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青台论史
书迷正在阅读:斗罗:蛛皇传说、女总裁的最强仙王、俞爷的娇软美妻不好哄、清冷小皇叔会撩还会宠、一品王爷、团宠农家小糖宝、开局被强占宗门,原来我早已无敌、纯阳大成,我直播进惊悚游戏、开局地摊卖空气、守护者之我是炎主
“坐!”章居正手轻轻一抬,三人落座。 三杯茶送到三人面前,已是文论之始。 林苏双手托起茶杯,两根拇指微屈,行了个论道晚辈礼,开口道:“史海钩陈,莫衷一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无关是非,非敢定论,苏有一史料,呈于二位大学士面前,盼一论而清之!” 陈更拱手还礼:“林宗师请!” 这已是标准的论道程序。 林苏道:“有一人,幼年就已呈叛逆之态,其父为其择文路,而其偏选修行道,致其父大病三年,此人修行有成,下山灭一谷之人,无分老幼,其兄责之,此人囚其兄十年之久,其母百般求之,均不肯释放同胞兄弟,文道大儒责之,此人不纳,并逐大儒于千里之外,两位大学士,此人在二位看来,品性如何?” 章居正道:“此人无父无母,无兄无爱,不仁不义,何可论之?” “正是!”陈更道:“逆反父母,不孝也;囚其兄,不悌也;灭一谷之人,不仁也!此人若为将,当是遗臭万年之恶将,此人若为君,必是一代昏君!” 林苏目光有些神秘:“他的确是君!他就是大苍开国之君姬升!这段史料记载于《大苍正史》!” 两位大学士同时愣住…… 陈更道:“《大苍正史》之中,的确有此记载,但是,跟你所说的完全不同……” “有什么不同?” 陈更道:“开国之君姬升,逆反其父是有的,但是,是因为他看到了亿万里山河的积弊,此积弊非雷霆手段不足以清扫;囚其兄是有的,是因为其兄已成为他施政之阻碍;绝杀天河谷是有的,只因天河谷是魔族根植于人族的根基所在;流放八百大儒亦是有之,是因为这些大儒过于迂腐,渗透于朝堂方方面面,有他们的存在,大苍功业难成。” “这么说,大学士是认同学生所说的这些史料,全是真实的!” 陈更:“……” 他无言以对! 林苏所说的这段史料本身是真实的! 一点都没有偏离! 但是,省去了些许背景与枝节,给人的感觉却是完全相反…… 林苏淡淡一笑:“同样的史料放在正史之中,给人的感觉是正面的,但是,我将其单独摘出来,隐去人名,隐去背景,却给人负面的感觉……大学士可曾想过,这是为何?” “史料务须翔实,不可断章取义!”陈更道。 他是史学大家,史学家的根本宗旨,就是挖掘尽可能翔实的史料,呈现给世人,这是他根深蒂固的认知。 而林苏开篇跟他来了这一曲,更坚定了他的认知。 姬升的伟大,整个大苍毫无争议,但断章取义,将他的一些枝节搜集出来,罗列出来,没有任何背景介绍,却变成了另一种观感,这太可怕了。 林苏托起茶杯,轻轻品了一口:“大学士想要翔实的史料,那么,《东流纪实》这部史册,你觉得够不够翔实?” 陈更眉头陡然收紧! 《东流纪实》? 乃是开国之初最有名的大儒列东来所著的一部史书,他详细记录了自己被流放三千里的各地见闻,史料之翔实,堪称大苍史书中的首选,但是,它不入正史,为何?因为这部史书真正的立意,是控诉姬升对大苍文道的毁灭。 如果《东流纪实》成为史坛正统,姬升的形象毁于一旦。 陈更文心再度震动! 林苏第一句话告诉他,史料不能断章取义。 第二句话告诉他,史料只讲翔实,也不行。 那么,史家之路,究在何方? 这是他破入文界最大的障碍,就是他始终无法建立自己的史学观。 建立不了自己的史学观,他就缺少了文界的支柱与框架,他就入不了文界。 章居正眉头也收紧了。 他不是修史的,感触没有陈更那么深。 但是,他看出了陈更文心已然震荡,到了他们这种层级,文心震荡,是有异感的,绿柳山庄上方的浮云都起伏不定,这幅异像,他能感受到,章浩然这种到了文路境界的人,能感受到,京城之中,资深大儒也能感受到,但一般人,就无感了…… “林宗师论史,还真是次次出语惊人!”陈更目光慢慢收回,落在林苏脸上:“以你之见,如何?” 林苏道:“学生并非修史之人,绝不敢妄论,只是一己之见,供大学士参考……以苏之愚见,史家,首重三点,其一,真假之别,此论上次已与大学士论过,这里就不再赘述之,其二,即是角度之分……” 角度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有些事情,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是正面的,但换一个角度,却是负面的,比如说林苏一开始举的那个例子,就连开国之君姬升这个雄才大略,整个大苍毫无争议的伟大人物,都可以换一个角度,让人感受到完全不一样的观感,更遑论其他人? 