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袁绍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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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刘焉年迈,另向朝中上书外,孙策与张津也都听从索质诏令。 孙策其子孙绍年幼,便派其弟孙匡、孙郎入朝;张津则派其子张善、张御入朝;而刘范的《乞养父陈情表》送达西京后,刘备与陈冲商议一二,终究决定同意刘范所请,允许他兄弟三人在病榻前尽孝。如此一来,江南之事,可以说暂告一段落。 再说回第三道诏书,这道索质诏书一直压到最后,待江南各州尽数回复,陈冲才派人出发。为了彰显此朝中都此行的重视,陈冲特委孔融为主使、陶丘洪为副使,随行近百人,使持节,并携有漆金青盖王车,以示天子亲临之意。 他们一路过函谷,走河桥,继而自河内东行,待抵达邺城时,此时已是炎兴六年的四月了。 魏郡太守审配得闻朝中使者到来,立马出城前来迎接,将使者迎入郡府之中。当孔融一行提出要面见袁绍宣读诏令的时候,他露出为难颜色,说道:“如今使君还在幽州戡乱,孔公怕是不能立刻得见了,还是先在城中稍驻,等我传信于使君,短则一旬,长则近月,还望诸位莫怪。” 审配姿态虽然谦恭,但言语间竟堂而皇之地说出“幽州戡乱”四字,可见已将幽州视作袁氏领土。本来孔融还抱有万一侥幸,或许袁绍能悬崖勒马,化干戈于无形,但见周遭文吏无不以审配言语为自然,便也知晓此行的结局了。 于是一行人便在府中休息,打探冀州治下虚实。审配对此也有所准备,日日宴请孔融一行,令其无暇查访。府中官吏亦是严守口风,无论使者如何询问府中情形,他们都只称不知。 好在前司徒案行使者赵岐在冀州镇抚,已有数载,对冀州之事颇为熟稔,且仍心向朝廷。 他在这两年里写出《邺中注记》,孔融歇息时,派其子赵累手持此书求见孔融。孔融读之大喜,继而问赵公有何所求。赵累说,赵岐年逾九十,现在所想无关富贵,只愿返回京兆故乡,好颐养天年罢了。这令众人不胜唏嘘。 就这样一直等了一月之久,审配才忽然派人通知孔融说:“袁使君已至邺城城南大营,孔公既有旨意,便去那里宣读吧。” 孔融莫名所以,既然人已到了,为何不入府中来接旨?还是陶丘洪料其布置,在路上对众人提点道:“袁本初不入城而驻营,是想给我们抖抖威风啊!诸公莫要害怕,纵使眼前刀剑成林,也不要失了朝廷威严。” 果然,等到了城北大营中,可见大道左右甲士齐列,或手持斫刀露刃,或持长槊如林,加之甲士凶神恶煞,身上杀气犹如弓矢穿心,一行人从中缓缓走过,哪怕养气如孔融,也不觉心中忐忑,汗自股出。 其余人更不必说,都是太平文人,面对寒锋利刃,能不失态的仅有寥寥数人。这咄咄逼人的情形,令众人都皆想起了去岁岁末的长安凯旋礼,两相比较下,心中只能感慨,恐怕也只有这样的军队,才能与霸府一争高低吧。 约走了一刻钟,一行人终于进入主帐里。进入帐内的那一刻,众人都不禁喘了一口大气,但还未站稳,便听闻帐中有人说道:“主使的是哪位?我现下尚有军务有忙?若有事,就快些说罢。” 孔融闻言向声援出看去,只见一人身披黑色甲胄,脸上带了铁面甲,站在众将领之间,左右各有魁梧壮士侍立,显然是众人的领袖。 此人就该是袁绍了,但孔融一时却不敢相认。在十年前的雒阳,他作为京中名士,孔圣后人,也常常与袁绍往来。那时袁绍虽然也盛气凌人,但作为士子领袖,自是文质彬彬,有一股卓然飘逸风采。而如今眼前的铁面人,捉刀而立,言语如铁,只觉是燕代一带的武人,哪里看得出半分汝南名族的气质。 袁绍像是看出孔融的疑惑,缓缓将铁面摘下,露出自己如今铁铸般的容貌,对孔融笑道:“孔公多情啊,这般无言是要看看旧人的容貌吗?”孔融见确是袁绍,不得不感慨道:“本初柱国栋梁,遇风成虎,遇水化龙,我今日才算是见识了。” 孔融见袁绍没有叙旧的意思,只好如他所愿,当众宣读朝廷的诏书,而后向袁绍恳切道:“本初,国家大乱初定,何必再动刀兵?