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衰落的陆家
一进城，两个护卫就将李锋抬到简易担架上，小跑着向医疗机构奔去，陆青薇虽然更为担忧李锋的伤势，但人手已经严重不足，三辆熊车的安置更需要她来处理，所以她带着冷瞳和最后一个护卫，一人牵着一辆熊车穿过杂乱而繁荣的外城区，一直进入到黑铁城的内城区。 内城区显然要高档许多，这里的街道更加宽敞、卫生、整洁，主街道甚至种植了高大的行道树，偶尔还能见到有着黑铁雕像和喷泉的小广场，两侧的建筑更是古朴而有蕴意，远非外城区那些脏兮兮的二层三土木结构平房可比。 三辆满是尘土和战斗痕迹的熊车穿过这里，显得格格不入，仿佛堆满破烂的垃圾车突然闯进了高雅的贵族大厅之中。 面对街道上的路人投来的嫌恶或蔑笑意味的目光，陆青薇已经相对平静许多，她带领着车队到了一座宅邸的后院大门，一个身穿黑色礼服的管家模样的老人带着一个护卫早已在刚刚打开的铁珊门前等候。 “陆钟叔叔，我回来了。”陆青薇轻声叫道。 “回来就好，李锋呢？”这个头发花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高瘦老人躬身回答，他看着三辆满载货物的熊车进了后院，脸上刚刚露出笑意，立刻又皱眉问道。 “他，他受伤了，而且这一次，损失了不少人手……”陆青薇悲伤的回答，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如果不是冷瞳在场，陆青薇恨不得立刻扑进陆钟老管家的怀里痛哭一场，“我们遭遇了荒狼盗贼团。” 虽然这一次走商成功，获利丰厚，但是损失同样巨大，那些忠心耿耿、训练有素的护卫，可不是用钱就能买回来的，他们都是陆家所剩不多的底蕴。 不算三辆熊车的成本，陆青薇以五金币的启动资金购买了枪械、子弹、药物和精加工零件等荒野聚落最为稀缺的物资，沿途贩卖到黑铁城北部辖境的各个小镇，换取了总价超出十五金的各类药材、皮革和稀有矿石，刨除雇佣经费、食物和弹药的消耗，陆青薇还能获得超过十金币的纯利润，这绝对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财富。 但是在荒野行商的风险永远比利润更大，光是这一次，就折损了六个家族护卫，这已经是陆家私兵的四分之一了，而且每个到现在还能效忠于落魄的陆家的护卫，基本都是从小培养的附庸，他们同样有着自己的家室，这些遗属的生存，从此永远变成了陆家的责任。 再加上李锋身受重伤，不光是他治疗所需要的高额费用，更有他养伤恢复这段时间里，陆青薇必须雇佣足够的人手或高端战力，以确保陆家拥有最基本的武装力量，以此威慑那些一直虎视眈眈、阴谋诡计不断的敌对势力。 她年迈的父亲倒下了，强大的哥哥失踪了，一直和陆家对立的几个家族势力却并不打算放过她。 因为延续病魔缠身的父亲的生命，陆青薇除了这座陆家生活了两百多年的祖宅，城里城外的家族产业、家里的值钱藏品、多余的粮食和武备，已经全部变卖，甚至因为养不起那么多仆人，陆青薇索性解除了大部分无用仆人的契约，只留下值得依靠的亲信。 然而到了现在，这些“家族亲信”也大部分悄然离去，甚至公然挟财叛逃，剩下的也在几次冲突和“意外”中损失过半。 现在的陆家家境，比起三年前已经不及当时的百分之一。 如果不是冷瞳的出现，陆青薇商队恐怕早已在荒狼盗贼团手中灭亡，陆家也将随之消亡在黑铁城激烈的势力争夺中。 “荒狼盗贼团！？”陆钟吃惊的叫道，他当然知道荒狼盗贼团的实力，就算陆家出动全部现存的力量，也不一定能够和对方打成个平手。在荒野遭遇他们，以陆青薇商队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带着货物回来。 “这位是狩魔猎人冷瞳，我临时雇佣的保镖。”陆青薇勉强恢复平静，向陆钟介绍起一旁的倚靠在甲熊兽侧背低头出神的冷瞳，“是他拯救了我们。” “您好，尊敬的狩魔猎人，我是陆家的管家陆钟。”陆钟看向冷瞳，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他显然从没见过这么年轻的狩魔猎人，随即他深深弯腰行礼，恭声道：“万分感谢阁下的援助，您获得了陆家最诚挚的友谊和最大的尊敬。” “不过是履行职责而已。”