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怼死肖蕾
夜半 月昭仪端坐在圆桌前,凝着桌上已凉透的膳食,怔怔的出神。 蓉儿站在她身后已久,见她仍不肯用膳,偏要等着皇上,心下不忍,小心翼翼开口劝道,“娘娘,皇上已经去了钟粹宫了,这桌子菜都凉了,奴婢现在就叫下人们去热热,娘娘先喝一杯茶暖暖胃,娘娘素来胃病严重,可不能不用膳啊……” 说着,蓉儿招来几个太监,差遣他们将桌上的菜端下去热,月昭仪出手将众人拦住,望了一眼窗外,窗外也已深了,一眼望去没有哪座寝宫还亮着,唯有她的乾坤宫灯火通明,月昭仪的鼻尖一酸。“蓉儿……皇上他……他已有整整一个多月未来看过本宫了……” 蓉儿垂下头去,示意那些太监先下去,她踱步上前,轻轻替月昭仪捶着背。“娘娘暂且宽心,皇上虽说宠爱德妃,可风水轮流转,谁知道这德妃还能得意到哪里去。皇后娘娘可是最厌恶这种妃嫔,总有她倒霉的时候!” 月昭仪阖眸,双手紧攥。“你说得对……” 次日。将军府 段如瑕与老夫人一前一后走在后花园内,夏季将至,繁花盛开,暖池之内的荷花也开了两三朵,淡雅的香弥漫在空气中,沁人心脾。老夫人执着段如瑕的手,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如意啊,你真是给你娘长了脸了,如今你受封郡主,我们将军府可都贴了你的光了!” “祖母言重。”段如瑕淡淡笑了笑,一身月牙白衫将她的容貌衬的愈发出挑,端庄而不傲慢。“得以受封郡主,是圣上眷顾,四meimei如今位至德妃,亦是咱们将军府的荣耀,大jiejie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能许个好人家,又怎能说不是为将军府增光添彩呢?” 老夫人突然停下了步子,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如意丫头,你还真是提醒老身了,幼微及笄已多年,还未曾定下过一门亲事,唉,你大姐眼光高,旁的人是看不上,看来我要去见见如碧了,也好问问宫内的事儿……” 段如瑕笑了笑,垂下眼帘,掩去眸间的讽刺,段如华那样高傲目空一切的性子,怎会愿意嫁一个小官小爵之人,这将军府一家子的势利眼,好不容易出了个才女,不攀上个皇子怎么能罢休呢。 “如此说来,如意倒觉得趁着现在时候好,给大jiejie办场宴席,邀请些未婚的官家子弟来瞧瞧,大jiejie年岁不小了,再不定下一门亲事恐怕是要遭人非议了,祖母您说可是?”段如瑕笑问。 “有理有理,待我同你爹爹商量商量。等圣上的寿辰过去,物色物色好人家。”老夫人心中打着如意算盘,本来她更属意让段如瑕攀个皇子,只是皇上已经下令赐婚,府内剩下的只有段如华,虽然这些年段如瑕的名头渐渐大过了段如华,可到底段如华的相貌才气摆在那儿,也不怕攀不上好人家。 “咦,原来三小姐和老夫人也趁着天气好出来散步啊——” 祖孙二人正走着,不远处一道娇笑传来,赵姨娘扭着腰肢走了过来,朝二人行了一礼。“妾身见过老夫人,见过三小姐。” “嗯。”老夫人挥了挥手,“起来吧。” 段如瑕打量着愈发丰腴的赵氏,盈盈笑了笑,“数月不见,赵姨娘愈发美艳了。” 赵氏掩唇一笑,“三小姐莫要取笑妾身了,三小姐才真真是那天上的月亮,妾身充其量也就是那沙硕,哪能与皓月争辉?” “赵姨娘的嘴,真甜。”段如瑕眯了眯眸,不冷不淡说了句,老夫人气不太顺,含威睨了赵氏一眼。“你还有事吗?老身和如意还要继续走一会儿,你若无事便先走吧。” 赵氏脸一僵,献媚的笑着迎上,“老夫人说笑了,妾身也是来游园的,恰巧碰见了老夫人和三小姐。