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爱食你做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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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他忽的想到那日在家中与柳福之间的那番对话了。想到此处,他不禁站起了身子,双手负在背后,不停的在屋子内慢慢踱着步,他面色由热转冷,眉头亦是从舒展变成了紧蹙。他走近窗前,看着门前那些才种下的桂树和梅树,似是想到了华亭柳家的花园中,亦是有着这些树的,只是华亭的树却显苍老而腐朽;而此处之树虽是种下不久,却比华亭之树显得更有活力,更有朝气,更显靓丽。他心中冷哼一声,一掌拍在窗沿之上,将摆在其上的一只花盆震的粉碎,冷笑道:「我柳志远喜欢何人与尔等又有何干!」 柳志远拍拍手中的灰尘后,重又坐回到陈冰身旁。也只不过过了十弹指的功夫,门外传来了三声敲门之声,柳志远颇为不耐的问道:「何事?」 门外响起的却是钱内知的声音,他并未得到柳志远允许,因此只得站在门外,低声道:「少主,适才听见有东西砸碎了的声音,不知是否……」 柳志远蹙眉冷声道:「无事,你先下去罢。」而后柳志远似是想到了甚么,忙又唤回了钱内知,钱内知得到了允许,这才进了这东厢房内,躬身垂首侍立于旁,柳志远并未看他一眼,问道:「随二娘同来的那些人现今在何处?你是作何安排的?说来与我听听。」 钱内知恭敬道:「回少主的话,随二娘一同进了院子的共有九人,除了一人因救治仍旧昏睡之外,其余八人均在西厢房。我已在边上空屋内安排了一桌酒席,却只有七人入了席。」 柳志远面色微冷,他心中寻思,这些人怎么说都是二娘同村之人,若是有所怠慢了在二娘面上须不好看,念及至此,他便插话道:「却是为何?谁未入席?是有何事?你又是如何安排的?」 钱内知回道:「回少主,是一名叫孙七娘的妇人并未入席。我安排好酒席之后,孙七娘对我所言,她不放心将昏睡的杨钰娘一人留在屋内,她想留下照看于她,我见她说的很是在理,便未加阻拦。出了屋子后,我唤来一小厮,让其去厨房备齐了茶水和点心送去屋内暂给孙七娘充饥所食。待得杨钰娘醒来之后,我再单独送一些酒食与她。」 柳志远听后面色稍和,却仍是冷然道:「你可知今日你所犯的错?」柳志远也不等钱内知答话,继续说道:「杨钰娘吐血昏到之时,你便该唤些小厮前去把人给抬进院子,而不是任由着二娘替其把脉,这是一错。抬进西厢房后,你应及时告知于我,而不是让二娘继续为其医治。你要知道,二娘的这些救人手段是极耗元气,心神和精力的,如今好在她无甚大碍,若是有个差池,你就是以死谢罪,亦是无济于事了。这便是你的二错了。」 钱内知已是吓的汗如雨下,他心中大为惶怖,忙下跪说道:「属下该死,属下知错了,还请少主责罚!」 柳志远双手负在背后,说道:「我确也打算惩戒于你,可转念一想,你之后的处理确是做的不错,能想到在院内开席安排那些人,也着实是动了一番心思的,对于这些我自然是要奖励与你。可碍于你之前所犯之错,这功过两两相抵,我便不罚也不奖赏了,望你能好自为之。」柳志远说这话时虽仍是面若寒霜,可语气已没了之前那般的冷冽。 钱内知初时被柳志远唤去请陈冰之时,心中并未太在意,寻思不过一乡野女子,要她进来想来是极容易的。就在陈冰谢绝了其邀请之后,他便想着就算这女子秉性矜持,可凭着自己的话术,亦是能把她劝诱进来的。然而出乎他意料的却是杨钰娘吐血昏倒了,他无奈只得随其一同救人。而之后之事看似都在他顺水推舟之下所行进,但实则已是脱离了他的掌控,其时的他不得不随着众人一道退出了西厢房,在屋外焦躁的等待着。直到柳志远抱着陈冰冲出西厢房时,他这才恍然大悟,心中大骂自己愚蠢,自家少主是早已认识了这乡野女子 了,自己心中还轻谩于了她。 他念及至此,心中惶恐,「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泪流满面道:「多谢少主开恩!属下以后定当殚精竭虑,竭尽所能,做好少主吩咐之事,管好这座院子。」 柳志远见他说的真诚,点了点头,应声道:「我知你的心意,你好生照料好那些人,不可怠慢了。那杨钰娘若是醒了,你便来告知于我。好了,你下去罢。哦,等等,记住了,好好约束你手下的一众小厮,莫要将今日院内所发生之事宣扬出去了,尤其是二娘救人之事,你可明白吗?」 此时的钱内知早已明白自己少主与那二娘之间的关系,哪里敢有半分怠慢?他点头如捣蒜,忙不迭的应承了下来。柳志远也懒得在与他多做说话语,朝他挥了挥手。钱内知会意,忙小步退出了东厢房,轻轻带上了房门,而吓出了一身冷汗的他,叹了口气,心中苦笑道:「师父说的果然没错,少主的性子,当真是喜怒无常啊。」