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造纸坊

    掠夺者行驶在芦苇的海洋之中，车内一片安静，经过将近一个月的独行后找到冷瞳的杜姗姗，终于有了放松警惕的机会，她再也抵抗不住身心的疲惫，很快就陷入沉睡。

    看着慢慢倒进自己怀里的女孩，冷瞳毫无邪念，他从陆青薇那里要过来一块毛毯，将杜姗姗娇小的身体裹住。

    在冷瞳眼里，杜姗姗和奥莉薇娅一样，不过是尚未成熟的小女孩，她们天真、任性，却不失善良，最后这一点，比起绝大部分废土人来说，不知要好到了哪里。

    在废土底层，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比成年人更加可怕，他们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思维，同时具有小孩的优势，懂得利用自身的条件获取最大化利益，却又没有成年人需要顾忌和遵守的底限。

    扭曲的三观令他们变得阴险歹毒、不择手段，却还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冷瞳知道他们变成如此的原因，因此并不憎恨这些人，但是也绝对喜欢不起来，所以只能敬而远之。

    一觉醒来后，杜姗姗迅速恢复状态，主动扛起狙击枪钻出车顶，帮忙戒备和指路，等到了停顿休息的时候，已经和冷瞳、白眼商量完毕，加入了值哨的班次。

    之前的四人小队里，一直是由白眼和冷瞳负责站岗值夜，至于陆青薇和陈雷，还没有被冷瞳认可的实力，稍微强悍一点的变种生物，就能在他们惊觉之前发起袭击，冷瞳当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虽然对于晋升二阶以后的冷瞳和白眼来说，保持长时间的戒备并非难事，但是长久下去，仍然会损耗一部分精力，现在有了杜姗姗的加入，这些损耗就得以迅速恢复。

    杜姗姗不像陆青薇，她经受过苛刻的猎人训练，心志坚韧，实力不俗，狩魔技艺方面甚至超过白眼。

    寻找冷瞳，也不是为了依赖于他，而是想要变得更强。

    她和白眼一样，是直接以猎团成员的身份加入冷瞳小队的。

    等到天色昏暗之时，前面的道路开始整洁开阔，一座城镇出现在前方。

    在冷瞳的地图上，这个小镇叫做“造纸坊”，是飞絮平原上一座人口不过万的小型城镇。

    飞絮平原的芦苇质地上乘，几百年来一直是用来造纸的上等原料，即使到了今日，飞絮平原制造的纸张也远销外地，甚至成批运往晨曦大陆。

    不过在废土大陆上，除了贵族和商人，平民对纸张的需求不高，而飞絮平原地理位置过于偏僻，许多造纸工坊都没有将产品销往外地的渠道，所以除了飞絮平原东部几座城市的造纸厂仍然生意繁荣、规模不断扩张外，中西部的造纸工坊大多濒临倒闭，变得半死不活。

    造纸坊小镇就是其中之一，几十年前，这里因为出产优良的纸张而一度繁荣，几条通往临近大城的道路上的行商络绎不绝，但是随着附近大城市的造纸技术革新、造纸工厂兼并，这里的经济就迅速低靡，除了几家拥有独特造纸配方的工坊仍然苟延残喘，大部分造纸工坊都已经倒闭。

    造纸工坊的倒闭，产生了大量的剩余劳动力，一座衰落的小镇已经养不活这些人，所以他们只能选择迁徙，或者变成佣兵进入荒野，只是大半辈子待在作坊的造纸工，不可能拥有多么强悍的武力，这些人变成佣兵的结果，几乎等同于送死。

    至于那些既不想迁徙离开，又不敢去荒野觅食的人，就成了镇上的闲汉，成群结队，拉帮结派，通过压榨平民和商旅而生存。

    进入造纸坊小镇后，冷瞳并未急着寻找旅馆落脚，而是沿途观察了一阵小镇的街景。

    一个有经验的旅人，在进入一个陌生的聚落后，首要工作就是对这座聚落风气的判断，这决定了外来者在这座聚落的活跃程度。

    如果这座聚落的治安严谨、秩序良好，那么外来者可以稍微放开胆子一展所长，赚取一些路费；如果这座聚落风气堕落、治安混乱，那么外来者最好不要太过活跃，以免引人注意，招来不测之灾。

    冷瞳看了一阵，心里有了判断，眼下这座镇子，看来属于后者，于是他开口道：“保持警惕、不要分散、听我安排。”

    白眼素来对他的话令行禁止，而陆青薇和陈雷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座城镇存在威胁，需要保持足够的警惕。

