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心立志

    左子安坐在篝火边，旁边就是自己刚刚从河中捞出来的莫维峰，也是衡山掌门莫大的独子。刚巧有头饿疯了的野狼撞在他剑下，于是神秘莫测的无形剑气的第一次出山就留给了这位也曾经居于食物链顶端的rou食者，这让左子安也有了一种在食物链的层次上又进化了一步的自豪感。

    他悠然自得地烤着狼rou，直到香味飘满了山间，又赶紧撒上些自己打包带出来的辣椒孜然。莫维峰却明显比他惨得多，面色青白，嘴唇发紫，胸口骇人的血迹更是将雪白的衣衫染成了一片暗红。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此刻却像瘟头鸡一般，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左子安又觉得五岳剑派好歹此时还“同气连枝”，这么比喻不太厚道，关心地道：“尝尝看！正宗野狼，绝对不是挂狼头卖狗rou！”

    莫维峰无精打采地道：“多谢左师兄好意。小弟……实在没胃口。”

    左子安听到“左师兄”三个字就发颤，道：“停！你还是换个称呼，实在不行叫我名字。不然‘左师兄’、‘莫师兄’的叫来叫去，总让我想起我爹和你爹见面的场景！”

    想起两位掌门见面时的一本正经，老成持重，莫维峰会心一笑，可随即想起此次遭到的大祸，四位师弟全部罹难，自己要不是蒙左师兄搭救，也性命难保，脸色又凝重了起来，心中更是悲怆不已。此生若不能手刃仇人，他莫维峰誓不为人！

    “想报仇也得有命去报。你失血过多，又在河里冻了那么久，如果再饿上自己几天，你真打算去给龙王爷当女婿啊！”左子安看他不说话，也不再管他，自己割下一大块狼rou先大快朵颐起来，这在以前，绝对是吃不到的保护动物，虽然少了点调料，但是胜在纯天然啊！至于莫维峰，应该只是一时想不开，不是想寻死，等到饿了自然不会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果然，在河里漂了几天几夜早已体力丧尽的莫维峰，也没能再沉浸在悲痛中，物我两忘到忽略自己胃部的抗议，徒手抓起一块狼rou大吃起来，狠嚼了几口之后又拧开左子安的酒壶，就往喉咙中倒去。

    “你是在峨眉山下遭到埋伏的？”

    “没错。我能看出，那些人故意隐瞒本身的武功路数，招式五花八门，可是下手狠毒至极，是冲着我们的命来的。江湖上谁和衡山有这么大的仇恨？难道是魔教的人？”

    左子安一直对五岳剑派和日月神教之间这种“只要发生了坏事一定是对方干的，我们死了人、受了伤必然是对方无耻下流、暗算偷袭导致的”的默契很无语，想必莫维峰一定还不清楚他家师叔刘正风和曲洋之间的“琴瑟和鸣”。不过这件事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想着自己来峨眉山之前老爹那意味深长的话语，“你来峨眉之前，莫师叔有和你说过五岳剑派想和峨眉等派合力对抗魔教的事吗？”

    莫维峰道：“我听爹提过，魔教势大，如果能与峨眉、昆仑等地域偏西的大派合力对抗魔教，就是事半功倍。可惜……”他脸上泛出一丝苦笑，“可惜那位大尼姑掌门是看破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了！”

    峨眉的这位掌门幼年即出家修行，据说佛法精湛、心地慈悲，自接任峨眉掌门以来颇受同门上下敬重，曾在峨眉山霞光初现之时大彻大悟，故法号“金光上人”。她不好参与江湖争斗，峨眉自然在江湖事务中渐渐隐去，只专注于以佛法度化众生。

    可是左子安却对这位峨眉掌门生不起多少敬重之意，也许是因为峨眉派的那位金光上人实在太不像凡人，看上去永远一副看破红尘、无喜无悲、好像是已经死了的样子；殊不知原著中等到任我行大军进攻恒山、准备着“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的时候，峨眉派可是千里迢迢地赶着去增援了！这会儿倒不“看破红尘、众生皆苦”了！

    也许也因为峨眉灭绝师太的凶名在外吧！不过老师太在万安寺中说出那句“为师的第二个心愿，就是要我峨眉武功领袖群伦，盖过少林和武当，成为中原武林第一大门派”，实在豪情万丈，听的人热血沸腾！不失一代传奇侠女郭襄的风采！不过老尼姑虽然刚烈，但也确实太心狠手辣，自己的徒弟都能逼成那样，阿弥陀佛，左子安一直觉得，论情债，倚天中分明就是武当上辈子欠了峨眉的，峨眉上辈子欠了明教的，明教……，考虑殷素素，就算是明教欠了武当的吧！

    同样是尼姑，论气度、论心胸、论慈悲心肠、论嫉恶如仇、论斩断情丝不要惹三角恋，总而言之，论作为一个出家人的修养，峨眉实在远不及恒山派定静、定闲、定逸三位师太！难怪当年天涯名人大脸师太都愿意皈依于恒山门下，实在是佛门表率。

    “正常。”左子安道：“咱们五岳剑派和魔教斗了这么多年，几乎是两败俱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个渔翁会傻到出头帮鹬鸟敲碎蚌壳？”

