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0 第七章下 凡人的智慧（第一百四十六节）

    浮雕壁画中，那曲芸的半凸起立体石塑形象不知什么时候，看起来和记忆中似乎有所不同。甄澄下意识瞥了一眼脚下自己简略的临摹。因为是重要人物，所以她对画面上曲芸的面孔描绘还算稍微仔细。地面灰土中的曲芸形象，正优雅淡然地仰头望向斜上方，那漫天神佛对其洒下的弹幕。再抬头，墙面上的曲芸已经不知何时扭过脸来，对着她们露出神秘而诡异的微笑。下一秒，原本就十分生动的浮雕画面变得更加灵性起来，当得上一句栩栩如生……不！这哪是栩栩如生，分明就是活过来了！画面上的曲芸保持着脸上迷倒众生的神秘微笑，活生生从石壁画面中走了出来！“好吧，至少我们知道梦境中的曲芸思念者是从哪来的了。”甄澄叹了口气，她还在遗憾失之交臂的【世界碎片】。“快跑！”a姐没有废话，拉起甄澄就夺路而逃。看起来只是在夺路狂奔，a姐的脚踝却在疾驰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微微一扭。待身后的曲芸飘至那段原先崩塌，后又被强力打通的隧道时……轰！鞋跟上的定时炸弹恰巧引爆。这还没有完，几乎在同一时间，随之而来的便是如大河决堤巨浪倒涌的轰鸣此起彼伏接连不断。曾经坍塌又被暴力开掘出的隧道，再次彻底垮塌。常理说a姐若想在实战中用左脚的定时炸弹，而非右脚的触发式炸弹造成有效杀伤，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能戏耍对手在恰当的时间到计算好的位置，那又何必浪费一枚炸弹呢？用无限弹药的附魔火铳不好么？但偏偏曲芸的思念体并非普通一一上对战的敌人。它更像是遵循某种设定好的程序行动的傀儡。如果没有有效的战机出现，这东西既不会减慢追击的脚步，也不会突然爆发冲刺，所以预判它的位置并非不可能。爆炸来得突然，而且对地下城结构的影响似乎比a姐预想的还要严重。她也再顾不得浪漫和绅士，一把将甄澄扛到肩上就开始撒足狂奔。十秒爆发后，赶在被卷入塌方区域的最后一瞬前，她冲进了石廊尽头另一条画风完全不一样的廊道。就像甄澄所判断的那样，整个梦境依附着不同的现实区域拼凑而成。虽然自身通过边界时毫无感觉，但像是塌方之类明显的外界活动就可以看出端倪。由甄澄言灵而生的真幻双重视觉里，依旧完好的现实中的走道，被梦境里塌方的土石完全掩埋。而在过了两道走廊连接边界的这一次，就连一块碎石，一粒灰尘都没能穿透过来。饶是以爱洛根丝的体制，经过刚才突破极限的爆发奔跑也是疲惫不堪。谁知刚想松一口气，就立即原地跳起，大叫一声拉着甄澄继续狂奔：“我擦！她是鬼么？”曲芸的思念体如幽灵一般从隧道中飘了出来，脸上还挂着那迷之微笑。看在a姐眼里，只觉得满是嘲弄。被a姐拖在手里，甄澄前面还试着自己跑几步，但两秒过后便因为速度过快而像是风筝一样完全双脚离地了。其间不可避免地趟过数个陷阱，但在梦幻层的石板坠落或箭矢射出之前，两人便一阵风般刮过，完全没受到影响。之前兰台公他们能够一路穿行超过前面所有人赶到更深处，也是豪腕帝君本身实力的原因。不愧是梦境。这种被拖在身后脚不沾地，又完全没有风压导致无法痛快呼吸的感觉，实在太过虚假了。看来这条路的方向是对的，她们正在接近完全不受控制的潜意识所在。越是接近那里，各种时间的常理尝试就会变得越发无用，整个世界也会变得越发无可琢磨。看着擦着自己脚尖激发的陷阱，甄澄叹了口气道：“只要升华成四维生命，将自己‘意识化’，脱离物质世界的影响只能算常规操作，这种事情只要有时间练习我们现在都可以做到的啊……”当初豪腕帝君轰塌隧道，也不是指望能将曲芸砸死或者困住，只是想要失去通道的指引能让她迷失方向，进而在四面八方都是泥土的地下失去追踪他们逃离方向的办法而已。“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要是再跑进死路，我们这次可就死定了。”a姐喘着气道。与甄澄的体验相反，她体验到了自己肉身素质平时并不会体验到的压力与辛苦。这同样是接近潜意识核心，梦境世界规则越发混乱的体现。“等一下，姐姐听到么？”“听什么？跑死老娘了……咦？”爱洛根丝放缓了脚步，她发现自己还真的，在这古墓般幽深诡异的地下城里，听到了古琴的声音。这种感觉很……惊悚？不a姐可没有那种感觉。再看甄澄，更是一副找到了关键拼图的兴奋模样。爱洛根丝喘着粗气逐渐放慢脚步，甄澄拍拍她的肩膀，用手电光示意身后并没有思念体紧追而来。两人方才放缓脚步，循着琴声前进。前奏过后，歌声响起，唱得清冷孤傲。并没有半分矫揉造作，却让人感触到一股莫名的不舍与哀伤：“且听灵咒谁吟，忽闻域塔仙音绕。魔晶璀璨，血烛幽暗，葵池静好。祸雨飘摇，柔荑拨抚，弄心慌貌。末世人间乱，唯依如故，奏一曲，倾一笑。怎奈时事难造，两愿情，离多聚少。时光难逆，运能流转，死生岂料。姊妹惜别，师徒两散，梦华终了。命数如有愿，伊人体大，普天渺小。”循着歌声两人继续前行，待一曲终了，刚好转过廊道的尽头。甄澄的手电转过去，便见这小厅四周密密麻麻居然挤下了数十条通路。有些顺着手电光一眼望不到尽头，有些则向上或向下拐去。接着，便看到那头生绒角，身后拖着一条肥大尾巴的高瘦女子，神情淡漠，正用前次那一模一样的姿势，指向其中一条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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