个榆木脑袋！芷安着急起来，但同时她心中却又有一丝感动，如果今天真的是在劫难逃了，那么今天能够和小乞丐死在一起，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是谁？”张乾抬起头来，死死盯住牧阳，他身后的虚影吐着蛇信子，给牧阳一阵恶寒的感觉。 “我不过就是一个小乞丐罢了。”牧阳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你为何要插手我的事情呢，这件事本与你无关。”张乾一边和牧阳说着话，一边试探着牧阳的深浅。 “谁说这件事和我无关了？”牧阳反问道。 “和你又什么关系呢，你可知道她的身份？”张乾的弦外之音很清楚，芷安是个什么身份？那可是平远王的独女，而牧阳不过是个小乞丐，两人怎么可能会发生什么交集。 牧阳愣住了，是啊，这个少女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见过两次面而已，如果算得上的话，大概是救了自己一命，虽然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危险。自己为什么在得知芷安可能会遭遇刺杀的时候那么焦急呢？牧阳拷问着自己的内心，然后十分认真，一字一句地回到道：“她对我很重要。” 听到牧阳这样说，芷安脸上泛起一阵绯红，像是风在她的脸上吹来了两朵晚霞，她的心底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丝甜蜜的感觉。 “呵呵。”张乾冷冷地笑着，“那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张乾此时已经对小乞丐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这个小乞丐身上没有半点元力波动，这样有两种情况，一是小乞丐是个高手，已经达到了能够完全收敛自己气息的境界，二就是小乞丐根本就没有修炼出元力，没有成为一个武者。张乾自认为天赋绝顶，在同龄人中少有敌手，而眼前这个自称是小乞丐的人，年纪看起来比他还要小两岁，不可能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那么就只有第二种可能，就是他完全没有元力，而方才掷出的两块石头，不过是有点蛮力罢了，虽然自己现在的元力也所剩无几，但是凭借着自己的战斗技巧，凭借自己掌握的精妙的武技，以及剩下的那些元力，对付他绰绰有余了。 张乾的话把芷安从短暂的甜蜜之中惊醒，是啊，小乞丐的实力，恐怕不是张乾的一合之敌，自己总不能真的让一个人因为自己而平白丢失了性命，更何况这个人，刚才还说出了那么让她感动的话。“牧阳，你不是他的对手，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听到芷安的话，张乾更加胸有成竹了，连芷安都叫他逃走，可见这个人的实力真的不怎么样，他刚刚对于小乞丐的实力猜测是正确的，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不过是让他多出一招而已，他并不介意自己的手上再多粘上一个人的鲜血。“哈哈哈，现在才想着逃，晚了！” 牧阳背对着芷安，没有听见她说的话，即使是听见了，恐怕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既然是他认定了的事，他就不会轻易放弃。他显得十分镇静，挺了挺胸，面对着张乾，像是在回答他，又像是在安慰芷安，或者是在自言自语地说：“即使这样，也总要试一试才知道。”说完便弯下腰，捡起了一个东西——那是一根被刚才芷安和张乾战斗余波折断的路边的一根树枝。牧阳捡起那根树枝，迎上了张乾。 张乾愤怒地大吼了一声！这个实力低微，一丝元力也没有的小乞丐居然这么轻视自己，捡了一根树枝就想迎战？这简直是对他的羞辱！张乾怒火熊熊燃烧着，也不再多废话了，挥舞着自己的匕首就像小乞丐劈去，他想自己这一次一定要让这个小乞丐死得心服口服，便再一次运起了自己所剩无几的元力，黑紫色的元力附着在匕首上，化作一把长剑，他还使出了自己修炼最熟练的剑招：“骇浪惊云剑！” 张乾运剑的姿势很轻，有如天空之中浮着的云朵，但是剑势的威势却极大，像是叠叠骇浪奔涌而来，隐隐之间还能听见海浪拍岸的回响。这是骇浪惊云剑练到了极高境界的表现，据说创造出这一剑招的宗师是在海岸的礁石上坐了整整三天，目睹了暴风雨铺天盖地袭来的场面，有如末日降临一般。但是一切都过去之后，海面一片澄净，倒映着同样碧蓝的天空，只有丝缕浮云在天空之中扩散。宗师由此有了体悟，创造出了这一套剑法“骇浪惊云剑。”补得不说张乾的武学天赋的确是十分出众，他这个年纪，就能够把骇浪惊云剑练到浪声回响的境界，殊为不易。 牧阳看着剑势袭来，也做出了反应，他的手缓缓地动了起来，手中的树枝迎向了张乾的剑！ “哼，不自量力！”张乾冷笑一声，他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将要出现的画面，他的剑首先会斩断那根树枝，然后会把挡在他面前的那个人一剑劈成两半。 但是他想象之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反倒是他的手腕一阵发麻，剑也偏了。发生了什么？是小乞丐的树枝避开了他来势汹汹的剑，而且先他一步到达，击中了自己的手腕！这怎么可能！那个小乞丐一点元力也没有，他的动作那么缓慢，没有一点武技的影子，他手中拿着的不过是一根破树枝，也不是什么神兵利器！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自己都比小乞丐厉害得多，为什么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呢？ 