不知妾身可能陪同老夫人三小姐?” 她说的小心翼翼,老夫人也不愿多费口舌。“行了,跟上吧。” 赵氏乐呵的应了一声,跟在二人身侧,段如瑕隐晦的瞧了赵氏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日头渐盛,三人在花园中一处凉亭内坐下,随行的丫鬟给三人倒了茶,便退到了亭子外,静静守候着。 段如瑕默默无语,静静的抿着手中的凉茶,老夫人身侧,沈嬷嬷给她打着扇子,凉风将热气吹散不少,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赵氏目光停留在段如瑕身上片刻,眼底划过一抹算计,笑着开口。“三小姐,妾身近日可是听到了些不太好的传闻呢,是……是关乎三小姐你的……” 段如瑕黛眉微挑,淡定将手里的茶盏放下,幽幽道,“哦?是什么不好的传闻?” 赵氏别过头去,有些难以启齿的意思,想了片刻才开口。“妾身听说,不日前那东邪的太子季穹苍来了咱们西凉,驱车往天居里时马车受惊差点将三小姐撞了。百姓们都言语说三小姐对东邪太子一见钟情,芳心暗许。还在东邪太子于天居里用餐时着装华丽去窥探,结果……结果被容七世子当场撞见……” “胡说——”段如瑕还没说话,老夫人猛地一拍桌案,花白的发趁着她的面色显得十分威严。“赵氏,市井传言止于智者,你是我将军府的人,如此诬蔑将军府的大小姐,西凉的敦和郡主,是何居心?沈嬷嬷,给我掌嘴!” 沈嬷嬷闻言,放下手里的蒲扇,大步上前狠狠扇上赵氏的脸,嘴中骂道,“姨娘,有些话说得说不得,说之前可要掂量好了,老奴这一巴掌是老夫人叫你长记性,姨娘切莫记恨……” “记恨?她敢?”老夫人恶狠狠瞪了赵氏一眼。“你以为老身所言委屈你了?” 早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出来会是这么个后果,赵姨娘丝毫不惊怪,反正目的已经达到,诺诺的摇摇头。“是妾身嘴碎,惹恼了老夫人,妾身再也不敢了……” “哼,你现在就给我滚回你的院子,老身不想看见你——”老夫人大口喘着粗气,看着赵氏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红肿的脸蹒跚而去。老夫人抚着心口,眉头紧蹙。“唉,老了老了,再这般发怒我这心就受不了了……” 段如瑕眯了眯眸,起身上前给老夫人顺气,低声道。“祖母何须动怒,祖母也说谣言止于智者,如意都不将这等谣言放在心上,祖母何必费神。” 老夫人攥住段如瑕的手,将她拉至身前,“如意,这可不止关乎你一人名声啊,稍有不慎整个将军府都得被这谣言淹没。其实赵氏今日说的话,老身早就想问你了,你老实告诉老身,你当真喜欢那东邪太子?老身还听说,你当众说非他不嫁?” 段如瑕垂下头去,脸色渐红,眼底却一片冷意。老夫人面上说是为了她的名声,到底还不是害怕自己连累到将军府,这种虚伪还真是令人厌恶! 老夫人一看段如瑕这表情,心底立即激动起来。 说实话,段如瑕嫁给容七她是不太满意的,虽说容王府往日盛况乃是众人趋之若鹜的,可现如今这容王府里外也被腐蚀的差不多了,再就是一滩朽木,凭着段如瑕的容貌,太子妃的位置都不在话下,嫁给容七岂不是太亏了。 看现在这样子,段如瑕更中意东邪太子季穹苍,若是季穹苍真能看上她,嫁过去便是东邪的太子妃,再来便是皇后,那对他们将军府,可是莫大的助力啊!到时候就是为了东邪与西凉的友好,皇帝都不会亏待他们将军府! 老夫人忍下内心的激动,僵硬的笑着拍拍段如瑕的手,“如意你放心,若是你真的不喜欢容七世子,老身定会为你争取,你四meimei如今是宫里的德妃,只要让她和皇上商量几许,让你嫁给东邪太子不是不可能……” “真的吗?”