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县才女（2）

    《江湖美人》之《潜龙勿用》第24章小县才女（2）

    大可说：“丫丫，喊林叔叔。”“天呐！大可有女儿？！”我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我想，“幸好那句话我还没说出来。”自认为浪费表情的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十分难看，说了几句话后，我就言不由衷地匆匆告辞，急忙逃回了洛浦市。

    我的烟瘾越来越大，脾气也越来越坏。彪哥在无线电厂给我张罗了对象，我就跨越式地走完“恋爱、婚姻、家庭”三步曲。“下班回家，孩子他妈，烟米油盐酱醋茶”成为我生活的主旋律。坐在电视机前，看球看广告吸烟，忽视了身边的女人来来往往、洗衣做饭。孩子像小草，见风长。一晃女儿已12岁，成大姑娘了。忽然市文联通知去参加什么才女作家的作品讨论会。其实我早已“木盆洗手、退出文坛”。近两年因辅导女儿作文，偶尔写两篇应付之作，也算是重出江湖吧！

    江山代在才人出。洛浦市又崛起一颗文坛新星——南沼县的小才女——王小丫。她才17岁，就出版一本书《母爱如山》。我从彪哥手中夺过来一看，作者原名胡拾芝。照片上大大的圆圆的眼睛，清澈透明，不沾一丝俗气。让我突然想起南沼县的大可来。

    王小丫果然是大可女儿。我问大可的情况，她说母亲得了病，在家静养。

    中午，文友们凑到一块“酸”了一盘。桌上摆的是道家荣林派的养生滋补液——八卦鸳鸯酒。那“只慕鸳鸯不羡仙”的红红的醇醇的液体一入愁肠便化作相思泪——我要去看看大可。

    南沼县城14年前那种一线天式的窄巷已拆迁，垃圾、苍蝇和老鼠也少见。梯道的路灯已装上光控声控开关，不用再像“鬼子进村”式地摸索前进了。我和小丫进门，见大可正在沙发上养神。

    小丫对大可说：“mama，林叔叔来看您来啦！”

    大可说：“您……真是木木？”

    我说：“大可，我就是林虎……这些年，您过得——好不好？”

    “好，好。孩子都成人了。我得了病，就不再做生意了，我把门面租了出去。娘儿俩靠每月300元租金生活……您看我这屋，还是老样子。”

    我说：“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

    大可说：“您能来看我，我已很知足。说明这些年的感情没有白白付出。唤，‘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稀’，我也许真的是老了，所以特别怀念过去。”

    “丫丫父亲呢？”我问。

    “……丫丫没有父亲，小丫是我拾到的弃婴。跟了我姓胡，取名拾芝。”

    我的心，在发颤，在流血。那年，我误以为“罗敷有夫”而匆匆离去，不久我就“使君有妇”了。我把对大可的感情融会到我的文字里，变成我心理的一座山。每当我感觉到生活得很累的时候，我就到这山里去隐居，去回忆我的处女恋。

    十多年来，大可一个人带着丫丫，艰难度日。家里人和街坊邻居都曾为她cao心介绍对象，但她一个也不去看。“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大可说，“我在精神上已嫁了给我的爱人——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所以，小丫出书时要我为她取个笔名，我便想起我们的浪漫的三峡之旅，提笔就写了个‘三’字，想了一想，没有三这个姓，我又加了一竖，变成‘王’字。‘王’者‘忘’也，忘掉一切往事，忘掉一切烦恼，忘掉一切……这就是‘王小丫’笔名的来历。”

    墙上一幅行草书法，内容正是我的《古琴台感怀赠大可》。落款是：“苦海仙子大可录木木词。”

    小丫说：“母亲常对着这幅字流泪，我一劝她就哭。原来是因为我而毁了母亲一生的幸福啊。林叔叔，都怪你，问都不问清楚，就乱怀疑人。你不但害了mama，也害得我没有得到父爱。”

    我说：“小丫，是叔叔我对不起你们。我辜负了你母亲的爱，你mama把她全部的爱都倾注到你的身上。她是伟大的mama，你也是好样的乖女儿。你的《母爱如山》正是给你mama最好的回报。”

    大可说：“木木，我终于等到了您来看我……我已经很满足了。但是，我还有个心愿未了。我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帮我了了这个心愿？”

    我说：“可可，看您说的，我最对不起的人是您！我会不惜一切地来弥补我的过失。无论您有什么心愿，您的心愿就是我的事情。您说吧！”

    大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丫，眼泪就流了出来：“木木，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把小丫交给您，只有您……我才放心。小丫没得到父爱。我，我希望您能做她的干爹——这就是我的心愿。小丫，快来拜见保保。”

    小丫过来，说：“保保，我就是您的亲闺女哈——是您和mama的爱情结晶哦。您老人家要多爱点女儿哈！”

    我说：“乖，女儿，我很高兴有你这么乖的女儿啊！你meimei知道她有这么优秀的jiejie，一定会很高兴的。”

    大可从书架上取出一个精装笔记本（正是三峡笔会发的纪念品）递给我：“听说您结了婚，我十分伤心。”含泪书写您的词贴在墙上。读一遍就仿佛听您对我说一遍，泪水干了又流，流了又干。满腹幽怨化作文字，也效仿唐婉和陆游《钗头凤》故事，和了一首，您看，这里……”

    读大可和词后，自认为是铁汉的我也泪眼盈盈，看着这位为我而牺牲了青春和爱情的女人，我的心一阵阵酸楚，我铺开宣纸，挥毫作书。落款云：“红尘俗客木木书大可仙子词。”

    不久，大可病逝，享年36岁。

    她和我们的两首词一起长眠青山。

    小丫以我义女的名义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我老婆也很疼爱这个干女儿；我女儿更是高兴得不得了，俩姊妹比亲姊妹还亲热！我觉得自己可以告慰大可了。

    小丫发发愤读书、写作、终成文学硕士。

    每年清明节前后，我和小丫都要在大可的墓前献花：

    ——“大可，您安息吧！我们的女儿可有出息了。”

    ——“mama，爸爸和我来看您了……”