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不许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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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无忌大惊失色,他知陈冰懂医术,忙看向陈冰,急问道:「二娘,少主他这是所中何毒,是否……」 陈冰摇了摇头,把自己的自生火抛给了柳无忌,说道:「无忌,你速速点支火把,这月色下我看不清。」 说罢,她跪坐在柳志远身旁,撕开了他的衣袖,那两枚黑的发乌的铁蒺藜正插在柳志远的臂膀上,而那铁蒺藜上所散发出的腥臭之气十分浓烈,闻之令人作呕。陈冰心中难受至极,柔声问柳志远道:「知行,你快告诉我,觉着哪里不舒服?」 柳志远微摇摇头,低声说道:「手臂酸麻,胸口很是憋闷,喘不上气,可又有些麻痒舒适,不想吐息,二娘,这毒有些怪异,怕是,怕是尸毒。」柳志远胸口如压了块千斤巨石,说话便显得十分无力了,而面上的那股诡异的笑容,却又露了出来。 陈冰心中暗道糟糕。此时,柳无忌已燃了一支简易火把照在柳志远臂膀旁,陈冰这才看清柳志远手臂上的伤势。她蹙眉心惊,心道:「这,这铁蒺藜的毒性好强,伤口处已经过脓发黑了,幸而知行他内力深厚,若是换做寻常人等,此时已然毒发身亡了。他说的也没错,这铁蒺藜上的毒很可能是尸毒,若真是尸毒,便不能依救杨钰娘的法子来了,那样反会让毒加快流进心脉,起了反作用。这,这该如何是好……」 陈冰的这番心迹,她自然不会去对柳志远说,为安其心,便说道:「我会解毒,知行,你放心,我,我一定可以医好你。我银针带着,这就医治你,若有哪里不适的,要赶紧对我说。」 柳志远点点头,陈冰取出了银针,也不再说话,先仔细的拔了那两枚铁蒺藜,而后运起兰花手势,在柳志远手臂内侧的天泉,曲泽和孔最穴上各扎入了一枚银针,再于他手臂外侧的天井,肩贞和四渎穴上扎上了银针。 这兰花手是极为消耗精力的,陈冰使完了这六针,额上汗珠早已冒出。她也不及休息,亲手拿过无忌手上的火把,照着仔细一看,却不禁心中一凉。扎入了银针,又是以兰花点穴手的手法所扎入,按理至少应能暂缓毒物的侵入。然而柳志远手臂上的情况却恰恰相反,未能止住毒物运行不说,反倒是过脓的伤口四周已变得全黑,而这黑色仍有着向心脉蔓延上去的趋势。 原本带着希望直起身子的陈冰,又瘫坐了回去,心中惊道:「怎的回事,这究竟是怎的回事,怎的这兰花手不灵了,怎的就止不住这毒性了。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莫急莫急,想想毒经里的内容,一定是有办法的。对了,毒是在血里的,若是能把血放出来,或许能减轻一些毒性……」 念及至此,陈冰把火把重又还给了无忌,双手扶住柳志远的伤臂,张嘴对着过脓的伤口,竟是一口吮吸了下去。 柳无忌想要阻止陈冰,却又不敢,他只得看向柳志远。柳志远心中大惊,他想要抬起手臂,可如今何止是手臂酸麻,整个身子都渐渐麻木,想要动弹也已不得,他十分吃力道:「二娘,二娘,你快快住手,那样你也有可能会染毒,快,无忌,快让二娘住手。」 陈冰吐出两口口中的腥臭的淤血,瞪视柳无忌冷然道:「你若是敢动手阻我,你家少主便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说罢,她也不理会仍旧有些犹犹豫豫的柳无忌,又低头吸着柳志远伤口中的脓水和淤血。 柳志远眼珠子转向柳无忌,柳无忌忙单膝下跪,说道:「还请少主恕罪,属下难以从命。」 柳志远无奈,心中叹息,对陈冰说道:「二娘你这是何苦,我内力深厚,还能撑得住,你不会武功,又无内力,若你中毒了,如何撑得下去,这左近谁又能替你来解毒。这毒甚奇,那二人又是冲着我来的,我若真死了,那便死了,可却不能连累了你呀。」 陈冰又吐 了两口吸出的淤血,双眸盯着柳志远,说道:「甚么连累不连累的,我是医者,只要你还能呼吸,还有心跳,还会说话,就还有救,我是一定要全力救你的,你别管我用甚么法子,只要能救你,那就是好法子。还有……」陈冰盯着柳志远的双眸俨然有些微微发红,她极力控制着自己那已有些微微发颤的的音调,说道:「还有,我不许你再说甚么死不死的,你不会死,一定不会,我绝不允许你死!听见了吗,不许再说死了,不许!」 柳志远答应道:「好,我答应你,我不说死了。可你也要答应我,不能冒着自己中毒的风险,来替我医治了。否则,我替你挡下那铁蒺藜便毫无意义了。」心中却道:「即便我死了,也不能让你有事。」 陈冰哪里会理会他,怕他倔强故意动弹,便伸手轻轻拂过他的天府穴,心想:「就是豁出了自己性命不要,也要救活你,我绝不会让你有事的。」