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所谓界限
顾流光在心里连连惊呼，高高在上的魔尊大人竟然一时口快用了与自己相同的称谓，这简直是千年，不，万年难得一见的奇观！ 况且，这是不是也代表，自己在魔尊大人心中，并不只是一个没有能力无所作为的小小人魔呢！ 而栖夜却是在惊讶自己为何会一时口快，说出那样一句话来。自他主事魔界起，魔的界限一向分明。因为在他眼里，就算魔的命都是同等重要，等级位阶也是必须存在的。 他那句话刚出口，就已经后悔了。 若是在平常，顾流光听他这般说必然会穷追不舍的调侃下去，但她看了看栖夜，见他是一脸万万没想到的表情，也就知道此刻他是很尴尬的，便岔开话题道：“您方才又吐血又救我的，还是吃一瓣儿吧。”说着就揪了一片血魔花塞去了他嘴里。 “……” “嘻，我力气大又动作快，您不吃也不行了。”她继续转移话题，“不过说真的，我听明珂姐说阁川迄今还保持着在人界时候的生活习惯，那应该也是会做食物的吧？” “嗯。” 听到栖夜应了一声，她继续道：“那，我不去火脉的时候，能不能到阁川吃他们做的食物？” “随你。”栖夜简短的答。 顾流光不禁噘了噘嘴，暗道他又开始不怎么搭理人？不就是一时口快吗，她都已经转移话题了，怎么他还是这样。眼神不经意地落在手中的血魔花上，她瞬间想起了什么，又道：“魔尊大人，我同您讲一件我小时候的事吧！” 栖夜愣了一愣：“嗯。” “我有一个亲jiejie，叫顾依瑶，我和她的关系非常好。她大我三岁，所以在六年前就嫁人了。”顿了顿，“她还没嫁人的时候，我和她最喜欢在庭院里面玩。庭院里有很多花花草草，其中就有两棵才栽的桃树，是粉桃。” “嗯。” “……”面对着这样一个不热心的听众，顾流光的热情瞬间消减了好几分，但她又心道算了，好歹他还听着呢。便继续：“那个时候是冬天，长姐指着那两棵桃树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蝶儿啊，这两棵桃树一棵代表我，一棵代表你，我们看看明年春天，谁开花多，谁就要先嫁’。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哪怕就算我的桃树花多，肯定也是长姐先嫁的。哪知道第二年开春，我的那棵桃树竟然直接给病死了！” “……”栖夜的唇角挽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顾流光道：“所以说，有时候预言还是很准的。我的桃树没了，所以就算我有……有未婚夫，最终也还是没有嫁人。”说到这里，她语气不自觉地一顿。恐怕林万俟将会成为她永久的心结，她倒不是不想忘了他，只是他的做法实在是伤她太深。背叛和欺骗，迄今她还接受不了，自己有过这样伤人经历。 况且她十八年来从未对任何陌生男子有过好感，唯一一次就落得这样的结局。若不是有重生为魔的机会，恐怕她永远都不会看清楚自己死的有多冤屈。 栖夜多多少少还记得一些她的事，知道她在难过什么，便岔开话题道：“你长姐叫你‘蝶儿’？这是什么名字。” “哦，这个啊……”顾流光回神，讪讪一笑，“因为我肩背上有一块像蝴蝶的印记，所以娘给我取的最初名字是‘顾依蝶’，乳名‘蝶儿’。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这个名字，太温柔了，不适合我。不过长姐声音好听，她也叫习惯了，我倒不会反感。” “蝴蝶印记……”栖夜若有所思，“给我看看。” “啊？”顾流光下意识地捂住了肩背往后一跳，颇是哭笑不得，“您怎么什么都要看看？”但见栖夜神色认真，也就叹了口气，“好吧。”背过身去缓缓解开了衣襟。 栖夜轻哼了一声，道：“早说过魔无所谓这些。” 顾流光捞了一把长发到胸前，侧过半张脸道：“您说得倒是轻松，我才成为魔多久啊，这样的做法放在人界是要被打死的，肯定说我不守妇道。”话音刚落，却是感觉到栖夜把手放在了自己裸露的肌肤上。温度过处，引得她心神一漾，忍不住牙齿打颤，道：“您……您到底要做什么？” 栖夜把手收回，道：“好了，穿上。”又稍作解释，“那印记是魔纹，天生的魔纹。” 正在整理衣襟的顾流光听到这句话蓦然转身：“天生的魔纹是什么意思？” 栖夜将自己的衣领稍微往下压了压，只见一道复杂的暗红色纹路深深烙在他的脖子上，顾流光不禁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背。 “这就是天生的魔纹，与本座在你手臂上留下的不一样。” “那我还真是魔了。”顾流光兀自嘀咕了一句，“可是却和你们都不一样。” “本座也为此困惑。” 顾流光颔首，神色恹恹。她不喜欢这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就好比被一个秘密扼住了咽喉，让她喘不过气来，但又偏偏没有任何可以解释的答案。 原本她以为自己是魔就足以解释一切。 栖夜见她这副模样，不自觉地伸出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握了握，道：“你方才还同本座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到了自己身上就应付不了？” “当然不会，我坚强着呢！”顾流光立刻抬头道，“您放心，我应付得了。只是需要花一些时间，就跟您寻找解决黑泉问题的方法一样，您能坚持上千年，我肯定也可以的。” “嗯。”栖夜见她神色坚定，也就放了心。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浮起，稍作一番感应，他又道：“魔力还是有所增长。” “‘还是’？”顾流光瞬间敏感反问。 栖夜沉吟片刻，他之前就发现顾流光体内的魔力似乎在被什么刻意压制，他查不到原因，却觉得被压制肯定是有缘由的，便又将那压制的力量加了一层。只是他没想到，在这样的双重压制之下，除却他给她的魔力，她自身的魔力也是在缓缓增长着。 若他没有进行第二层压制，又或是连那最初的压制也彻底破坏掉，会发生什么？这后果他不敢想也不愿去尝试。 他有些害怕顾流光出事，也不希望在这个紧要关头再生出其他麻烦。 于是他道：“没本座想的那么不堪。” 顾流光悄悄翻了个白眼，道：“您既然觉得我还是那么弱，我就证明给您看！”说罢，将魔力应运在了掌心，又在栖夜的脚边启了一个传送法阵，“这个是去千重大殿的结界，我还是直接送您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