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没有资格

    是夜。

    大堂入门上首处，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山水画，精雕的玉饰挂在周边，下面摆放着一张两米宽的大桌，桌边各摆一张铺着白色狐皮的椅子，下首两旁各有三根雕刻着龙凤交缠的红漆大柱，每两根大柱之间摆放着一张做工精细的檀木桌椅。

    大堂入道上铺着地毯，上面绣着朵朵盛开的牡丹花，金边勾勒，艳若如血。

    通亮的灯火照得大堂内景清晰，此时堂内只有两人，一跪一坐，但门口外面还守着连白与连清。

    跪在堂内中央的女子装扮貌美如花，可脸上却是失了色彩，细细一看，娇小的身躯竟微微颤抖着。

    坐在上面的苏墨尘白衣胜雪，与这富丽堂皇堂室相比显得鲜明。

    许久，花碎雨还是咬着下唇尝试着开口道：

    “公子，我，我不是故意推她下去的……都怪她辱骂了我，我一时气不过，这才不小心……”

    花碎雨在脑海里努力编织理由急急解释，可越解释，思绪就越乱。

    原本闭着眼的苏墨尘缓缓睁开了眼，看着跪在下面自己先慌乱起来的花碎雨，薄唇轻齿溢出丝丝冷意：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

    花碎雨听罢猛地抬头，深深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跟在他身边好歹也有五年了，他居然不相信她？

    那个女人，凭什么能得到他的维护？

    她只不过是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山野女子，且不说来历不明，就冲她一个小小的婢女对主子起了心思，这等行为就不该对她好得过分了！

    郁积在心中的怨懑此刻终于爆发，花碎雨用力的握紧拳头，大声问道：

    “公子，她不该死吗？她口口声声毫不避讳的对我说她、说她和你……这种话我实在说不出口，但是让别人听了去你的面子何在，何况其他婢女们大多仰慕于你，若她们都见你对她此等行为放纵不理，她们岂不是也要大肆模仿？届时，山庄里还有秩序吗，你的威严还在吗？”

    苏墨尘皱起眉头，站起，然后缓缓朝她走了过去。

    花碎雨一时愣了，心里却也不由自主多了一份希翼。

    他是不是被她的话动摇了呢？所以不处罚她了？他走过来……是要扶她起来么？

    苏墨尘的脚步在她跟前止住，他低头看着她，目光幽深。

    “张嘴。”

    花碎雨不明，见苏墨尘看着自己，心中悸动了一下，粉嫩的嘴唇微微张开。

    苏墨尘抬手，一粒药丸准确无误的掉入了花碎雨的口中。

    入口即化。

    花碎雨眼睛瞪大，毫不置信的看着苏墨尘，缓缓捂住自己的脖子，惊吓到一般，颤抖着问：“你、你给我、吃、吃的是、是什么？”

    苏墨尘冷然眯眼，拂袖转身回到上座坐下，冷眸盯着她一字一字的回答：“夜、蚀、心。”

    夜蚀心？

    花碎雨一怔，入夜三更，便是毒发之时，不会死人，却是让人疼痛不已，除了解药，无药压制。

    “为什么？”花碎雨的眼眶开始聚集眼泪，看起来楚楚可怜。

    “你刚刚说的还真是有理啊，可是，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苏墨尘冷笑，“你没资格。”

    “可是，我说的做的都是为了你好啊！我对你如此衷心，你怎么对我这么狠心？”花碎雨不甘的咬得下唇破皮，血液从唇角流下滴在地毯上，正中牡丹花的花心。

    苏墨尘又是轻轻一笑：“当年留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说过，永远不要对我动心，这是你的禁忌你忘了么？”

    “我没忘！可我就是对你动心了，我喜欢你！为什么我喜欢你不可以？”

    花碎雨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安晓可以，而她却只是偷偷的想着都不可以？

    “你不过是本该灭杀的一个帮派帮主，留你在身边已是极限，可懂？”