    实际上，这一路上能够让冷瞳勉强答应“自由活动”的聚落，仅有十之一二。

    在冷瞳的眼里，这座小镇的风貌颓败，许多建筑年久失修，走在路上的过客目光警惕，三五成群的闲汉坐在镇口，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虽然掠夺者狰狞的外型和冷瞳小队成员的全副武装令这些人不敢上前滋事，但他们显然不肯就此放过这条大鱼，一阵交头接耳之后，就有几个闲汉远远跟在后面，想要弄清冷瞳小队的落脚处。

    面对这种情况，冷瞳早就习以为常，并没有去理会他们。

    在陌生的聚落里，在不知道当地统治者秉性的情况下，冷瞳不想主动出击，以免多生是非。

    这些跟踪自己的聚落闲汉，对他已经无法构成威胁，而且同时也没有足够出手教训他们的理由，所以只能希望他们能够知难而退。

    如果对方选择动手，那就是自取其辱，冷瞳不惮以凌厉的反击。

    造纸坊虽然逐渐没落，但毕竟位于飞鸿津和碎叶城之间的交通路线上，是两者之间重要的补给地点之一，所以仍然有不少外地人经过停顿，倒也颇为热闹。

    镇口的街道上，到处是兜售特产的本地小商贩，吸引了不少旅人的注意。

    芦苇除了造纸，同时也是作为编织物的上好材料，街口小商贩贩卖的物件，大多都是和芦苇有关的编织物品，例如草席、草帽、草鞋、草篓以及其他观赏玩乐性质的编织工艺品。

    这吸引了陆青薇和杜姗姗的目光，她们坐在车上，目光流连，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然后在陆青薇的怂恿下，杜姗姗钻上车顶，探手从一个行走的小贩背上摘走五个草帽，然后将一个银币扔进对方的手里。

    这些草帽之类的织物，不过是一两铜币的售价，杜珊珊给的钱绰绰有余，当然，她自己是没有闲钱买这些玩意的，但是怎奈何掌管小队部分财务的陆青薇财大气粗，这点小额度的公款消费根本理直气壮。

    从头到尾，两人都没敢和冷瞳商量，冷瞳成功的保持了“老爹”的威严，在他一脸严肃的时候，两名少女仿佛面对自己严格的父亲，只敢这样做些小动作。

    旁边的冷瞳却叹息一声，微微地摇了摇头。

    杜珊珊敏锐的注意到冷瞳的神情，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那个小贩，掠夺者刚刚开出几十米，几个壮汉就贴近小贩，三拳两脚将其打翻在地，抢走了那枚银币。

    杜珊珊又惊又怒，就欲起身插手，却见冷瞳无动于衷，不知为何一腔怒火又骤然熄灭，闷闷不乐的抱着草帽不再说话，只觉得原本吸引她注意的草帽，一下子索然无趣。

    而陆青薇却没有察觉此事，仍然开心的将草帽分发给众人，见大家兴趣乏乏，也毫不泄气，帮他们将草帽一个个的戴在头上。

    很快，冷瞳就找到了合适的旅馆，将掠夺者倒进后院，然后安排房间休息。

    这一次，就轮到陆青薇闷闷不乐了，她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和冷瞳住一个房间，因为小队成员的增加，冷瞳要了三个房间，自己和白眼住进双人房，杜珊珊和陆青薇住在一起，让鼾声震天的陈雷一个人折腾。

    其实每次抵达聚落，分配房间的时候，冷瞳比陆青薇还要尴尬，但是冷瞳对陌生的聚落抱有极大的警惕，不希望陆青薇独处一室，现在杜珊珊加入进来，反倒让冷瞳松了口气。

    落脚的第二个小时，麻烦就找上门来。

    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两名枪手拍开冷瞳的房门，自称是本镇的税务官，经过手下人的上报，他认为冷瞳是前来贸易的行商，所以需要对他们的货物进行检查，然后抽取税费。

    冷瞳的应对十分简单，他让白眼将自己的源力火铳放到桌上，辨识出这是一把源力武器后，“税务官”的气势终于无法保持，尴尬的说了一句“叨扰”，就灰溜溜的离开。

    冷瞳丝毫没有为难对方，这是大部分治安混乱的聚落里固有的节目，甚至算不上故意刁难，因为这是绝大部分外来者都会遭遇到的情况。

    就连普通人也看得出来，冷瞳这种武装到牙齿的佣兵小队，完全不可能是行商走卒，但是只要他们的实力稍显孱弱，那么身份就只能是行商，被抽取税费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这代表着之后在镇内活动会受到收费者的庇护。

    如果运气不好，碰到了最坏的结局，那么所有的财产都将被“征收”，只能尽最大的努力活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