炎兴以来,国家岁岁益安,贼寇逐一而定,岂是河北二州所能相抗?不若效仿窦融故事,可令百代富贵。” 袁绍却露出不耐烦的颜色,他冷笑着摆手道:“孔公何出此妄言?刘备陈冲此不臣之贼,阴谋篡位,其迹已险,其心已露。如此奸贼,想让我自入虎口,袁绍岂是如此蠢蠹哉!” 孔融正要开口争辩,却又为袁绍打断,继续指着随行众人说:“尔等食先帝俸禄,见神器落悬他人之手,不思报国尽孝,莫非还要助其篡逆吗?” 他最后抽刀断然道:“望孔公转告刘备,若其与陈冲愿卸甲归政,永不入仕,袁绍自也可以辞官不做,若不然,也就毋须多言了!”说罢,身边将士无不捉刀向前,做擒拿推攘之状。 孔融见状无可奈何,解嘲道:“本初何必如此?我等与你不同,不过是其身如箭,供人所射罢了!”又是黯然拱手,与一行人转身返回邺中,收拾行礼,又与赵岐联系,一同返回关中去了。 待孔融走远之后,袁绍回头对众将笑说:“这群只知道读书学问的儒生,在堂院里研究圣人之道就行了,出来做事又有何用?百无一用耳!”众人闻言,无不哄堂大笑。 稍得清净,许攸在一旁说道:“只是如此一来,刘玄德这卖履舍儿的刀剑,必然要向河北砍来了,也不知是在今年,还是在明年。” 奋武将军沮授得闻许攸言语,说道:“霸府向来年年出征,刘备本也性如雷火,视我等如仇雠。想必他不会再给我等发展壮大的时日,大约在今年秋岁,我估计他便会有所动作了。” 此言得到州府一致认同。炎兴四年,刘备便竟舍伪朝于不顾,先来援助公孙瓒,便可知他对袁氏忌惮。可袁绍何尝不对刘备忌惮?刘备想名正言顺地对袁绍动兵,袁绍也在利用孔融一行拖延时日,终于在上月彻底平定幽州。 去年攻下易京后,袁绍久驻蓟县,恩威并施,一面征辟幽州贤士,一面攻打公孙瓒旧党,直至上月,才将居庸以东、临渝以西的辽西各郡基本平定。此次征战,袁绍先后收编七万幽州劲卒,又自乌桓鲜卑处,获得近十万匹战马,兵势为之大振。就连辽东太守公孙度,也不得不遣使向袁绍称臣。 至此,袁绍才有与霸府决胜的雄资。 时人都以为,当今之势,袁绍好比为赵武灵王,刘备好比为秦昭襄王,将两雄之争,类比为今之秦赵争雄。袁绍对此也大为认可,故而他与幕僚谈及今后的战事,议论刘备将如何攻伐。 常山太守郭图以为,秦赵对峙起自河套,终于上党,可见定鼎之争在于并州。若欲要全胜,必须取得并州这一表里山河,不若趁刘备未动,袁军先行袭击,夺取壶关与河内二地。如此一来,可南面据守河桥,与汉军对峙,再于北面云集重兵,逐一夺取并州各郡。 但奋武将军沮授大为反对,他强调说,并州乃刘备陈冲根基之地,经营达十四载,各族早入霸府,关系盘根错节,可谓人心依附。况且并州城池多依山而建,位置险要,绝非易得之地。若按此计,则是逆势而攻,正是取祸之道。 他随即又对袁绍说:“使君,如今仍是西强东弱,不若效仿当年六国合纵计策,策反河南诸州。如兖州曹操,与使君是旧识,可说其反正。青州为泰山贼所占,必无死战之心,可说其中立,荆州刘表亦有帝王志,可说其为援。只要能令河南人心动乱,我南方无忧,便可以久锐之军,待霸府翻山而来,拥众决战。那时人心地利在我,使君正可一战而下雒阳,则河南挥手可定!并州则无力相抗。这正是万全之策!” 袁绍闻言为之意动,只是他徘徊片刻,说道:“荆州、青州还好说,但孟德.....我与孟德虽是年少挚友,但我入冀州以后,他弃我投刘,勋盛爵贵,如今又与刘备联姻,地位非凡。我非比朝廷,如何能令他与我同心呢?” 沮授笑道:“非是令曹操与明公同心,而是曹操与朝廷霸府异心。”他继而向前,抚须细细分析说:“明公莫非忘了,去岁刘备征辟曹公入朝,他却推辞不辟。莫非他是真心系兖州百姓吗?我看不见得,曹公还是想坐观成败,等待天时啊!明公只要去试探一二,便自然得知结果了。” 说罢,袁绍击节而笑,说道:“我了然了。”而后又招来荀谌道:“友若,就麻烦你去一趟兖州,去和孟德谈一谈。你去告诉孟德,只要他能依附于我,将来我为高祖,他为卢绾,亦可得也。” /94/94448/2093132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