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闹事）
“我看不见得吧，这几日可是难得的好天气，瞧着日头可足了，就是我这样的妇道人家穿三件都嫌热的慌。更不用说他一个大男人了。”祥子娘观察了白大富夫妻两半天，这才撇撇嘴戳穿道。 “人家都说了是受风了，那便是受风了。你一个外人尽在那里瞎参和啥？你这也管的太宽了吧。”郭大娘听到祥子娘出声质问，便帮着陆氏堵了回去，虽然她自己也很好奇白大富的情况，但是人家既然不愿明说，自己又何必讨人嫌。 祥子娘也不搭理郭大娘的话，见陆氏不出声，便不死心的又要为韩承宗游说道：“我看你家大富这病怕是不轻啊，恐怕想治好可得花不少的钱吧，正好人家韩小子不说其他的，一些积蓄还是有的，只要你家翠翠嫁过去，不光看病的钱有了着落，还能多个劳动力，就是说难听点万一你家大富好不了了，将来这家里老老小小的也有个依靠不是。” “够了，我们家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质铎，你一个妇道人家的整日里不思量着如何相夫教子，尽会拉东扯西败坏妇德。“白大富本来坐在牛车上闭目养神，并不打算参与她们妇道人家的话题之中，可谁知这个刘本树家的娘们话说的是越来越难听，纵然他脾气再好也没得让人爬头上糟践的。更何况是把主意打到他妻儿的身上。 祥子娘被白大富这一声怒吼，立时就吓得心肝儿都颤了颤，随即想到他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又得瑟起来，于是她叉着腰挺了挺胸仰头嚣张道：“怎么的？你一个大男人还想打我不成？哎呦喂，大家快瞧瞧啊。啥叫好心没好报今个儿我是领教到了。” 祥子娘瞎嚷嚷着，胡乱抹了抹眼角恶人先告状道：“本来嘛，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见着谁家有难能不伸把手。你们瞅瞅这白家一门老小的都差没饿死了，如今我好心好意的想帮他们出主意，可人家倒好，不领情就算了，居然恩将仇报的想打我。老天爷啊，这都是啥世道呀，难怪好人都不长命，这都是给人逼的哟。” “要打你这种黑了心肝烂了肠子的东西，还需要我家男人出手？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我可警告你周春妮，你要是再敢打我家翠翠的注意，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拉你垫背。”陆氏原先因着丈夫嗨病怏怏的歪坐在一边，倒是难得的忍着性子不去搭理那女人，谁料有人就是爱给脸不要脸，还想在她陆杉娘头上拉屎撒尿，想得倒美。于是陆氏这番话还未落下，便就势起身一把抓住祥子娘的发髻狠狠撕扯着，乘机挠了祥子娘好几爪子。 “哎呦我的娘唉。” “救命啊，打死人了”这厢祥子娘才刚刚嘴上风光了一把，还没等她松口气的功夫，就见着对面的陆氏不管不顾的直冲自己身上招呼，慌乱间她哪里还记得还手，脑子里就只剩下本能的捂着脸弯腰闪躲起来。 “哎呀，你们这是干啥子嘛。有什么恩怨还不能下了车再说，这么多人都坐着呢，要是一个不稳翻了车，到底是算我的还是你们的？” 前头正在赶车的牛铁柱本来正认真的赶着车呢，不料后边突然一阵晃荡险些没把自己摔下去，这下可真是没法容忍了。原先吧，牛铁柱看在这白家四口如今的惨状，自己倒是挺同情的，再加上自家大伯好似还挺看重那个白大富的，这看在亲戚的份上，牛铁柱倒是容忍陆氏她们在车上瞎嚷嚷了。可谁知道这俩娘们倒是越吵越起劲，居然当场动起手来。 “对不住啊铁柱哥，我回头就好好教训教训这娘们。”闻言，白大富倒是老脸一红不还意思起来，涨红着脸赶紧伸手拉了拉陆氏把她往回扯过来，这才一脸歉意的有对在场的众人点头致歉。 见状，坐在牛车上的其他人到是也不好再发作，胡乱应道着绷着脸倒是就此扯过了。 “要我说祥子他娘，今儿个你做的也是做的过火了点。晓得内情的当你是为人家好，这万一别人不知道的还当是你这是在咒人家呢。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就是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了你家祥子和桃花积点阴德吧。”郭大娘见众人都把怒气冲着陆氏俩夫妻，赶紧帮着他们说和道。