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亭中对谈
笙箫袅袅如烟雨的上阳城皇宫。 在这座奢华不能再奢华的皇宫中轴线后方,有一座占地极广的皇家园林,其内人工开制的湖泊有四五座,有河流环绕其中,河上舟船数百只,有凉亭数十座,形式各异。 今日身着大黄龙袍的刘丕便拉倒这处皇家园林,坐在这座名为长乐的凉亭之中下棋。 与刘丕下棋对弈的是一名看上去便是浑身书生气的中年人,此人举棋落子间亦是有一股自内而发的书气,儒雅不失霸气,霸气不失风流。 此人从身前的浅色楠竹棋盒中拈出一枚棋子,望了一眼纵横十九道的方形棋盘中的走势,轻声落下。 刘丕仅是看了一眼,就从自己身前的楠竹棋盒中拈出一枚通体亮黑的棋子,随即便要落在棋盘上。 “轻拈棋子思三步,陛下一眼便开始执子落子,若不是我不知道陛下的底细,当真以为陛下是棋道圣手呢。这样随意落子,看来陛下心思并不在这里。” 话音落下,刘丕收起了要落子的手势,抬头看了一眼说话很是大逆不道的中年人,不过并没有生气的神情,反是开口笑了笑。 “亦区,你这么拆朕的台,就不怕朕不高兴吗?” 言谈至此,中年人的身份呼之欲出,温亦区,读阅经书二十载,战乱时期曾是安平王朝的首席谋士,刘丕曾赞誉一计出而天下安,特别是在天下趋于安定之后,刘丕并未给予温亦区一官半职,而是惊破百官眼球的让其住在皇帝宫寝之中。 此等殊荣,比官拜太师太傅更要风光百倍。足以可见温亦区在刘丕心中的地位之高。 温亦区抬头而望,望向面有笑意的刘丕,开口说道:“以我这么谨慎的人,既然敢说出来,那就敢肯定陛下不会不高兴。” 刘丕哈哈笑了两声,却没有说话,笑过之后望着棋盘仔细审视了几息,将手中未曾落下的棋子落定。 温亦区没有急于落子,而是开口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把我叫到这里下棋因为什么?” 刘丕一边伸手示意温亦区拈子落子,一边开口说道:“边下边说。” 当这名首席谋士执子落定后,刘丕才开口说道:“确实有些事情呀。” 温亦区望着刘丕说道:“我应该能猜得出来其中的一件事情。” 刘丕落下一子,开口说道:“说说看。” 温亦区说道:“近来王朝庙堂说得上的大事只有两件,蜀州境内的地震,事在人为,如何抢救,如何善后自有工部和户部两部尚书cao办,不足为虑,那么就剩下那一件了。” 温亦区落下一子后,才开口说道:“王彭!” 刘丕点头说道:“最近庙堂上光是斥责他的言官就不少,更别说参他的那些奏折了。” 温亦区嘴角咧出一抹笑意说道:“我可知道,庙堂上参他的奏折一直都不少呀。” 刘丕点头默认道:“是一直都不少,参他的什么都有,这些年我都一直压在那里,只是最近他那里风头有些盛,盛得出乎了那条线。” 这位王朝中当之无愧的首席谋士开口说道:“静者常使人多疑,我相信陛下也明白这个道理,王彭那匹夫如果说一直在他那藩地里本本分分,不仅是陛下,我也一定会疑心不止,反倒是现在这样,陛下才能把那些奏折压在那里不曾翻动。” 刘丕皱眉问道:“王彭虽然草莽出身,大字不识几个,但是却是个十足的老狐狸,所以为什么就不是王彭使出来的障眼法,哄弄给朕看的。” 温亦区点头说道:“陛下说的没错,确实极有可能是王彭使出来的障眼法,但是这又有什么的呢?就算他手上的铁骑再彪悍,也不过是你封的异性王而已。” 刘丕言简意赅说了两个字:“自立!” 自立便是自立为帝,龙袍加身,贵为天子,自立建国。 到那时候,从称呼上面来讲刘丕和王彭不再是君臣的上下关系。 刘丕继续说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所以当年才听你的建议把王彭安放在安和稳定的渝州,让他和他的铁骑远离边疆的多事之地,最好能够醉死在温柔乡里,结果看上去倒是很好,二十铁骑这些年分离走散约有十万人。”
“但是依旧还有十万铁骑对王彭忠心不散,而且留下的这十万全都是王彭铁骑中的支柱,对王彭来说,仅是割了他的皮rou而已,并未伤及筋骨。” 身为九五至尊的皇帝刘丕越说越是激动,足以可见心中有多忌惮,有多不放心那位异姓王。 而能让一朝皇帝心生忌惮的异姓王,定然极不简单。 温亦区看着面色稍显激动地皇帝,依旧淡然镇定的落下一子,才缓缓开口说道:“陛下实属多疑,就算留下来的这十万铁骑是他的精英又能如何,仅凭十万铁骑想要立国称帝太天方夜谭了,倒是拿这十万铁骑去当攻打大晋王朝的开路先锋最合适不过了。” 一言落下,刘丕赫然抬头。 “原来你早就这样想了。” 一山容不下二虎,同样一片天下容不下两个身着龙袍的皇帝,就算当初安平王朝与大晋王朝联手推翻了大楚王朝,三分天下成两分,但终归不是一分。 刘丕又是胸怀大野心的皇帝,心里自然早就容不下隔壁大晋王朝,只不过没有绝对的把握,刘丕不敢轻易发动对大晋王朝的战争,毕竟大晋王朝实力雄厚,甚至兵力上比安平王朝还要强盛一些。 两大王朝的对决不是两个小孩子打架,牵一发而动全身,疆场上需要血战的军士,疆场后更需要军粮资金的大量投入。 而且这也不像小孩子打架,打完就完了,撕破脸皮之后的事情,没有人能够真正预测的到。 曾经有个天下谋士的点评榜,榜单以落子计分,温亦区以落子八十五名居第二,再次可见此人的谋略惊人。 温亦区则是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大概是天下趋于太平了,陛下的眼光开始片面了起来,眼中只看到了王彭所有的不好之处,却独独看不到王彭的可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