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定案告白
田狄安拿出一支烟点燃了，深深吸一口，看着袅袅的烟雾，接着说道：“唐凌死了以后，还留下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是他跟D.G的一个相好生的，由于他们没有结婚，外人很少知道这段情事，不过，唐凌匪帮的大部分财产都放在这个相好的家里，因此，他的后代才能得以在他死后还能很好地生活下去，这个孩子继承了唐家族的彪悍血脉，长大以后，在乱世中做到师长的位置，他静静地等待羽翼丰满，才向成家下手，利用手中的权势把成家的家产据为己有，把成家的人杀的杀，枪毙的枪毙，一个偌大的成家就此败落了，再过十年，成家的后人终于长大，这一次，成家以反面人物出现了，成家是匪，唐家是财势显赫的有财有权的人家，成家刺杀了唐凌的儿子唐丰通，唐家族记住了这段仇恨，想方设法把唐丰通的仇给报了，这一段仇恨越结越深，经过辗转报复，到了你这一代，我猜想，在你爸爸的心里，你固然是一个女孩子，不适合卷入家族仇恨里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段仇恨应该在这一代画上一个句号了，你不了解这段历史，是因为你爸爸根本不想让家族的仇恨传下来，难道，你还视成家为唐家的仇人吗？” 唐妍愣愣看着田狄安，说道：“你是从那里得到这段我也不知道的历史的？谁知道你是不是编排了假话来蒙蔽我？” 田狄安掐灭烟头，说道：“我调了D.G近一百年的历史档案，这才找到唐家族和成家的仇恨纠结的始末，原来，我也不想把这段历史让你知道，当你知道自己的先人是土匪，因为野心而结下仇恨，对你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可是，看到你至今还钻在仇恨的牛角尖里，我不得不把这段历史说出来，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对你今天的行为，都没有任何帮助，你还是不要为自己杀人的行为找借口了吧。” 唐妍的精神终于被打垮了，她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地哭泣了半晌，这才闭上眼睛，回忆道：“我知道凭着我自己还不能替我爸爸报仇，就利用岳志勾好色的弱点，把他拉下水，我掌握了他跟张萱萱偷情的证据，威胁他帮我做事，就在我谋划复仇的阶段，岳志勾跟张萱萱的关系，终于被张萱萱的丈夫钱君发现了，为了灭口，岳志勾就吩咐他的表弟金浩开车撞死了钱君，后来，金浩说，有一个叫阎王的人知道了他开车撞死钱君的事实，要敲诈他。岳志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没办法了，这才找到我，被我狠狠责骂了一顿之后，他终于说出要杀死金浩灭口的话，我灵机一动，正想用这个案子引开警方的视线，我的目的就是利用成英离开D.G，保护最薄弱的时刻，杀死他。” 田狄安打断了她的话，说道：“这个计划，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唐妍脸色惨然一笑，说道：“就在你从百花宾馆的天棚上下来的那刻起，我知道，就是战胜了你，也逃不过警方的追捕，何况是报仇呢？于是，我利用你还不掌握我的全盘计划之时，假意说自己是受害者，是成家争夺家产的牺牲品，取得你的同情心，侥幸逃过警方的视线，把成豪给抓住了，事实上，我的复仇计划也利用了成家内讧的机会，把成豪抓到JX受审，让成英离开D.G，方便我再次下手，这都是整个计划不能缺少的环节。我不明白，我哪里有破绽让你重新对我起了疑心？” 田狄安微微点头说道：“根据犯罪心理学，当一个罪犯用刀子杀人的时候，在平常人的面前，他对刀子之类的东西远远避开，认为这样才能不引起别人的怀疑，从这个角度讲，我知道你要杀人一定会用车子，于是，我暗中留意一切，当今天早晨，成豪被送上审判庭，却意外地发现了金浩的尸体，我的眼前仿佛打开了一扇门，你利用金浩的尸体调开警力，再用车子撞死成英，所以，刑事科的人没去金浩的案发现场，而是来到机场通向市内的公路。成英才是成家最重要的人物，他也是此案中你最为关心的关键人物，对不对？” 唐妍闭上眼睛说道：“除了会开车，你还看出了什么？” 田狄安的表情停滞了一下，说道：“我还看出，你跟岳志勾的交情很深，他基本上对你的在酒吧里行为不管不问。”田狄安说的是，范强坚对他说过的话，唐妍来去自由，没人敢管，而身为一个老板如果没有特别的关系，怎么能如此纵容下属？如果把这一切串起来…… 唐妍好像笑了笑，不过，别人看不出来，田狄安却能看到，她的眼睛亮了亮，又黯淡下去。田狄安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接着说道：“除了这些，你对成海波的态度很耐人寻味，没有恋人间的关心和悲伤，好像，你对他的死反应平淡了一些，在我的印象中，你不是一个无情绝义的人，他追你，从D.G追到J.X，可是你，好像对他的追求浑不在意。” 