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二章，黎明曙光

    顾显疯了一般从深坑里面爬起来，他束发的头冠已经破碎，灰尘弄得他满脸土色，右臂衣衫尽碎，肩头上出现一道深红的血印，但他对这一切都浑然不在乎，他走到秦妃泠消失的那个地方，手掌伸出，朝虚空轻轻一抓，目光怔然。

    游虚印历来被誉为空间神器，完全催动后可瞬间穿梭百里空间，某些高等的游虚印甚至可以穿梭千里空间，且穿梭之后只会留下无比淡薄的空间痕迹，哪怕是巅峰元道境的强者也极难捕捉，可以说，最低等的游虚印，都要胜过高等的空间玄盘。

    感受着这存在于虚空中淡薄的空间痕迹，顾显眼睛微微眯起，脸色无比阴沉，他转过身，满是怒容地看着阻拦他杀燕霆的赵修宁。

    “赵……修……宁！”顾显气的牙齿打颤，字字盈恨。

    赵修宁负手而立，面对顾显的怒火，他却是踏空而起，淡笑一声道：“顾副队长，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你若是还想杀燕霆，我不会拦你了，如果觉得刚刚的战斗不尽兴，想要再战一场，在下也可以奉陪到底。”

    顾显脸色狰狞，五官几乎都要变形，但他却无可奈何。如今的赵修宁，修为远胜两年前，他就算是全力出手，也顶多和赵修宁打个平手，更何况如今自己已经受伤，想要杀他，难上加难。

    见顾显只是看着，并没有要继续动手的意思，赵修宁轻轻拂去衣袍上的灰尘，淡淡一哼，道：“既然顾副队长无意再战，那么赵某便先行告辞了。”

    说罢，赵修宁也不再理会顾显的脸色，转身飞向了远方，直至消失不见。

    顾显站在原地，凝望那道消失的身影许久，忽然，他一拳轰在了地上，刹那间，一顾磅礴的气浪猛然排开，地面剧烈动荡，数道长达百丈的裂痕毫无征兆地被撕开，所站位置的方圆数十丈更是直接塌陷下去，形成了一个深达数尺的坑洞。

    ……

    赵修宁来到一处隐秘的地方，他的前面，站着一个身穿黑袍的男子，男子高大，浑身却被一股神秘的气息包裹着，即使是他也无法撕开那层气息，洞察到男子的真容。

    这个人，正是不久前才在逐鹿学院出现的神秘人。

    赵修宁抱拳躬身，略带敬意道：“事情已经办妥了。”

    隐藏在黑袍下的神秘人点了点头，屈指一弹，一颗浑圆的丹药便飞出，赵修宁伸手接住，细细闻了闻，一股浓烈的气息瞬间冲入他的大脑之中。

    “放心，答应你的，我不会食言，这就是另外一颗七灵玄阳丹，与你之前服下的七灵玄阴丹相融之后，不出一年，你便可以踏入元宗之境。”神秘人声音淡然，哪怕是说出元宗这两个字的时候，他也没有半点的情绪起伏。

    赵修宁眼神中闪过一抹炽热之色，此生入武道，他最想做的就是在四十岁之前能够踏入元宗之境，但古往今来，多少绝世天才卡在了巅峰元道这一步，到死也无法突。虽然他年级尚浅，未来更是有着无数的可能，但是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怎么可能不心动。

    而且，拿到这两颗丹药的条件也非常简单，只需要他出一次手就行。

    “前辈。”七灵玄阳丹到手之后，赵修宁并没有立刻服下，而是问道：“晚辈有一事不明，前辈实力通天，为何不亲自出手救出燕霆，反而要让他陷入绝境，死战过后让那么多人为了他而付出代价。”

    神秘人微微抬头，怅然轻笑道：“你问我啊，我也不知道背后的那个人是怎么想的。”

    “背后那人？”赵修宁微微皱眉，试探性地问道：“难道前辈也是受人之托？”

    “我可不是受人之托，我是帮别人做事的。”神秘人笑道。

    赵修宁神色惊然，但很快就平缓了下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怕是元宗境，也远非武道极点，眼前的人虽然实力强大，但在他之上仍然有人可以操纵全局，这一点赵修宁虽然惊讶，但并不意外。

    数次的相处，赵修宁也大概了解到了眼前之人的脾气如何，他也逐渐胆大了起来，道：“前辈当初为何会选择我，要我来帮忙，前辈可知，若是我没能拦得住顾显，燕霆和秦妃泠就算有游虚印，也是必死无疑。”

    神秘人顿了顿，似乎没想到赵修宁会问这样的问题，他缓缓吐息，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一个合理的答案一样：“大概是因为我相信你吧，就像当初相信我自己一样，在你身上，我看到了曾经的我。”

    “曾经的你？”赵修宁细细揣度：“看来前辈有过一段无法释怀的过去。”

    “噢？何以见得？”神秘人并不恼怒，只是笑问道。

    “感觉。”赵修宁说出来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神秘人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很不错，算是近二十年来，逐鹿学院最出色的弟子了，我找你来，一方面是看重了你的人品和天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满足自己一点点私心罢了。”

    “私心？”