段如瑕小心翼翼看了老夫人一眼。“祖母真的肯帮助如意嫁给东邪太子殿下?” “当然了!”老夫人挺直了背脊,笑容带了些谄媚,“只要到时候,如意多多记得我们将军府就行了。” “那是自然,若是老夫人能成全如意,如意定不会忘了老夫人和将军府——”段如瑕点了点头,笑容底下是无尽的寒潭,这样污秽的府邸,还真是让人讨厌,不过也无所谓了,早晚这府邸会永远消失。 == 各国的使臣皆已经到了驿站。皇帝的寿宴也就在当下,直到今日,段如瑕的计划还进行的很顺利,她相信她会在这次寿宴上,给众人看一场盛大的好戏…… 保和殿 段林修带着一干人落座,老夫人身边坐着段如瑕,水氏和段如华坐在另一边。 段氏姐妹两个今日的穿着很是惹眼,段如华穿着淡紫色的锦裙,裙角绣着精致的紫鸢花,乌黑亮丽的长发绾成精致的发髻,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两两相撞,清脆的声音如泉水击石般悦耳,浅笑嫣然,举手投足间满是优雅高贵。 段如瑕则穿着暗红色宽袍,腰间用束带扎着,圆润的朱玉挂在腰侧,与衣服衬托相得益彰。她静静端坐,眉间朱红色的花钿将她的肤色衬的越发白皙,双瞳无半点波澜,深邃的犹如潭水,微薄的唇抿着,勾勒出一条弯弧,长发披肩,只绾了一半的发髻,翠玉簪子插入墨发之中,静若处子。 这二人无疑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大多集在段如瑕的身上,他们见惯了段如华这副样子,自然相对于段如瑕这般比较好奇。 段如瑕理了理臂弯上的披帛,唤来清荷,压低声音询问。“我让你做的事情做的如何了?” “小姐放心。”清荷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很好。”段如瑕薄唇微启,吐了两个字,遂将头扭回,端了杯酒饮下,这酒香醇不易醉,想必是皇帝珍藏的好酒,细细品还沁出几分甜意,段如瑕喝了两三杯过了瘾,便没有再喝。 不多晌,容七便来了。 在如此正式的场合,他穿的也不如平常那样随意,一身玄色锦袍将他的身形衬的愈发出挑,墨发用玉冠束起,簪了个白玉,面上并无什么表情,只跟在老容王的身后,他的容貌自然是无可挑剔的,以至于众人一时间忽略了他系在腰带上的荷包,待众人注意到,不少人低头忍笑。 完颜醉已经入席,就坐在他身边,一低头就瞧见了他挂在腰间的荷包,嘴里的沉花酿差点没吐出来。“容七,你……你这荷包哪里买来的?这绣工还真是后无来者,你买这荷包时眼神可是坏了?这荷包分明不值钱。”
完颜醉说着,便要去扯他的荷包,手还没碰到,桌上的白玉酒杯一倒,带着罡风朝他手腕袭去。 完颜醉立即躲闪,还是被杯壁磕到了手腕,刹那间整条手臂便麻了,完颜醉的脸色僵了僵,“容七,不就一个荷包你不至于和我动手吧!” 他咬了咬牙,语气有些愠怒,容七冷冷扫了他一眼,往下几分看向他的手臂,淡淡道。“若你还想要你的手,别碰这荷包……” 完颜醉倒吸一口凉气,眼看着容七淡定的从太监手里拿过新的酒壶酒杯慢慢抿着,气急败坏问道。“你这荷包什么来头?” 容七没有回答他,往对面瞥了几眼,恰在右侧不远看见段如瑕的身影。 看见她今日的扮相,加之身侧那些人对她如狼似虎的眼神,容七眸色顿暗,微微咬了咬牙。 他的小女人实在太会招蜂引蝶了! 容七这般想,段如瑕亦是这般想。 男宾席的人都在看段如瑕,女宾席则是从容七出现,目光便没移开过,看着那些女子含羞带怯暗送秋波,段如瑕干脆垂下眸去,忍下心中不悦,眼不见心不烦。 