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碗中之象
在新月庄园，真正称之为主人的只有莫安，虽然他富可敌国，但一顿饭却远没有那些王宫贵胄来的奢侈，虽然长方形的餐桌大概有四米长，除了装饰用的花瓶之外，真正用到的只有一小块。 早餐时间刚刚过去，第一次进入新月庄园城堡的饭厅，露西雅看到佣人们正在有条不紊地收着桌子上的餐盘。她曾记一度幻想自己在这样高档的地方用餐，周围有十个仆人伺候着，今天似乎梦想成真了。她兴奋地跳到座位上，等待仆人上菜。很快，一个女仆端上一个盖着盖子的大汤碗。 玄玉靠在一旁的大窗户前，示意所有仆人离开房间后，向露西雅走过来，将汤碗向她推了推：“请享用。” 露西雅眯起眼睛，将盖子打开，果不其然，满满一大碗鲜血。虽然从玄玉的态度上，她早就判断出这汤碗里是什么，但还是在揭盖之前抱有一丝幻想。就在刚才，露西雅听到幻想破碎的声音。 她抬起头，与玄玉的目光对视之后，在气势上败下阵来。 “你说的饭就是这个？”露西雅凑近汤碗闻了闻，“这是什么血？” “谁知道？”玄玉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莫安准备的，据说费了点事。” 虽然玄玉说得轻松，但露西雅的心情却沉重得可以，就算之前喝过老鼠血，但也是在没有意识的前提下，这次却要实实在在地喝下去了！几番纠结，她又抬起头：“可不可以下次再喝？” 玄玉走过来，将血盛到小银碗中递到露西雅面前：“不要辜负了莫安一番好意。” 说什么莫安，明明是你的意思！露西雅这么想着，却不得不接过装满血的银碗，她皱起眉头。 “况且，你不喝了它，怎么有能力去救人？”玄玉不慌不忙道。 “救人？”露西雅好奇道，“谁？” 玄玉笑笑：“想知道？先喝了它！” 露西雅没有办法，只能被迫将银碗挪到嘴边。顿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冲入鼻腔。露西雅精神一震，这种气味对她来说是一种致命的诱惑！伸出舌头，稍稍舔了一口，真是香甜到了极致，这种美味真是人间罕有。通过味蕾的刺激，露西雅整个身体里的能力都觉醒了，内心如同有千万张饥饿的嘴，呐喊着要将这碗血液占为己有。 露西雅狂咽口水，最后眼睛一闭心一横，“咕咚咕咚”将这碗血液一饮而尽。真是太舒服了！那液体刚流过喉咙，马上就与身体融合到了一起，软软的，痒痒的，同时还有有种力量在滋生，让人忍不住兴奋，心情也随之变好了。 舍不得放下银碗，露西雅又偷瞄了一眼汤碗里的血，很明显，她上瘾了。一方面感到很快乐；一方面又有些自责。 “现在，该告诉我救谁了吧！”为了转移注意力，露西雅才想起之前问玄玉的问题。 玄玉没有动，也没有回答她，只是抛出了一个问题：“好喝吗？” 露西雅舔舔嘴唇：“还好啦……你快点说正事呀！” 玄玉笑笑道：“让我说正事，你自己却忘记正事了。”看着露西雅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自己，玄玉就知道她真的忘记了，“你要帮莫安找回宝石，现在都过了多少天了？” “啊——！”露西雅的大叫声从饭厅传出来，引得外面的仆人一阵窃窃私语。 “怎么办？怎么办？莫安先生不会放过我的！”露西雅惊慌失措地跳起来，一把抓住玄玉的手，“你和他很熟吧，帮我求情呀！” 玄玉双手扶住露西雅的肩膀，一边将她送回座椅上一边说：“就算可以延长期限，任务还是要完成的，虽然是个冒牌的赏金猎人，但佣金可是真的收了。” 露西雅干笑两声：“我只是没有去参加赏金猎人的考试，不过技术不会比那些有证书的差！”她双手托住脸蛋，“可是宝石在罗德身上，他又下落不明，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我帮你。”