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月光落下

    闻言，唐婉不由得笑了笑，眼底却满是落寞，可脸上依旧淡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你我也各自成家，有些事就不必再多说，再说即使没有婆母的好言相劝，或许我真的会耽搁你成为有用之人，既然如此我何必……”

    陆游连忙打断，“你不会！”

    见她惊讶的表情，陆游犹豫片刻，“婉儿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才会让你被和离，被世人所看不起，这些都是我造成，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不必了。”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唐婉打断，无奈地皱了皱眉，朝着她看了过去。

    满是心思的唐婉，早已走不出那道困住她的地方，更无法直面地面对，曾经这个最爱的人。

    唐婉深吸口气，假装洒脱，“表哥，既然你我各自成家，也算是有了新的归属，以往的那些就不必再说，再者你新娶的妻子必定是比我好，才能被姨母所相中，才能留在你身边，不要再让我这样的事重演，还望表哥能真心相待，勿让她也经历这番痛苦。”

    陆游也知此时说什么都晚了，他们回不到从前，更回不到当初那般甜蜜的时刻，唯一值得回忆的，只有年少无知时的感情，却没了其他可想念的事。

    俩人结伴同行，待赵士程回来时，除了先前所说的那几句话，基本上没有任何的交流。

    陆游见到赵士程过来时，眼底充满了羡慕，以往这种眼神只有出现在别人眼中，可此时的他却变成了羡慕他人的人。

    就在他靠近之时，陆游突然问道，“他待你很好，是值得托付之人，比起我来他或许更适合你，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幸福。”

    唐婉点了点头，心底却自嘲，若真的能幸福，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烦心之事，可惜人再好，也不是所喜之人，再优秀也无法替代心中之人。

    唐婉微微施礼，“借表哥吉言，表妹会好好同他在一起。”

    言罢，直接抬脚朝着过来之人走去。

    眼看她离开，陆游就像失去心爱之物一般，满心的难受，却又无法阻拦，毕竟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拦下她的理由，更失去了对她的爱意。

    赵士程见她满是笑容地朝自己走来，还以为她心里的结已经解开，日后必定不会再有以往那种伤心。

    可当他见到她眼底的落寞，微微朝着陆游的方向看了眼，随即被她拉着离开。

    原以为这件事过后，她能好起来，甚至能安心陪在自己身边，陪他共赴白头。

    可惜在唐婉二十八岁的时候，原本就心思重的她，相思成疾最终病倒在床上。

    赵士程日日守在她的床边，苦心安慰她，“婉婉，不可丢下我一人，你需留下来陪我。”

    自知愧对眼前人的唐婉，弥留之际，温柔地抚摸他的脸，艰难地露出笑容，“自嫁于你，是我之幸事，可惜我命薄，无法享你之福分，既无此福分，就不占其正妻之位，待我离开，还请你另寻她人，待她更胜，必能白头偕老。”

    赵士程紧紧抓着她的手，悲伤的痛哭道，“不可，此生只娶你一人，若无法同你白头到老，我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娶不爱之人相守。”

    本就对他充满歉意的唐婉，微微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那首钗头凤，苦涩地笑道，“此生无缘于你，也无缘于他，就此结束也算一件好事，愧对于你是我此生唯一遗憾，若有来世必定弥补……”

    随着她气息逐渐消去，赵士程紧紧抱着她，大声哭泣起来。

    不久后得知唐婉去世后，陆游伤心欲绝，本想去吊唁一番，却被母亲拦下。

    陆游紧皱眉头，满是不解，“母亲，表妹已然仙去，你为何还要阻拦，当初为了我的功成名就，我舍弃了表妹，此时她离开，我不能不到场。”

    “糊涂！”陆母愤怒吼道，“你与她曾为夫妻，本就该避嫌一番，此番你急匆匆地赶去，岂不是会落入口舌，再者家中已有贤妻，何必再对她念念不忘？当年的那些事都是她的错，你何必如此执念于她。”

    见人已经离开，可母亲还是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身上，比起赵士程他做得果真不够好，或许压根就没做到身为夫君的责任，才会让深爱自己的人离开。

    从未想过这些的他，最终闭上眼，深吸口气，“母亲若是这样说，孩儿无法反驳，更无法同母亲一样的想法，可孩儿深知唐婉从前一直很好，无论是哪一方面，或许是我太傻，才会放弃她，选择一个错误的决定。”

    说完转身离开，丝毫不顾被他气得半死的陆母，正举着手指着他。

    赵士程给她举办葬礼时，远远地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陆游，虽不知他为何站那么远，可想到唐婉临死之时，想的都是他。

    为了完成她临死时的想法，赵士程淡然地来到他面前，恭敬地施礼，“陆兄，爱妻离世前，依然喜欢那首钗头凤，或许那是她心中的执念，还请陆兄割爱，替赵某再写一首，让赵某送与她。”

    陆游原以为赵士程见到他，会让人把他赶走，甚至做出更加激烈的举动，从未想过他此番过来，并非来找事，反倒是希望自己能把先前的那首钗头凤写出来，送与他赠给他所喜欢之人。

    陆游犹豫片刻，还是让人备了笔墨纸砚，亲自写下了那首诗。

    随着葬礼的落幕，乔烨出现在陆游身边，淡然地看着已经变成坟堆的唐婉，“陆先生，你可曾后悔？”

    陆游对于他的出现并不意外，反倒是坦然接受，“悔过，可悔又有什么用，我无法在她与母亲之间做出选择，更无法抛弃母亲选择她，自从她的离开，我的三魂丢了两魂，若非她先前所言，让我努力成为更好的人，或许我早已随同她而去。”

    乔烨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悲伤，可比起这个站在这边看着一切的人，他其实更加心疼那个为了唐婉付出多年，却没得一点回报的赵士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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