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这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至于把关系弄得太僵硬。虽说大家谁也不指望着谁过日子，可就为了这么件事伤了感情也不好。郭大娘这心里自然是偏着陆氏两人的。 “郭大娘说的在理，我们这心里可敞亮着呢，三娘你也别生气了，还是先坐下照顾好你家当家的吧。”一旁抱着女儿的朵朵娘见状也赶紧劝慰道。 “对啊三娘，你先坐下来吧，今天这事我们都是清楚的，要是有人想颠倒黑白乱说些违心话，不用你出手，我们也会替你出手的。”桂花嫂一边对陆氏拍了拍手以示安慰，一边还怒瞪了祥子娘一眼，义愤填膺道。 而坐在桂花嫂对面的祥子娘，本来见郭大娘出声对付自己，还想出声反驳来着。但一见周围的人都满脸愤懑的注视着自己，知道这是犯了众怒了，也就不敢再说什么，赶紧缩了缩头，垂着眼不说话了。 陆氏见大家都在为自己说话，只觉得心里一阵温暖，于是红着眼感激的冲大家点点头，表示感谢，就坐回丈夫身边，握住丈夫的手，小心翼翼的照顾起来。 小高氏最近日子过得可不怎么舒心。本来以为唆使白老婆子把老大一家扫地出门后，就该看到陆氏他们要死不活的可怜样，谁知道村里竟然有这么多爱管闲事的人，这东拼西凑的居然也让他们在老宅立住了根脚。 不料今天早上，她本来打算去卫寡妇家唠嗑唠嗑的，竟然逮着白大富夫妻两人正准备搭铁柱家的牛车往县里去。哎呦，这可不得了。随即她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开窍到既然自家会偷偷藏私房钱，没道理老大他们家会没有这么做。更何况就算白大富为人老实木讷（？）不会去做这事，但就陆氏那个性子会不藏？ “好啊，现在可是让我抓到把柄了，本来还想等过些天在寻个由头找你们晦气的，没想到你们自己就先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了。”小高氏一边恶狠狠地暗想着，一边提起裤腰带就往家里跑，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给白高氏听，看看到时候去老宅那边搜搜还有没有藏起来的私房钱。 “噗，你说什么，老大他们刚刚到县里去买东西了？可他们哪来的银钱，你不会看错了吧？”白高氏本来还坐在凳子上，翘着腿嗑瓜子顺道监督小儿媳妇干活呢。就瞥见自家二儿媳妇急冲冲的往屋里跑，原还想着呵斥下她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便听到小高氏说看到老大那两夫妻拿着钱到县里买东西去了。——其实，小高氏也只是看到他们去了县里，说什么看到他们拿着钱去买东西啥的，都是自己瞎猜的。(当然，这次还真是被她蒙对了。） “哎呀，我说娘哎，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我倒是希望看错了，这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岂不好？可惜，大哥大嫂他们真是都去县里了，不信您和我一起去老宅瞧瞧不就知道了嘛。”正好还能找找看好有没有啥钱财藏在家里了。小高氏心里阴暗的想着。 白高氏见自家二儿媳妇再三保证后，顿时火冒三丈，气得直拍着桌子，发泄道：“好啊，我就说他们怎么会那么乖乖的啥也不要就闹着分家，原来人家这是早就埋好了坑在那等着老婆子我往下跳呢。结果他们倒好，不仅啥事也没有，却是害的老娘又是遭老头子责骂又是被村里人嗤笑的。” ‘呵，你个老虔婆还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地道？我还以为你没感觉呢。’小高氏在心中暗自不屑面上依旧是一脸恭敬，由着白高氏在那里瞎折腾，反正到时候只要她会和自己去老宅看看就成了。 “怎么着，活都干完了？还在这里杵着要我请你去干活不成。整天就会哭丧着一张死人脸，真是晦气。”白高氏拍了半天桌子，见没有人理自己，便抬头朝待立在墙角的小儿媳妇发起火来，而至于为什么不骂小高氏，自然是舍不得给她没脸了，毕竟怎么说她都是自己的远房堂侄女不是。 小高氏见自家母亲撒完了气，于是赶紧又凑上去环着白高氏的手臂，亲亲热热道：“娘，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大哥他们的住处瞧瞧？” “去，怎么不去，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还瞒着老娘做了啥不得了的勾当。”