    苏墨尘想起他带人灭杀这个十恶不赦的帮派取得一方势力时，这个女人还借着她父亲留下的权力，在外面高傲的以虐杀无辜之人为乐。

    那日，连清的剑没入这个女人的胸口，她撑着气力跪在他的脚边，为苟且偷生不停的叩头，发誓只要留她一命，任他差遣。

    所以，这种女人他不会爱一分，也不允许被她爱。

    而他看中她管理的能力，稍稍给她一点改过的机会，她却还是如此恶毒狠辣，之前竟是暗中杀害了二十余名婢女，无法容忍。

    滴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她懂了，她从前做的那些事，早已没有资格靠近如此干净不容玷污的他。

    苏墨尘不再看她，起身越过她离开了大堂。

    而此时入夜三更，花碎雨趴在地上，身体里像有虫子啃咬似的疼痛不止，她抽搐着，惨叫着，而灯火忽然一起熄灭，大堂的门重重关上，掩住了她在地上翻滚的画面。

    大堂外派遣十人看守，禁止任何人进入。

    回去的路上，跟在苏墨尘后面的连清听着渐渐遥远的惨叫声，小心翼翼的问：“主子，你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

    苏墨尘抬起袖子掩住口鼻，轻轻咳嗽几声，淡淡道：“她自找的。”

    连白暗叹了一口气，主子何止残忍，简直就是令人发指。

    ……

    因为要休养调理身体，安晓暂时在‘宁轩居’住着，想到日日有玉如意陪伴，安晓倒觉得这样闲雅的生活倒也不错。

    悠悠然的休养了两天，安晓过得倒挺快活，自在嘛就不见得了，身后多了一条大尾巴——连净。

    连净主动向苏墨尘要求监视安晓，由是知道连净心里有一道过不去的坎，苏墨尘便答应了。

    当连净出现在安晓面前时，安晓一脸警惕，他的解释是来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安晓心中自是明白他说的不过是借口，她对于苏墨尘来说有多重要？会派个人给她当护卫？扯淡。

    她有这个自知之明，所以她料定是连净借口监视她罢了。

    仔细的想了想，反正自己又不会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

    而且多连净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在身边，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饭桌上，安晓和玉如意、慕言、连净正在吃饭，连净突然开口：“安姑娘，公子让我转告你，花碎雨，他帮你惩治一番了。”

    “哦，那个连净，以后吃饭不要说让人倒胃的人行吗？”安晓闷闷的用筷子戳了一下碗里的饭，非得吃饭的时候说起花碎雨，搞的她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啦。

    再说了，虚无尘帮她惩治了又怎么样？

    自己的仇自己报才会觉得爽！

    连净的嘴角抽了抽，安晓这是什么反应，她要是知道主子把那个花碎雨治得那么惨，指不定反过来可怜可怜花碎雨了。

    坐在安晓身边的玉如意抖了抖，疑惑的瞄了瞄安晓。怎么晓jiejie看起来好像碗里的饭跟她有深仇大恨似的？

    吃过饭，安晓回房的时候脚步突然顿住，身后紧跟的连净没差点撞上去。

    稳了稳脚步，连净不由奇怪安晓怎么会突然停下来时，安晓就转过了身，双手做猫爪状吧眨着双眼道：“小净净~你可以帮人家一个忙么？”

    连净眯眼打量着鬼主意多多的安晓，她想要耍什么花样？

    “我要去报仇。”安晓的眼神里透出一丝坚毅，无比沉重的说，“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我不是君子，此仇不报非巾帼，你明白吧？”

    “你要我帮你杀花碎雨？”连净扯了扯嘴角，花碎雨都那样了，安晓就不能安分点吗？

    “哎呀，哪能让你这双美丽的手沾染了污秽的血呢？你只要帮我把风就好啦！”安晓挑挑眉，十足jian诈。

    看安晓这表情，连净满腹疑惑，她要他把风，把什么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