这一点都不奇怪,每个人都是一个矛盾综合体,每个人都有闪光的一面,也都有其不堪的一面,人如此,史料同样如此…… 林苏这一开论,陈更也好,章居正也罢,全都被带入,林苏的言语中没有太多深奥的词,但是,他的观点却是新奇而别致,而且他的观点,都有充足的论据加以说明,让人不得不信服。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头顶,不知何时,青云隐隐。 章浩然注意到了,他坐在书房中霍然抬头,他娘子托着茶壶进来,就看到了丈夫的震动…… “相公,怎么了?” “圣音隐隐风波下,文作青云道作台!”章浩然道:“他们这书房一会,竟然隐隐有青云道台之像。” “何为青云道台?”妻子不懂。 章浩然道:“文道之中的神奇现象,你不明白的。” 妻子目光抬起,遥望远处的高楼:“相公,你要不要过去?” “他们那个层级,我还达不到,就在这里看看吧。” 妻子心头微微一跳,在她自己看来,自家相公已是文道顶尖高手了,二十多岁年纪,就已经破入文路,但凡跟她交往的闺蜜,全都羡慕得要死,但是,相公面对那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人,却坦言他们那个层级,他达不到。 而且说这话时,没有不服气,倒似乎充满快慰…… 书房中,林苏论完了“角度”,话锋再转:“角度之变,观感尽变,然,面对万千史料,又如何选择这一角度?需回归史家本质,洞察史家真意……” 史家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这又是一个宏大的篇章! 在大多数人看来,史家的目的是记录真实的历史,毫无争议。 但是,这个论点,虽然放之四海而皆准,却是一句废话! 因为在这句话的指导下,史家将无所适从,根本没有操作性。 你存在的意义是记录真实,那么好,你将所有的真实都记录下来,你怎么记?大苍千年历史,大苍之前还有数千年历史,有多少事情都是真实的?你写得完吗?张三的视角,李四的视角,王五的视角……你一天的史料都写不尽,谈什么千年万年? 所以,需要明白史家存在的真正意义…… 史家的真正意义不是记录真实,记录真实只是史家的手段与职责,而不是目的。 其目的是借史而鉴今! 也就是说,记录历史的意义,是以历史来指导今日的言行。 历史上的错,今天要能引以为戒。 历史人物传承的伟大精神,指引今人前行! 所以,才有“以史为镜,可知得失”之论…… 书房之外,原先还隐隐绰绰的青云,突然就化为一朵巨大的莲花,将这间书房高高托起,异像冲天而起…… 这一下,开始还默默无闻的书房论道,转眼间人尽皆知…… 绿柳山庄,所有人一齐注视这间书房,章浩然长身而起,来到窗外,静静地看着青云缭绕、青莲簇拥的书房,正如他所期盼的那样,书房已成青云台! 青云台上,顶级论道! 这是文道之上固有的认知! 唯有真正突破性的论道,才能引发如此异像! 京城奏事阁,陆天从霍然站起,遥望绿柳山庄,他的脸色风云变幻…… 皇宫之中,陛下也静静地看着绿柳山庄上方的这朵青云,他的脸色波澜不惊,但他的眼睛分明透出无比凝重:“查一下!青台之上,何许人也!” “陛下,老奴已经查过,陈更与章居正书房论道,林苏,一个时辰之前入了绿柳山庄!” 林苏! 这个名字一出,陛下的脸色陡然一沉到底,御书房中的气温,似乎瞬间降到了冰点…… 全城各地,情况却大不相同…… 街道之上,行人止步,遥望城北。 各家酒楼,声乐全停,无数人挤到窗前…… 有大儒冲天而起,虚空遥望…… 京城贡院,所有人全都离开了办公区,上天的上天,上顶楼的上顶楼,贡院大学士苏长河立于贡院之顶,长须微动…… 他的身影在贡院立地擎天。 白鹿书院,正在上的课全部停止,所有学子都来到了广场,洁白如玉的广场之上,学子们遥望北方,个个神色激动。 白鹿山顶,两个女子同时站起,来到峰边,正是莫名与莫闻。 莫名一袭白衣,哪怕此刻还是寒风凛咧,但她轻衣飘飘,露出洁白如玉的肌肤,如沫春风。 莫闻一袭紫衫,亦如是。 两人脸上却有惊喜…… “圣音隐隐风波下,文作青云道化台!”莫名吟道:“绿柳山庄居然呈现青云道台,何人论道?” 她的声音如流水,覆盖右侧山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