唐妍慢慢说道：“这个，我可以说明一下，我只爱我爱的人，对我不爱的人，凭着追求，得不到我的青睐，像那首歌里唱到的那样，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田狄安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心里明白，唐妍这是在借机表明心迹，好像，她喜欢他多一些，可是，他们俩个一个是兵，一个是可能的犯人，就怕以后，很难走在一起。 小琦和孟伟岸在一旁听着两个人心有默契的对话，孟伟岸察言观色，心有所感，眼睛不时在田狄安和唐研的脸上扫来扫去，小琦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看到唐妍深情的心里话，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唐妍，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别说你多高尚之类的话，要知道，你杀人的实事摆在眼前，趁早把一切都说出来吧。” 唐妍把脖子一梗，冷笑着说道：“这位警官同志，你看到我杀人了吗？我到底杀了谁？” 小琦看她这样嚣张，气得站起来说道：“你杀死了成海波，准备杀死成豪，杀死金浩，也有你的一份，计划杀害成英，就是钱君之死，你也脱不开干系。若不是警方及时抓住了你，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被你杀死呢。” 唐研笑了笑，扬声说道：“好啊，你有证据，就告我杀人去吧，还要我承认什么？只要你们没抓到凶手的案子，都栽在我头上好了，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 田狄安听着她呜咽的话语，心情很不好受，抬手阻止了小琦的质问，说道：“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你只要那你知道的都实事求是说出来好了。” 唐妍摇摇头说道：“我不会再说了，还是那句话，你们有证据，尽管告我好了，没证据，我是不会承认的，就是成海波，我看见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说完，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小琦气得怒声喝道：“我看，对这样的人就是需要韩刑铐打，她才能招认。” 田狄安厉声说道：“我们不能对可能嫌疑犯用刑，就是对犯人，也不能。” 孟伟岸转头不客气地说道：“你对这个女人就是偏心，如果不是因为你放了她，又怎么会有企图杀死成英的事情发生？若不是我们行动迅速，今天要死的绝对不是成英自己，就是这样，你还要护着她，真是色迷心窍了你。” 唐妍冷冷地说道：“这位警官，你不要血口喷人啊，田警官对我是非常公正的，当初在百花宾馆放了我，那是你们没有控告我杀人的证据，难道我住在宾馆里，就不能随意走走吗？走错了地方，那也是情有可原的，至于带着手术刀，我是一个医生，手术刀是我的职业工具，难道，我不能带着工具吗？再说，我并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跟这位田警官更是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没有任何肮脏的交易。”田狄安知道，唐妍这么说话，那是在为他开脱，她已经是自身难保了，还处处想着不连累他，这样的朋友，很难得，不禁心里难过，默默不语。 田狄安合上询问笔录，作总结说道：“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吧，孟伟岸，你把唐妍暂时送到看守所里面，不允许任何人探视。” 孟伟岸站起来说道：“是。” 唐妍被孟伟岸带走了，临出门，唐研停止脚步，回头深深看了田狄安一眼，田狄安心中一动，说道：“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人的，希望你能保持冷静的心态。” 他知道唐妍做事激愤，身陷囹圄的情形之下，万一自杀了，那就十分可惜了。 唐妍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低声说道：“我不会那么傻，谢谢。” 孟伟岸等唐妍出去了，才面对着田狄安认真说道：“你当真还喜欢过她？” 田狄安怒道：“别瞎说，我跟她，怎么有可能，她可能是犯人，而且是我亲手抓住的犯人，以前，我们曾经是朋友，但是，原则，我还是会坚持的。” 孟伟岸深深叹气说道：“希望如此吧，唐研是很漂亮，越是漂亮的外壳，越是包藏着一颗残忍的心。” 三天后，田狄安和孟伟岸把唐妍带到审讯室，看到这几天唐妍变得脸色铁青，精神恍惚，原来那个聪明自信的美女被颓丧代替，只有她换上的女装还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整洁，头颅依旧高高地挺着，显示出她的倔强。 