过了半晌,皇帝领着妃嫔从保和殿外走了进来,听到太监尖锐的嗓音,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肖蘅笑得满脸皱纹,在皇椅上坐下,大手一挥。“众位爱卿平身。” 众人落座,门外太监有道。“东邪国太子季穹苍到——” 殿内众人的目光并未全部集结在保和殿门口,而是在段如瑕的身上,段如瑕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早就传遍了京城,众人都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有不少人同情的看向容七。这圣旨既然下来了,段如瑕便是容七的未婚妻,自己的未婚妻勾搭别的男子,还是东邪太子,也算给他带了个极大的绿帽子。 段如瑕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隐隐有些头疼。晴空走了上来,附上段如瑕的两xue慢慢揉了揉,压低声音说道。“小姐,莫要强撑,事已至此,他逃不掉的。” 晴空的指法极好,揉了两下意识便恢复了,段如瑕理了理衣袍,将目光投向保和殿门口。 季穹苍和几个使臣缓缓走进,他身着蓝色长袍,举止谦恭,脸上一派冷漠,朝皇帝拱手行礼。“东邪国使臣季穹苍见过西凉皇帝陛下,愿我东邪与西凉世代交好,皇帝陛下福寿绵长。” 肖蘅点点头,让人收下季穹苍送来的贺寿礼,引他落座。 不多时,宴会开始,一排舞女从两边走上,摇晃着身子跳起舞来,她们皆是面容姣好之人,舞技也是无可挑剔,倒是让众人十分满意。 段如瑕做足了戏,眼神每隔一会儿便要往季穹苍看,然后羞涩的垂下头去,端起一杯茶小口抿着。 看着段如瑕的动作,完颜醉瞪大了眼睛,往容七身边靠了靠。“喂,段如瑕不会真的喜欢上季穹苍了吧!” 容七是花了多大的耐心才忍住没有撕了季穹苍,完颜醉此话无疑是在挑火。察觉到那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愈发阴冷,段如瑕终于腾出时间看了容七一眼,玲珑的眸子本布满冰霜,望向他时多了一丝嗔怪,趁着众人目光不在她二人身上,段如瑕悄悄做了个口型 ‘马上就好,戏要做全套。’ 说罢,她便扭过头去,再也不看他。 容七无奈笑笑,心头怒火息了半分。罢了,这笔账还是来日再讨的好。 段如瑕一直盯着季穹苍看,不远处的肖蘅,段如碧等人都看得清楚,太后蹙了蹙眉,想来东邪多年来和西凉井水不犯河水,可到底东邪的实力比之西凉还要强半分,其实和亲也不为稳固两国关系的一个好办法,只是段如瑕已经被下旨许配给容七了,这可如何是好。 沅姜公主肖蕾一直看段如瑕不顺眼,见段如瑕如今如此不顾廉耻的往季穹苍看,趁着舞姬们一曲毕的空档,冷笑一声开口。“段三小姐的家教可真是好极了,几个尚未出阁还身负婚约的女子,竟眼睛眨也不眨的低着东邪太子看,如此不顾廉耻!” 段如瑕收回目光,瘪了瘪嘴,“公主此话差矣,这在坐的小姐们哪几个不是身背婚约的,方才容七世子到时,不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丰神俊朗之人,量是谁都想要多看几眼,又怎能说是不顾廉耻,要是直盯着别人看几眼就是不顾廉耻了,那一直盯着舞姬们跳舞的诸位大臣与使臣,家中都有家眷,就都是不顾廉耻了?” 段如瑕的牙尖嘴利肖蕾是见识过的,她这么一说,就是把在场的都得罪了。肖蘅面色阴沉睨了肖蕾一眼,喝道。“住口——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