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睡在东厢房的陈冰悠悠转醒,她慢慢睁开双眼,首先映入自己眼帘的便是罩着画满了大幅梅花图案的细白楮帐子的大方目顶。她自穿越到这楚朝之后,便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纸帐,而这纸帐亦是勾起了她的好奇之心。 陈冰双掌撑起身子,只见床旁四周置着四根挂有半锡瓶的黑漆柱子,那纸帐便是缝合一体后,穿过了这四根柱子挂于大方目顶之上的。陈冰看着纸帐上那娇艳欲滴的梅花图案,心中着实欢喜,她轻闭双目,微微抬起头,鼻息深深吸了口气,似在这白皙如雪的纸帐之间,竟是笼起了缕缕梅香,闻着让她沉醉不已。陈冰忽发了诗性,吟诵道:「检尽历头冬又残,爱他风雪忍他寒。拖条竹杖家家酒,上个篮舆处处山。添老大,转痴顽,谢天教我老来闲,道人还了鸳鸯债,纸帐梅花醉梦间。」 「道人还了鸳鸯债,纸帐梅花醉梦间。好好!这首鹧鸪天,最最妙的便是这句了。」待陈冰吟完了这首词后,柳志远轻鼓双掌,浅笑着夸赞道。 陈冰闻言一惊,她没想到柳志远竟然在自己身边,又记起了自己昏倒于他怀中的那一幕后,使得整张俏脸都羞红成了一片。她双手忙扯住自己的衣襟,羞怯道:「大魔头!你怎的在这里?!」 柳志远也不去掀开罩着的纸帐,呵呵笑道:「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陈冰蜷曲起双腿,双手抱膝,背靠在床头的黑漆板上,低声说道:「知行,说实话,这院子是不是你的?」 柳志远仍旧面含微笑,说道:「此话怎讲?」 陈冰转头看向柳志远,抿着小嘴,叹了口气,说道:「你还不肯说是吗?好罢,那我来说。我记得当时在西厢房之中,你是从大门口进来的,依着你的脾性,若是私闯了别人的宅院,你是羞于让人看见的,若这院子不是你的,你只会从窗口跳进来。既然你是从门口进来的,那便是说,你对此行径并无甚么顾忌,那也就只有在自己家中你才会如此行事了。大魔头,我说的是也不是?」 柳志远伸出拇指,夸道:「在自己家中,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何必走窗口?二娘果然聪颖,我还未说你便已经知晓了。不错,这院子的确是我的。」 陈冰心中好奇,索性拉开了纸帐,坐起身子,双脚搁在踏牀之上,眯眼紧紧盯着柳志远,认真问道:「这便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了,这花湖村就是个穷村子,又无甚好东西。你为何要在这里建这所院子?我知你心思缜密,不会做无目的的事情,快说说罢,到底是为了甚么?」 柳志远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二娘可有看出我身上与过去相比,哪里不同吗?」 陈冰叹了口气,看向他的眼神中却全是关心之色,说道:「有,你又瘦了。」 柳志远点头道:「那便是了 。我这人除了武学之外,并无其他甚么特别的嗜好,写诗填词亦非我所长,至于吃穿住行里头,后三样也不是我所在意的,过的去就好。可唯独在吃这一道上,我却十分的挑剔。你也晓得,我自小是吃惯了锦娘做的饭食的,即便是这德贤楼王厨子手艺再好,我也不怎的吃得惯。」 陈冰点点头,说道:「锦娘是齐州人,做的饭食自然重口一些,而这王厨子是长兴本地人,做的便要清淡一些,你吃不惯亦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柳志远叹道:「不错,王厨子手艺确是很好,那曹县尉每每来德贤楼,便点名了要吃王厨子亲手烹制的菜肴。我德贤楼能在长兴有现在的成就,他亦是功不可没的。我原本以为,这世上除了锦娘做的饭食,应当没人做的能合我口味。只是没想到……」柳志远这话并未说完,便笑着看向了陈冰。.c 陈冰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心中打了个激灵,干笑着试探道:「呵呵,你莫要告诉我,你建这院子的目的便是要吃我所做的饭食哦?」她见柳志远笑着点了点头,心中极觉不妥,「豁」的站起身子,说道:「大魔头!你就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便要花这许多钱建这劳什子的院子?你是当真的?」 柳志远拉着陈冰,说道:「你生气了?」 陈冰冷笑道:「我生甚么气,你是德贤楼的大东家,想要作甚么便作甚么,只要不犯王法就是了,我不过是一乡野渔家女子,能生甚么气呢,呵呵,我没生气,没生气。」说完这话,她也不看向柳志远,把头瞥向一边,盯着窗外才种下的芭蕉树。 柳志远心知她是生气了,微一沉吟,正待说话,陈冰却开口说道:「知行,这棵小芭蕉树何时能够长大?」 wap. /106/106927/2831255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