    “对，私心，我离开那里已经快二十年了，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好苗子，能帮一点就是一点吧。”神秘人道。

    “前辈曾经也是逐鹿学院的人？”赵修宁惊诧道。

    神秘人沉默数息，苦笑道：“不重要了。”

    赵修宁没有再问，既然对方不想提起这段往事，他也不能去试探对方的底线。

    “晚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不知前辈可否为晚辈解惑？”赵修宁躬身道。

    “说说看。”

    “前辈背后的那个人明显不想让燕霆死，却又让他陷入绝境，若说这是一种历练，未免也太过极端了些，万一出现了纰漏，岂不是将燕霆……所以，晚辈想知道，燕霆他，到底算什么呢？”

    眼前之人能够拿出七灵玄阴和七灵玄阳这样的丹药来，背景绝对不一般，赵修宁可以想象得到，在他背后操控一切都那个人，实力是何等的恐怖，势力又是何等的庞大。

    可是既然如此，为何要让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经历如此绝境，尽管铺垫好了一切，但是计划很多时候都无法赶上变化，那个人就这么相信燕霆能够化险为夷吗？

    燕霆他在这些人的眼中，到底是算一个绝世天才，还是一个可随手丢弃的玩物。

    神秘人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有些人从出生开始，他的命运就被别人牢牢地抓在手里，一生都无法挣脱。”

    “有些人拼了命一样往上爬，达到了无数人仰望的高度，可当他破开云层之后所看见的，却是一群站在云层之上的人。”

    “我们是第二种，而燕霆他……可能是第一种。”

    神秘人话语间蕴含了一丝丝悲怆，这世界上无数可怜之人，但如燕霆这般，他却是第一次见。

    他的命运似乎从来都是身不由己，虽然燕霆只见过他一次面，但他却已经守护了燕霆多年。

    赵修宁所说的纰漏，在他的眼里，不会出现，至少，不会在这玄黄域中出现。

    ……

    一片辽阔的森林之中，秦妃泠和燕霆倒在了一块岩石之上，双双昏迷。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秦妃泠才缓缓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好似被雨水浸泡过一般，她打量着这片陌生的森林，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她立刻低下头去寻找着，好在，燕霆就躺在她右边半丈的位置。

    “这……这是哪里？”秦妃泠扶起燕霆，将他背在背后，在这森林之中游荡。

    她记得，他们逃出了逐鹿学院，却被顾显找到，赵修宁出现救了他们一命，她催动游虚印穿梭空间，等到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昏迷了过去，等到醒来之时，就出现在了这里。

    “最低等的游虚印亦可穿梭百里空间，方位无法选择的话，这里距离逐鹿学院至少也有五十里，若是运气好点，可能会超过一百五十里。”秦妃泠脑海之中出现一些零星的记忆碎片，努力回忆着这片地域。

    “咳咳……”两声轻咳犹如晴天霹雳，将秦妃泠所有的思绪全部拉了回来，她缓慢地将燕霆放下，背靠着大树。

    “燕霆……燕霆……你醒了吗？”

    燕霆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微弱的亮光穿过他的瞳孔，逐渐强烈。

    “我……我没死……”无比虚弱的声音，如风烛残年老人，发出最无力最孱弱的轻吟。

    秦妃泠眼中含泪，抚上了燕霆的脸庞，惊喜道：“对啊……没死……我们都没有死，还活得好好的。”

    “妃泠……你没……没事吧，我记得……我记得你被……被人打……”

    “没事……没事……”秦妃泠轻咬唇瓣，轻轻地抱住了燕霆：“我们都没事，我们还活着，从逐鹿学院出来了。”

    “出来了好……出来了好……妃泠……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燕霆抓住了秦妃泠的小手，悔恨无比，他在那一战过后没多久就晕了过去，中间被震醒后，只是模糊地看见秦妃泠倒在地上，他却无能为力，很快又昏迷过去，可想而知，秦妃泠为了将他带出逐鹿学院，吃了多少苦头。

    “你没有害我，燕霆，燕霆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你说，只要你不死，以后都听我的，这话还算不算数？”秦妃泠反抓着燕霆的手掌，急切地问道。

    “算，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从今天起，你往左，我绝不往右，如有违背……”

    “好！”秦妃泠直接打断了燕霆的话，她道：“算数就好，燕霆，你的命不仅是我的，还是萧爷爷的，是莫玄觞的，是燕盟所有人的，他们为了救你，和那些人开战，萧爷爷更是和四长老还有五长老都打起来了，他挟持了五长老，我们才有机会逃出来。”

    “什么……萧爷爷他……咳咳咳……”燕霆情至胸腔，剧烈咳嗽起来。

    “那么多人为了你，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你以后一定要万分珍惜这条命，因为他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了，明白了吗？”秦妃泠道。

    燕霆没有说话，他怔怔地看着秦妃泠，眼神中满是悔恨。

    “你不要做出这样的表情，更不要后悔和自责，他们救你是心甘情愿，你要是再像之前那样，不重视你这条命的话，他们所有的努力全都是白费，燕霆，活着……活下去……这是我对你的期望，也是他们对你的期望！”秦妃泠与燕霆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