白高氏被二儿媳妇这么一提，顿时也醒悟过来，打算到老宅去探探白大富他们的底。 “老三媳妇，你记得收拾完屋子就把院子里的一堆衣服洗干净，顺便再把猪草剁好拿去喂猪，要不然等我回来，看我不削死你，听到了吗？。。。。怎么，你哑巴了不会吱一声啊。” 李氏拢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握着，直到指甲都快陷进rou里了，这才把情绪控制住，垂着眼皮掩住眼里的不甘和怨恨，低着头“恭敬”的对白高氏说：“我知道了娘，您放心我会把事情都做好的。” “知道就好。跟个木头疙瘩似的就知道光吃不下蛋，都多少年了连个儿子也生不下来。”白高氏瞧着小儿媳妇低眉顺眼的应着，不由得意的一边拉着小高氏的手往屋外走，一边跟小高氏说道：“还是你有本事会给咱们老白家争光，要是都像某人一样，咱们家可不得绝后了啊。” “这都是娘您有福气，媳妇可都是沾了光娘您的光，您可不许埋汰我。在家中素有威望，”小高氏轻蔑的瞥了李氏一眼，随即故作小女儿姿态的拉着白高氏娇俏道。 屋中，李氏一直等她们都高高兴兴的出了院子，听着院门关上的声音后，这才抬起头来，只见那一张平时颇为温顺的脸上，这时因为怨恨而不住的扭曲着，就宛如地狱里爬出的夜叉般，狰狞恐怖。 此时的白家老宅之中，白翠翠正拿着白父从杂物间里翻出来的锄头（说是锄头还不如说是一块铁锈更合适些）。把它放在石头上磨锋利了，就带着小石头到后院清理掉碎石子和杂草根。至于她的“二妹”白冬叶，对此，白翠翠只求她不要出来捣乱，就该谢天谢地了其余的还是算了吧。 等到白高氏和小高氏她们大摇大摆的到了老宅后，却见老宅的院门紧锁着，而院中更是空无一人，于是白高氏见状便看了看小高氏，示意她上前敲门。 虽然小高氏对于她娘的意思并不乐意去做，但还是面上对白高氏笑了笑，表示自己知道了，这才抬起脚把门踹的“咚咚”响，似是把怒气都洒在了门上。 屋内，白冬叶因离得近自然先听到了院子外小高氏的呼喊声，但仍然转了个身用手捂住耳朵，接着倒头蒙上被子睡起懒觉来，反正就算她不去开门，也会有人去开的，如此她又何必自讨苦吃。 于是小高氏这对婆媳俩只得左等右等的，站在那里吹了半响的冷风，等在后院的白翠翠领着小石头出来开门时，小高氏两人早就不耐烦了，见有人来开门了，就冷着一张脸呵斥道：“你聋了，没听到我和你奶奶已经在外面喊了半天话啊。”说完还睨了白翠翠一眼，恶毒的揣测道：“还是。。。你有啥见不得人的勾当怕我们知道不成？哼，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一对会藏私钱的爹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白翠翠本来还想耐着性子解释一番，这时听到小高氏这番言语，不由脸色也冷了下来，抿了抿嘴暗讽道：“我爹娘是怎么教导我的还不用二婶你费心，当然了，他们再怎么教导，肯定也不如二婶你教的个个聪明伶俐。”而且就会偷jian耍滑、好吃懒做的。 “你这个。。。。。” “啪——” 小高氏见这姐弟两亲亲热热的模样，再对比自己的三个孩子，只觉得他们两是无比的碍眼，心中更是一阵腻歪。于是一把扯过白小石板着脸问道：“我问你，你爹娘今天早上到县里干啥去了，是不是去买东西了？” 小石头见自己的后衣领子被二婶抓在手里，赶紧不住的扭着身子挣扎，但就是捂着嘴巴不理会她。因为大姐早就跟他说了，不要随便和二婶她们说话，不然就会像上次一样被买了都不知道。哼，他白小石的记忆好着呢，才不会忘了。 一旁的白高氏见白翠翠还敢顶嘴，立时就扇了她一巴掌，虎着一张脸摆出长辈的架势教训道：“你二婶没有权利管教你，我这个当奶奶的总行吧。” “大姐，你怎么样了，痛不痛？快，我给你呼呼就不疼了。”小石头本来还躲在自家jiejie的身后，但看到他奶奶二话不说就先打了jiejie一巴掌，虽然自己还是很怕她们，却记得爹跟他说过他们是男子汉，是要保护娘亲和jiejie她们的，尽管他现在还小，但也是一个小男子汉了。小石头暗暗给自己打气道。 “jiejie没事，你别担心。”白翠翠看着小石头明明怕的要死，却还固执的站在自己身前想要“保护”自己，心里不由感到动容，只觉得连脸上的伤也没有那么痛了。同时，心里不住的警醒自己别冲动，这古代长辈教训小辈是理所当然的，自己可不能脑子一蒙反起手来，到时可就不是挨一巴掌的事了，总归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