冷瞳微微俯首答礼，他的视线从进入后院的一开始就在陆钟身上停顿了一瞬，猩红右眼早已分析了一遍他的状态，这个看起来年老体衰的老管家，竟然同样是一个源力战士，只是因为年纪的问题，他的力量敏捷双属性，都已经降到了源力战士的最低值——4点。 即便如此，他依然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源力战士，战力远超常人的存在。 一个拥有两名源力战士效忠的家族，虽然在黑铁城这样的大聚落不算什么，但也不至于沦落到需要家族女子到荒野跑商的地步，冷瞳也不禁对这个陆家好奇起来。 冷瞳目测了一下眼前这栋带着前后花园、院子的古典老宅，按照它的地理位置和面积，在黑铁城应该属于上流水准，这样的宅邸，贱卖个一两百金币完全不是问题，这样的资产对于它的主人现在所拥有的薄弱武力，是完全不对等的，这意味着陆家正处于急速衰败时期。 “对了，这是你的酬劳。”陆青薇这个时候才想起了冷瞳的佣金，她连忙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小钱袋递给冷瞳。 冷瞳伸手接过，抓在手里沉甸甸的，不用打开来看，猩红右眼就已经通过它的质量和手感将其估算出来——一枚金币和二十枚银币。 冷瞳诧异的看向陆青薇，这已经是协议佣金的六倍，已经堪比一个公会发布的初级任务，就算一些劣等二阶变种狩猎任务的赏金也不过如此。 “这是我现在仅有的现金了，请您务必收下。”陆青薇的神情有些局促，她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知道一位狩魔猎人的佣金十分高昂，所以不敢冒犯，但是还是想问一下，您如果准备在黑铁城待上一段时间，能不能再接受一次我的雇佣？” “嗯？”冷瞳眉头微微一皱。 “只是询问而已，如果您暂时不离开，我三天之内可以付你两枚金币的定金，直到任务结束，我会再付你足够的报酬。” “先说任务吧。”冷瞳不置可否的回答，两金币可不是小钱，哪怕对于狩魔猎人来说也一样，何况这还只是定金。 “你的任务，就是保护陆家不受侵犯。”陆青薇深吸一口气，脸上涌起一股潮红，补充道：“我愿意拿陆家三分之一的财产作为报酬。” “你这是在开玩笑。”冷瞳终于知道陆青薇局促的原因了，贵族对一个狩魔猎人发布私人任务并不是罕见的事情，这和雇佣普通冒险者和雇佣兵没什么不同，只是前者收费更加高昂而已，但是陆青薇这个任务，实在有些不切实际。 狩魔猎人是以赏金为目标的受雇佣群体，理论上可以接受任何任务，只要赏金够高，哪怕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也不会排斥，实际上因为成立初衷和战力高端的原因，一般执行的任务都是狩猎高阶变种生物或者黑暗种族、以及追杀高悬赏逃犯，像商队保镖、家族护卫这一类消耗时间却利润不大的任务，大部分狩魔猎人根本不想理会。 而且，陆青薇这个条件看似优厚，然而冷瞳哪怕从头到尾没有过问一句陆家的现状，也能看出他们已经到了日落西山的境地，被人针对的迹象再明显不过，完成这个任务的危险性，比起荒野狩猎一点不小，像冷瞳这样初入陌生地盘、两眼一抹黑的小猎人，极有可能莫名其妙就栽在这里。 保护陆家不受侵犯？ 拥有两个源力战士的他们已经如此窘迫，冷瞳自认没有扭转乾坤的实力，只能说自己的表现太过强势，才让眼前这个贵族小姐有了急病乱投医的举动。 “如果你说的三分之一财产就是这栋老宅三分之一的话。”冷瞳面无表情，“你大可以雇佣一整个连队的士兵给你看家护院。” “我只是询问一下而已，我已经没有几个可以值得信赖的人了。”陆青薇眼睛微红，眼里流露出深深的失望和绝望，她显然也清楚自己一时的愚蠢，飞快地说：“我还要去整理一下这次的货物，陆钟管家会招待你的。” 说着她丢下冷瞳和陆钟，自己朝宅子小跑离去。 “冷瞳阁下，这边请。”陆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起来仿佛更加衰老，不过仍然保持着贵族管家应有的礼仪向冷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