玄玉淡淡道。 这句话却出乎露西雅的意料，她“腾”的一下站起来，连忙问道：“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玄玉笑笑，再次将露西雅按回座椅上，指着汤碗中的血，幽幽道：“他，就在这里。” 露西雅下意识地跳起来，可是两个肩膀被玄玉按得死死的，一动都不能动。想到刚才喝掉的那一小碗血，她干呕起来。玄玉也不说话，笑盈盈地看着她，直到一系列反应结束之后，稍稍平复了心情的露西雅哭丧着脸：“怎么这样对我，一上来就让我喝罗德的血，他就算再可恶，我和他毕竟并肩战斗过，好歹也算半个朋友，你们怎么这么心狠……呜呜呜呜……”虽然露西雅伤心至极，但只是发出哭泣的声音，眼泪却没有从肿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里掉下来一滴，这画面在玄玉看来滑稽极了。 强忍着笑意，玄玉坐在露西雅旁边的椅子上：“并肩作战？呵呵，要是没有我，你们恐怕早就被附身妖杀掉一百遍了。” “哦？”使劲挤了挤眼睛，露西雅象征性地抹了抹眼泪，好奇地望向玄玉。 玄玉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他再次指了指汤碗中的血：“白痴，我什么时候说这血是罗德的。”他将汤碗推进露西雅，自己也凑了过去，“你看！” 玄玉的手在汤碗上划过，满碗的血开始沸腾起来，大大小小的气泡此起彼伏。蓦地，一切骤停，鲜血表面划过一道白光，颜色变得越来越深，最终成了黑色。那黑色的液体泛起涟漪，一圈一圈向外扩展，终于在中间的的部位出现了一个人影，露西雅贴上去看，虽然影像飘渺，但可以确定那人就是罗德！ 画面中漆黑一片，可以隐约看到破旧的教堂。血红的月亮之下，手持短刀的罗德被五六个死灵包围着，他气喘吁吁，浑身是血。不论是谁都能看出来，形势对他极其不妙。 “快！快去救他啊！”露西雅激动地拍这桌子。 玄玉则是淡定的抱着肩膀，整个身体靠上椅背：“想救他可以，”他用下巴点了点汤碗，“喝了它。” 此时汤碗里的血已经恢复了原状，露西雅抿了抿嘴，站起来，愤然端起汤碗，“咚咚咚”大口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回味露出满足的表情。 玄玉似乎也十分满意，但他本来已经泛红的双颊又苍白起来。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凌厉，血红的嘴唇在雪白的皮肤中显得越发妖艳动人。先前轻松又玩味的神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高傲。玄玉的变化，看在露西雅眼里，只是她没有吭声，她更关心罗德的安危。 “快去救罗德呀！”露西雅道。 “你是在命令我？”玄玉一个眼神投过来，露西雅浑身一震，不知道什么，她对现在这个玄玉满怀畏惧，和刚才的心态截然不同。 “没有啊，我只是想说，我们是不是该去救罗德了？”露西雅小声说道。 玄玉厌恶地看了一眼那只已经空了的汤碗，站起来，一边向饭厅门口走去，一边缓缓道：“不急。” “还不急，他眼看就要……”露西雅也站起来，追上去。就在马上要追上对方的时候，玄玉突然停住转身，她差点没有撞到他。 露西雅的眼睛顺着玄玉的胸膛偷偷向上瞄，终于和他四目相对，马上又像触电一般闪躲开来，她再次确认自己是真的害怕他。 “你看到的……”玄玉缓缓道，声音都变得比刚才低沉得多，“是几天前的影像。” 什么？这一刻，要不是对玄玉的畏惧之心作祟，露西雅早就骂出来了。如果这是几天前的景象，那现在黄花菜早就凉透了，还救个屁呀。可怜的罗德，露西雅的心慢慢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