张乾的心有些慌了，他摇了摇头，去除那些杂念，不可能，一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自己的剑势是被小乞丐碰巧破去的，只是碰巧而已！他重新树立了信心，再次挥剑。 然后张乾蒙住了，小乞丐手中的树枝竟然再一次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他的手腕，力量比上一次还要大上许多，让他整个手臂都变得麻痹了，几乎要握不住剑了。这个死叫花子的运气也太好了，竟然两次都碰巧发现了我剑势的漏洞。张乾这样想着，含怒出手，一连斩出了几剑。 可是毫无列外，小乞丐手中的树枝总能够千钧一发地从他的剑势之中避过去，且击中他的手！张乾觉得自己要疯了，一次两次姑且可以认为是运气，但是每一次都能做到，那就不是运气，而是实力了！这个小乞丐是使用了妖术或者其他的什么手段吗？张乾目光恶狠狠地朝着小乞丐直射过去。 小乞丐的脸上也是一片茫然，在他身后的芷安同样惊讶得合不拢嘴来。他们也同样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芷安又仔细看了看小乞丐，没错啊，这就是她遇见的那个牧阳，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可是小乞丐的变化这也太大了吧，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不过是一个多月没见，就从一个只得挨打的人变成了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高手？ 要说原因，就是小乞丐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知道一个多月来跟着言师修行，他的实力确实有了一定的进步，他的力量，他的敏捷度，他的眼力都有所增强，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和人动过手，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到底是怎么个境界，这是他第一次战斗，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强得出乎意料！ 要问他有什么秘诀，他肯定也说不出来，他只是看着张乾的剑势朝他劈过来，心里想着不能被击中，然后他的身体自然就有了反应，张乾的剑势看起来十分厉害，威力也大，剑势繁复华丽，让人看起来眼花缭乱，可是在小乞丐眼里，却有很多漏洞，于是他拿起自己手里的树枝，朝着最大的漏洞伸了过去，然后就击中了张乾的手臂，他的动作虽然慢，但是却很简单，选择的是最近的路线，这才使得他的树枝剑能够后发先至，取得这样的成效。 张乾疯狂了，他在京城之中有一个绰号，那就是张疯子，平常的他就已经足够危险了，要是他真正生起气来，那就会变得暴虐无比，甚至是六亲不认！而此时他就处于了这样一个状态。虽然他先前经过了芷安琉璃金盾的反弹，经历了和芷安悍不畏死的战斗，元力已经所剩无几，但到底是还残留着一些元力，他动用了身体内的每一丝元力，因为他脑海之中就只有一个念头了，要撕碎眼前的这个人！再加上他感觉自己吞下的那一枚丹药的效用正在减小，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消退，使得他进入虚弱期，所以他必须加紧时间了。 张乾疯狂地挥舞着他的剑，元力四散而出，声势浩大，可是与他的付出不相匹配的是，他的收效甚微。先前他使用了骇浪惊云剑，虽然有缺陷，但仍旧是一招精妙的剑法，而此时他凭借着自己的一腔怒气，胡乱攻击一番，落在牧阳的眼中，更是漏洞百出了，面对他的剑，牧阳只需要抬手，把树枝伸过去，两个动作，便能够轻描淡写地应付了。 牧阳在心里想着，这也不难啊，比起在黑暗中打蚊子，简直不要简单得太多。他唯一需要提防的就是张乾奔散而出的元力，他能够避开张乾的剑，但是这些毫无规则运动的元力他是不可避免的，他也不去躲闪了，一躲闪，便会攻击到他身后的芷安，他不愿意这样，便用身体生生去承受那些元力。那些元力没有了引导，威力大大下降，把牧阳的衣服划破之后，落在他的皮肤之上，便毫无建树了，牧阳的身体经过那么多次天梯十层的锻造，又长年累月地使用名贵柴火的辅助，再加上近日来高强度的修炼，早已经变得坚硬如铁石，四散的元力当然不能伤他分毫。唯一还需警惕的，便是张乾紫黑色元力带上的那丝阴冷的气息，但牧阳的皮肤之上淡淡的金光一闪，便将其吞没了。 张乾疯狂地攻击着，而牧阳只是随意地回击，便将他应付了下来，张乾越发愤怒与急躁，疯狂地挥霍着自己仅剩的元力，他就像是一只疯狂扑食，已经丧失理智的饿狼，而牧阳就像是一只擎天大手，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张乾的元力终究是有限的，他终于用完了自己最后一丝元力，同时耗尽了自己所有的体力，精神也显得萎靡不振。与此同时，牧阳的树枝也到了，牧阳同样看出了眼前之人已经力竭，他也用上了自己的浑身力气，把树枝视为一把斧头，朝着张乾劈了过去——要说武技，他只会这一招，是在劈柴的时候学来的。 这简简单单的一招威力却不可小觑，张乾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莽荒巨兽撞击了一般，小乞丐手中的树枝难以承受那般巨大的力量，一截截断开来，而张乾也倒飞出去，狠狠摔倒在了地上。 芷安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喜悦，大声叫到：“牧阳，你竟然赢了！”她也不知从哪里又来了力气，从地上蹦了起来，然后蹦蹦跳跳地来到牧阳身边，在牧阳的脸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