田狄安说道：“今天叫你来，是想核实一个问题，此案已经接近尾声，我还有一个不太明白的地方，那就是，你为什么要把成海波的人头扔在酒吧附近？难道，再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唐妍抚了抚头发，惨然一笑，说道：“我要谢谢你给我带来的衣服，让我还能保持一个人的尊严，看在你对我照顾的情分上，这件事，我可以说说，成豪的保镖把成海波的尸体交给我之后，他就走了，我**了成海波的尸体，当时，实在没地方掩藏尸体，只好把尸块掩埋在酒吧的垃圾堆里面，那是一个几年不动的报废机器酒瓶子堆放的地方，平时很少有人经过，那一天，我带着最后一个尸块，也就是成海波的头颅去垃圾场，不料，一只猫从垃圾场窜出来，当时我被吓得把手里的头颅抛起来，那时候，天还没亮，等我看清了是一只猫的时候，我急急忙忙跑了小树林那边！本想到扔到江边了，但是在小树林附近正好看见几个醉鬼！于是……，只好作罢，等案子被发现之后，这件事对我很不利，不料，阴差阳错，被当做成豪陷害我的一条线，这也好，省得我解释了，不过，你能那么快怀疑到我的身上，说明你很有侦探的天赋。” “这么说，成海波的尸体还在垃圾堆哪里？” 唐妍点点头，说道：“是的，应该还在。” 孟伟岸说道：“你走一趟，把当时掩藏成海波的尸体到现场确认一下吧。” 唐妍抚了抚头发，说道：“好，我要田警官陪着我一起去。” 孟伟岸喝道：“你别想耍花样啊。” 田狄安抬抬手说道：“没事，我们陪着她走一趟吧。” 四辆警车呼啸着开进江边酒吧的垃圾堆，唐妍的头上戴着黑布的头套，手铐脚镣让她行动维艰，小琦和田狄安一左一右挟持着她的身体，小琦的手只是贴着她的胳臂，做出限制她行动的样子，田狄安的手紧紧搂抱着她的半边身体，尽量让她少行动，坚硬的脚镣会让她的关节磨损，尽管已经在脚镣上缠了一圈纱布，还是会磨破唐妍的皮肤。 酒吧现在一片混乱，岳志勾和张萱萱、唐妍的被抓，抛弃头颅案的成功告破，这些大事让人目不暇接，酒吧的生意陷入半停状态，从前人迹罕至的垃圾场四周都是闻讯而来的人。 唐妍从黑头套留下的两个孔洞看着四周，田狄安觉察到她的身体在颤抖，知道她的情绪出现了波动，悄声说道：“别胡思乱想，别四处看。” 小琦听到他的话，向他狠狠瞪了一眼，却没反对。唐妍的身体向着田狄安那边倾斜，走进垃圾场，指了指掩埋尸块的几个地方，自有带着工具的警察上前挖掘。 时间不大，已经腐烂见骨的尸块被挖出来，带着手套口罩的萧风蹲下来，把尸块摆放整齐，直到一根骨头不少，这才示意把尸骨盛装起来。 这些尸骨将会为证实成海波的致死原因和死亡时间提供证据，萧风随后带了一些垃圾场的土壤回去，做培植细菌，进一步确认成海波的死亡时间等相关证据。田狄安等人对技术科做事没有兴趣，唐妍指认完现场，回到警车里面，一个囚室隔开了她跟这个世界的联系。 田狄安呆呆看着四周脸上闪现出兴奋和神秘的人们，唐妍的一举一动从来没有脱离他的视线，唐妍回到警车上，恢复了冷静，头依旧高昂着，摘下头套的时候弄乱她的头发丝，她只有使劲低下头，两只手尽力上翘，才能让跟脚镣连接在一起的手指接触到头发，理了理头发，田狄安看她行动不便，帮着把她的头发向后梳理了一下，看了看，对小琦说道：“你不是随身带着镜子吗？拿来用用。” 小琦哼了哼，很不情愿地把小镜子拿出来，田狄安用大手遮住镜子，给唐妍照了照，让她能够看见自己的脸，唐妍对着镜子照了照，抽动了一下鼻子，以前随时可见的镜子，现在已经变成了奢侈品，如果不是田狄安在，不知道会被警察如何刁难。 指证现场只是很多繁琐程序的一个手续，此外还有唐妍**尸体的密室，岳志勾杀死金浩的现场指证，讲述如何作案的，至于在机场公路上的谋杀未遂事件已经是细枝末节，只有杀人的案子才是最重要的。 两个月之后，唐妍的案子才被提起司法诉讼，她因为协助谋杀的同谋罪、策划、引诱其他人犯罪被判刑二十年，这里面有一个技巧问题，在法庭上，她把很多罪名推在死去的保镖和成海波的身上，两个人的死，跟她有关联，她却没有直接出手杀人，而且，成海波的死，本来是唐妍策划，成豪让保镖动手杀人的，这一点，唐妍只是顺水推舟，借着成家内讧的机会为自己复仇的，因为有这些理由，唐妍这才获得轻判，那些在刑事科的口供，大部分被她TF，法庭是讲究证据的，法官只能根据证据来宣判，犯人的口供也是证据之一，却不是最主要的证据。这说明唐妍这个人很聪明，没有留下太多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田狄安在唐妍被羁押期间不时为她提供原则之内的帮助，给她拿来衣服和日常用品，让她在看守所里面享受到别的犯人没有的待遇。她被判刑之后，只能穿囚衣了，不允许携带私人物品。 两个人以前在D.G、J.X留下很多的时光，想不到，罪行败露以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唐妍很想问问，田狄安是不是喜欢过她，如果，她没有犯案，两个人是不是会成为好朋友。可惜，这些话只能埋藏在心里，没有答案，不可能有答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