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母女之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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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冰出了杨钰娘家,心想把今日从杨钰娘口中探得的事情速速告知于柳志远,便径直去了月柳园,可却被钱内知告知柳志远并不在园里,而是有事回了长兴县城,至于是何事情,他便不知了,钱内知邀陈冰入园中稍待,兴许柳志远过了个把时辰便会回来了,陈冰想了想并未应承,悻悻然的独自离开了月柳园。 而陈冰今日与杨钰娘的这一番谈话,使得她心绪也有些低落,就如这阴嗖嗖的天气,雨似下却又不下,风似起却又不起,远处还传来了阵阵闷雷之声,这让人浑身不自在。 陈冰回到西院,孙七娘正在院中削着小木条,她回到自己屋中,陈兴祖和陈廷耀去了县城送鱼,叶美娘浣了衣裳,她孕中反应甚巨,此时坐于床头,心中害喜,正食着陈冰前几日备好了的酸梅。 陈冰放下手中的空篮子,见叶美娘忽的半弯着身子,左手急急的敲着自己的后腰,呼吸似也急促了些,心中一惊,也不及去净手,窜上床,盘腿坐于叶美娘身后,卷起袖管,运起兰花手势,轻按她身后几处要穴,待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陈冰关心道:「娘,身子可有适宜些?」 叶美娘轻吸一口气,身子没了适才的酸胀之感,呼吸也比之舒缓了不少,她点了点头,反手轻拍陈冰手背,说道:「我好多了,你放心,方才不知怎的,直感到腰间一阵酸麻往胸口涌来,一口气被压的有些匀不上来,被你这么一按啊,这酸麻之感便往下退却了,现在适宜多了。哎,我都这般岁数了,这第三个孩儿怎的如此会折腾我呢,要不是有你在,我还不知会怎样呢。」说着,叶美娘用手指虚点自己的小腹,故作嗔怪的低声道:「你呀你,还没长成人呢,就开始折腾你娘了,小心等你出来了,你娘还来折腾于你。哼哼。」 陈冰没憋住笑,抿唇嗤嗤笑出了声,心想娘竟然也有如此顽皮的时候,笑道:「就是就是,小东西,你可不能再欺负娘了,那可是我的娘,否则等你出来了,我这当姊姊的,也要你好看。娘,我替你出气了,你就别同这小东西一般见识了呗。嘻嘻。」 叶美娘转过身子,同陈冰对面而坐,虚虚点了下陈冰的额头,笑道:「你呀,就没个正经的时候,这还挤兑起我来了,怎么,我是你娘,就不是大郎和肚里这孩儿的娘啦?要是被你爹爹听到了,这毛栗子呀,你怕是逃不过咯。」 陈冰伸手以兰花手势轻抚叶美娘身前的几处穴位,眉眼弯弯,亦是笑道:「是是是,嘻嘻,爹爹疼我还来不及呢,怎会请我吃毛栗子呀。」 叶美娘轻轻揉着自己小腹,说道:「都是自家孩儿,你爹爹哪有不疼的,他常说一碗水要端平,不管是大郎还是二娘,都要一视同仁,尤其是二娘,不能因她是女儿家的,就亏待了她,你爹爹呀,实是宠你宠的很呢。」 陈冰心中暖暖的,微微垂首,腼腆道:「爹爹人很好,他对我很好,也对哥哥很好,更对娘很好。娘,你身边有爹爹这样的人在,真的很幸福。」 叶美娘点点头,眼神忽的变得有些迷离,似是与陈兴祖的过往点滴,不断的在心头闪过,她心中一甜,浅浅笑说道:「我嫁给你爹爹之前并不识得他,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俊的还是丑的,我一概不知,只知他是这太湖中打鱼的能手。媒人来说合后,家里请人看了八字,说是相合,外加这陈家给的聘礼也算丰厚,因而我爹娘也就同意了这门婚事,把我嫁给了兴祖。这婚后的日子过的虽是清苦了些,严姑和翁舅待我也冷淡了些,不过好在兴祖并未让我失望,他始终对我很好,生了大郎和你之后,他待我仍旧如初,这对我来说,就够了。」 陈冰轻叹道:「若是能和自己心仪之人相守一生那也是极好的,哎,可是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娘成亲之前并不识得爹爹,对其为人又谈何了解,好在爹爹对娘是很好 的,可若是爹爹对娘不好呢,那岂不是很冤?呵,这婚事啊,我看,还是握在自己手上才是最好的呢。」 陈冰这番话在如今这个世代来说算得上是惊世骇俗了,不过对于叶美娘而言,她见多了陈冰各种出奇言论,因而也有些见怪不怪了。只不过今次叶美娘却有些不同与往日,她伸手将陈冰耳边碎发轻轻捋到耳后,话音仍是轻柔,可神情不似适才那般疏朗,说道:「二娘是不是有心事?娘今日无甚事情,心中有事的,可以对我说说。」 陈冰心中叹息,心道:「哎,知女莫若母啊,我今日心绪不佳,虽是极力掩饰,可还是被娘看出来了。可娘如今怀有身孕,怎能让她平添这许多烦恼。」