新 柳志远苦于无法动弹,更苦于自己喘不上息,他心中一急,强运内力,自己已把内力全都用来压制手臂上的毒,却不料这一强运便让全身内息散乱乱窜,眼前忽的一黑,昏死了过去。就在他昏迷之前,脸上又一次浮现出了那诡异的笑容,这已是中毒之后,第三次出现了。 陈冰大急,吸在口中的淤血险些咽了下去,她匆匆吐了出来,忙把着柳志远的脉搏,见他脉搏仍旧有力,心中稍宽,拿过无忌手中的火把,照着伤口,见伤口上的脓疮小了一些,原先四周乌黑的淤血,如今也已消散了不少,她心中极喜,用衣袖抹了自己嘴唇,对柳无忌说道:「无忌,快,快把知行背回月柳园,他有救的,他还有救的!」 三人回到月柳园正屋,柳无忌把柳志远轻轻放在了他的床上候便退至一旁。他悄悄唤来了钱忠义,让他把月柳园中能用的药物统统都拿过来。 陈冰先给柳志远的伤口用盐水清洗了一遍,仔细检视之下,发觉在自己吮吸过脓水之后,淤血并未再次扩散,心中便放心了一些。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钱忠义把药物都拿了过来,并带来了两碗白粥,言道若是少主醒了,也好吃一点恢复恢复元气。 陈冰跪坐在踏牀上,握紧柳志远的手,脑中却不断闪着毒经中的内容。忽的记起了毒经第四卷西南诸路篇中似有关于解尸毒的法子。她猛然站起身子,对柳无忌说道:「无忌,你说现在这天气,能不能捕捉到蛤蟆和蜈蚣?」 柳无忌虽不懂得医理,可知陈冰如此一问定然是为了解柳志远身上的毒,便如实回道:「方今中秋,万虫仍旧活跃,蛤蟆食虫,如今亦是很多,极易捕获。蜈蚣为百足之虫,这湖边的石缝里便有不少,也能捕到。」 陈冰点头道:「好,我想起一个方子,能解尸毒,但能否解知行所中的尸毒却不一定,但试试总比干看着好。因而便要烦请无忌多寻几名小厮,去捕五只蛤蟆和五十条蜈蚣来。蛤蟆要大只的,背上毒腺要突出的,要肥大的。蜈蚣要红头的,越大越好。」 柳无忌唤来了钱忠义,交代完这些事情后,仍旧留在了屋里。他内功深厚,若是柳志远突有甚么意外,他还能输入自己的真气,或多或少还能拖些时候,因而他也不便离开。 而在这段时间内,陈冰也没闲着,她翻看着钱忠义拿来的药物,从中寻出了几样自己所须的药材,并让门口候着的小厮拿来一只燃着炭火的小碳炉,一口紫铜锅,一只小药壶和一把小尖刀。 做完了这些,陈冰用帕子擦了擦柳志远额头渗出的汗珠,仍旧跪坐在踏牀上,握住了他的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生出的都是希望。 过了约莫有半个多时辰,钱忠义亲自把蛤蟆和蜈蚣送进了屋内。陈冰谢过了钱忠义,伸手进了竹笼内,抓出一只大蛤蟆,用尖刀仔仔细细将蛤蟆 身上的毒腺剔出在一只瓷碗内,而后把蛤蟆剥了皮,放在另外一只瓷碗中。五只蛤蟆依样,都一一处理完毕,虽是简单,却颇费工夫。 而那些蜈蚣却要好处理的多,陈冰用镊子将蜈蚣一条一条夹出,扔进了滚着开水的紫铜锅内,那蜈蚣在水中也只微一挣扎,便被开水烫死。 待将五十条蜈蚣都烫死在水中后,陈冰又把这些蜈蚣一一夹出。将紫铜锅内的开水舀了一些进了边上的药壶内,把处理好的药材和剥了皮的蛤蟆一并放入药壶中,最后把药壶架在了小碳炉上,亲自摇着扇子,仔细煎着药壶中的药物。 柳无忌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开口多问。陈冰却开口说道:「蛤蟆蜈蚣都是剧毒之物,而蛤蟆所最毒的便是它背上的毒腺了,我将其剔出,便是用来做药引。红头蜈蚣毒性极强,故而这烫蜈蚣的开水便剧毒无比,可用来煎药。据书上所载,拔尸毒须以毒攻毒,方能除尽。否则治标不治本。」 柳无忌点了点头,可心中却更加疑惑了,心想这陈家小娘子小小年纪,怎的懂得如此之多? 又过了一个时辰,陈冰倒出了一碗汤药,捎带凉却,对柳无忌说道:「无忌,你先扶起知行,掰开他的嘴,我好喂他吃药。」 陈冰把蛤蟆毒腺先喂进了柳志远口中,待他自然吞咽后,用小调羹,一调羹一调羹将汤药喂给了柳志远。喂完了药,柳无忌扶着柳志远重又慢慢躺回了床上。 陈冰依旧跪坐在柳志远的身旁,握住他的手,和方才一样,静静地望着他,心中不断祈祷:希望这药能管用,希望知行能快快好起来,希望老天能听见我的话,能好好护佑着知行,知行,你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天空泛起了鱼肚白,雄鸡也已冲天打鸣。柳志远闭着的双眸微微转动,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微微转过头,看着身边已经歪头趴在牀边睡着了的陈冰,他心头一暖,想要挪动身子,却觉自己的右手,仍旧被陈冰紧紧地握着。 /130/130654/3132490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