    莫维峰不解道：“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好歹大家都是武林同道，金光上人就算不愿出手，但她是出家人，不愿沾染江湖血腥也还合情理。这么说，过了吧？”显然在他心中，还是不愿意把这些百年名门正派想的如此险恶。

    左子安嗤笑了一声：“武林同道？希望如此吧！不过我还是觉得，只有壮大我五岳剑派自身的力量才是上策，这一百年来死的人，丢失的武功绝学够多了，再消磨下去，只怕五岳剑派的根基早晚有一天就像这浮在河床上的冰一样，一点一滴地全部消融了。”

    篝火烧的“噼啪”直响，这话一字一句飘入莫维峰的耳中，如同惊雷一般。莫维峰突然站起身，大声道：“没错！男子汉大丈夫立世，要顶天立地，五岳剑派难道还要指望别人？灵鹫寺有达摩祖师，有七十二绝技；武当的祖师张三丰真人是古往今来难得一见的大宗师；峨眉的郭襄郭女侠也是世家名门，家学渊源，不可估量；就是昆仑派的创派祖师何足道当年也是能独挑灵鹫寺的盖世英才。因为有他们，所以这些门派在江湖中威高望重。五岳剑派虽然人多势众，可是剑法失传的厉害，如果自己门下出不了武功高手，没有能让后代子弟引以为豪的武学，就怪不得自己比不上那些百年名门正派！”

    左子安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些来，心中豪气顿发，“莫兄弟，你说的没错，这就是我这些年一直在想的问题。咱们五岳剑派是堂堂正正的武学传承，不是日月神教那样的教会，也不是丐帮那样的帮会。要在江湖上立足，要让灵鹫寺、武当不敢小觑，除了五派互为臂膀、互相扶持以外，还要五岳剑派艺能服人、威能胜人，才是正道！”

    “兄长高瞻远瞩，非小弟所能及也。我莫维峰一定要将衡山武学发扬光大，决不会让他消融在我的手里！”莫维峰心中激动，竟以“兄长”称之，足可见其敬意。

    左子安道：“别这么客气，你我年纪相当，还是叫名字吧。我左子安也发誓，绝不会看着这悲剧在我面前发生！”两人共举起那烈酒，相对而笑，胸中热血仍在沸腾不息。

    想起五岳剑派最后分崩离析、内讧殆尽的结局，左子安的心底涌起一股悲伤之意。煊赫一时的五岳剑派，除了恒山的尼姑们因为日月神教驸马爷的影响得以保全外，当只有三十三名身受重伤的弟子被呼来喝去地押到朝阳峰还要被称呼为“狗崽子”时，心中该是何等的凄凉！争权夺利、谋算权位的不过那么几人，却让整个五岳剑派为之埋单。

    而衡山，正是首当其冲。用不了多久，莫维峰的师叔刘正风就要因结交魔教曲洋死在自己的师叔手里，从此五岳失和，互相杀伐不断。难怪再往后的“碧血剑”中，华山已成为天下第一大派，是啊，除了还有风清扬和令狐冲活着的华山派，其余几派靠那几个“狗崽子”还能撑得下去吗？

    左子安已下定决心，要尽全力挽救刘正风全家和恒山派两位师太的性命，也要尽力保住五岳剑派，保住左冷禅和嵩山所有人的命。《诗经》他不熟，但那句话很有名：“无言不雠，无德不报。”这些年，在五岳剑派的护佑下，自己才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长大，在江湖上走到哪儿都颇受厚待。想想看，要是穿成的是林平之，还能有这么舒心的日子过吗？

    左冷禅并不是傻瓜，如果能让他看到强行将五岳并派还不如他安安稳稳当这个五岳盟主所得的利益大，他自然会改变主意。左冷禅的确想嵩山成为天下第一派，也想诛灭日月神教，但是想让自己的门派领袖群伦是无数人的梦想，正直如灭绝师太、虚伪如岳不群，都有这样的希望，说不上对错。至于诛灭日月神教，那是双方血海深仇所致，道义上绝没有问题。只能说他过于不择手段、急功近利，结果才会众叛亲离。事实证明，在刘正风灭门之前，五岳剑派中各人对左冷禅还是相当尊敬的。至于这个，左子安有信心帮他把手段扭转过来，枭雄不代表是jian诈小人。

    至于方证、冲虚说的左冷禅还想吞灭各大门派、想当皇帝，来到这之后，才能说一句：“大师，你想多了！”就算是“侠以武乱禁”的武侠世界，江湖和庙堂也向来是不相干涉的，能打天下的那是因为有着共同的信仰而聚集在一起的**宗教组织——明教，这里的日月神教也许也算，但绝对不是靠着师父传徒弟的门派组织。而且，古代人真没那么思想开明，换个皇帝跟换个碗吃饭一样。明朝亡了以后折腾到康熙年间，“反清复明”要朱家人继续当皇帝的还一波接着一波。这天下还算太平的时候没事造反玩儿？这话也就能糊弄糊弄令狐冲！

    所以，就算把剧情闹得一塌糊涂，就算再看不透任我行和岳不群的算计，他也必须要阻止这一切。何况，他要立世，不可能永远只靠着一点点的先知优势，这条路，再难再险，都只有咬着牙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