念及至此,陈冰摇摇头,浅笑道:「我哪有甚么心事啊,嗯,要说心事呀,也不是没有,就是我这心里头呀,装的可都是娘呢。」 叶美娘笑道:「哎哟,你这小嘴啊,抹了蜜的,都甜的发腻啦。」随后叹口气说道:「你的年岁也大了,不再是过去那个动不动就耍小性子的小女儿了。哎,可是为娘啊,却是越发的看不透你了。」 陈冰心头微震,面色略显尴尬,仍是强作镇定,侧身依偎进了叶美娘的怀里,却带了些撒娇般的语气说道:「娘,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呀,女儿还小呢,永远都不想长大,永远在娘身边。」 叶美娘被陈冰给逗乐了,低低抿唇笑了一阵,她知陈冰面皮薄,可有些话还须往明了的说,便说道:「好了好了,我也不打趣你了,爹爹和娘都想着你和大郎能愈来愈好的,你和大郎作甚么我同你爹爹也不反对,不求将来大富大贵,只求你二人能平平安安顺顺遂遂的,如此我二人也便安了心。你也大了,终究是要飞出去的,娘不会拦着你的。不过有一点你须谨记,做事做人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好事不分大小,都要尽力去做,坏事不论轻重,都不要去为。」 陈冰心中动容,坐起身子,望着叶美娘的双眼似也多了许多光彩,眼神中更是恢复了往日的灵动之气,浑不似方才进屋时那低落颓然的样子,感慨道:「娘今日所说的话女儿谨记在心,往后定不教娘失望,嘻,有个体贴又爱自己的娘真好啊。」 陈冰言至此处,忽的想到梅德才是与其爹爹相依为命的,是没了娘的人,心中一动,便话锋一转,问道:「对了,我跳湖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娘对我说过,梅德才曾来家中提过亲,被爹爹拒绝了。娘,能对我说说梅德才到底是个怎么怎样的人吗?他家中又是何种光景?他母亲是何时过世的?」陈冰想了想,还是未把杨钰娘与人姘居之事说给叶美娘听。 叶美娘说道:「咦?你今日怎的想起要问梅德才了?好罢,既然你想知晓,我便同你说说。」 叶美娘背靠着床板,揉了揉自己的脖颈,说道:「梅德才的爹爹梅一松原本是村里的木匠,手艺说不上有多好,做些简单的家什还算凑合,不过村里头,也无须甚么精致的家什,因而这梅家的日子,也还过的去。我嫁给你爹爹时,梅德才的母亲已经过世了,听你爹爹说起过,是生了梅德才后,染了风寒,因其身子虚弱,人也没能救回来,就这麽去了。」 陈冰点点头,心道:「原来这梅德才自小便没了娘亲,哎,在这一点上,他也甚为可怜呐。」 叶美娘继续道:「他梅一松木匠手艺寻常的紧,也不如何的会钻营,这家里的日子便是每况愈下,过的很是拮据。他曾托媒人想寻个女子为自己续弦,可人家都嫌他穷,便没一户人家看的上他的,媒人看捞不到甚么好处,外加他这人性子甚为懒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陈冰问道:「娘,那梅一松在花湖村中可还有其他亲眷?」 叶美娘说道:「梅一松的爹娘死的早,而他另有两个妹妹,不过都嫁出去了,村中并未有梅家其他亲眷, 因而在村里,梅家只有他和梅德才二人相依为命,人丁甚为单薄。」 陈冰点了点头,叶美娘接着说道:「许是梅一松独个带着梅德才过活甚为辛苦的缘故罢,他渐渐地开始心生怨恨,一有不如意了,就对梅德才拳脚相加,把气都撒在了他的身上。哎,这孩儿甚为可怜,可那毕竟是梅家的家事,旁也无从说得。」 陈冰不解道:「既然日子过的困顿,那又为何不多学一些手艺,亦或是精进自己木匠的技艺,那样也能多赚一些呀。」 叶美娘却说道:「梅一松这人并不坏,性子也很随性,也没听说和谁有了争吵,可坏就坏在了这随性上,嗯,与其说随性,倒不如说是好吃懒做来的更贴合一些,家中今日有甚么便吃甚么,明日如何过,却是从来不管,因而这梅家时常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过活。」.. 陈冰心中叹息,心道:「梅德才这童年过的着实有些凄惨啊。」 叶美娘继续说道:「好在梅德才为人甚为机灵,跟着梅一松别的没学会,却是把他木匠手艺学了个全。梅德才会钻营,为人颇有毅力,整日精研木匠技艺,琢磨出了不少新花样来,做的一些柜子桌椅结实耐用不说,还甚为精致,甚至于雕栏木刻他也都会一些,村中有不少人都夸他手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渐渐地,来寻他做木工的人来愈来愈多,这买卖也就一点点好了起来,赚的钱也便愈来愈多了,日子更是过的比过去要好了许多。」 陈冰点头道:「原来是如此,可他又为何会向爹爹求亲的?」 /106/106927/2866286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